此时,何梦锦想起古人的一句话,冤家路窄,当真是不错的。
因为,这隔着几道树荫的凉亭里不是别人,是沈洛如今的夫人,也即是同前世的她并称为大汉双绝的安阳公主,李婉然。
虽然齐名,但她对这位安平公主却并不怎么熟悉,更多的了解也是从传闻里,温婉尔雅,秀外慧中,绝‘色’倾城这十二个字。
即使同在京都,她们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皇宫设宴要带亲眷出席的机会虽然多,但爹爹从来都不让自己去,说是害怕自己闯祸,但何梦锦知道,实则是不想让自己的锋芒太过,招惹了别人的眼。
最近的一次见她,还是去年的新‘春’诗会,她扮成假小子去凑热闹,正瞧见博得头筹的安阳公主李婉然如琼‘花’‘玉’树一般站在那儿,出口的便是‘精’妙绝伦的诗篇。
当是时,何梦锦甚至还在想,能跟这样的大才‘女’,大美‘女’齐名,当真是她走了哪‘门’子的运气,却不料后来的事情发展的让人措不及防。
她的家族覆灭,而她嫁给的却是她原本的未婚夫婿,成亲的日子距离何家的倾覆不到一个月!
不知道她和沈洛是怎样,但想来,李宛然应该是同意这‘门’赐婚的吧,不然以她在其皇兄面前的受宠程度,大可以拒绝,只是这样一来,她又把自己置于何地?
何梦锦轻缓了一口气,不再深想,她的位置较为隐蔽,凉亭里的人很难发现她,但亭内几人的话语声却可以被她听的一清二楚,她不喜欢这样听人的墙角‘私’话,但此时若是离开。若是被发现了,反倒是说不清楚了,打定了注意的何梦锦不再前进,只停了步子在原地,打算等这两人走了她再离开。
只听李婉然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自然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传言该怎么解释?”
最先发话的丫鬟继续安慰道:“这朝堂内外人心险恶啊,驸马只身一人前往广平,自然是要面对各‘色’的‘阴’谋,公主你至少也应该问清楚他,不能平白先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问他?”只听李婉然一声冷笑。似是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却依然被何梦锦捕捉到:“我问他。他会跟我讲吗?洛儿,你是我最贴心的丫鬟,我跟他之间,你最清楚不过了,虽然外界看起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但实际上呢?”
实际上如何?何梦锦也算是很关心。
到此,便没有了声音。
风声很轻,伴随着浓郁的桂‘花’香,隐隐有‘女’子轻声啜泣的声音,“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妻子还另说,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旁人,他对我,只不过是介于身份。介于职责,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许,真就是那广平的歌姬呢?”
“公主!”
那丫鬟见李婉然伤心,很是焦急。因为何梦锦听到噗通一声膝盖磕碰地面的声音,“咱不能这么想啊。你也说了那是歌姬,那般卑微的身份,驸马怎么可能看的上呢!至于您说公子心里有人,只要您的公主之尊一日是他的妻,他便是不能再另娶任何人,眼下谁在他心上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您这般容颜资质,只要肯‘花’心思,怎么会拉不会驸马的心呢?”
这李婉然的丫鬟确实是说的有一套,闻言,李婉然果然止了哭声,“嗯,你说的也对,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我也只对着你抱怨几句,咱们回府吧,管家传了消息说他下午会达到京都。”
这之后,再没有了话语声,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传来。
何梦锦轻舒了一口气,好在没被发现。
偷听实非她所愿,但听到的内容却让她不知悲喜。
沈洛并不喜欢李婉然,而且心里还住了旁人。
她该如何消化这则消息呢?何梦锦只觉得可笑,他初与她为聘,已经有了几分政治考量,那时候见他,绝对的是完美无瑕的温润公子,而且,眉宇间总挂着和煦温暖的笑意,一次偶然,她也曾对他问起,公子可是心上有旁人,若是的话,阿锦绝对不会做横‘插’一脚的‘女’子,她会让爹爹找个理由在不伤害两家颜面的情况下退了这‘门’亲事,她有她的骄傲与自尊,当然会事先跟他问个明白。
犹记得当时沈洛的回答很简单,你我之间并无旁人。
这话也是给她吃了一个定心丸,所以才点头认同了爹爹提议的这‘门’亲事。
本以为他是良人,却不料,良人转身成了手染何家鲜血的仇人。
以前的她不知道,此时听着李婉然一说,也才知道,原来沈洛心里确实是住着其他人的,那人是谁,她已经不想去关心,只是许多前尘往事被李婉然的一席话给挑了起来,在脑海里‘乱’撞,饶的她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离开同贺兰浩等待传唤的凉亭应该远了,而且这么久,贺兰浩同那礼官也该回去了,何梦锦提着步子,转身往回走,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愣住了。
刚刚由于走神,竟然不知道何时她的身后居然还站了有人。
还不是一个,算上那人身后的丫鬟,四五个之多,她居然没有发现!
暗骂自己大意,何梦锦抬眸就要行礼,却在看清楚那‘女’子的面容后,再是一愣。
为首的那‘女’子衣着华贵,着紫‘色’的镂金挑线百蝶度‘花’裙,梳着高高的鸾凤凌云髻,最为显眼的位置上‘插’着九鸾展翅金步摇。
这般招摇,这般华贵的装束,而且还是在这后宫‘女’眷不得随意出入的皇宫第二进。
这些都不是重点,让何梦锦僵愣当场,险些失态的是她的容颜。
那样绝‘色’倾城的容颜,那样一笔一画绝世丹青的勾勒,让她太过熟悉,熟悉到心惊。
因为,跟前世的她,至少有九成相似!
她此时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就好比在前世自己看着镜中的自己。
只是,如今她已是另外一副容颜,眼前的人,也并不是她自己。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何梦锦那一刹那脑子一片空白。
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强力压制住内心的慌‘乱’,身子一曲,低头垂眸行礼道:“草民见过娘娘。”
那‘女’子神‘色’倨傲的看着何梦锦,并不叫她起身,“你见过我?”
“不曾。”
“那你如何得知我的身份?”她虽然跟前世的自己长的像,但是说话的语气太过咄咄‘逼’人,凌然的气势跟自己是没有一点相仿。
何梦锦身子未动,继续道:“草民第一次进皇宫,自然不曾见过娘娘,只是凭着娘娘的气质来猜测,后宫的娘娘平常不得允许是不能擅自出来第二进以外的,而能有此特权的,只有皇上最为宠爱的秦贵妃。”
似是很中意何梦锦话里的夸赞,秦贵妃的语气减轻了一两分冰冷,“你起身罢。”
何梦锦谢过,但仍然垂眸,不抬头去看她。
一来,她作为皇上的妃嫔,自己这个外臣这样失礼,二来,她怕看到这张脸自己会失控。
“你在这里做什么?”声音依然冰冷,凌厉,含着几分轻视。
何梦锦心下不爽,但面‘色’上却不敢表‘露’分毫。
因为,诚如她对秦贵妃所言,如今,这‘女’子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爱的人,其得宠到何种境界,就是身在广平的何梦锦都能从街头巷尾有所耳闻。
这‘女’子的出身并没有多少传闻,但想来应该是平民‘女’子,不然只怕是整个家族早已都被传了开。
据说,因为她喜欢香料,于是皇上遍布大汉的为她搜罗各‘色’的香‘精’香料,甚至还派了人去他国为她求来。
据说,她天生讨厌和尚姑子们整日参禅佛理一类,皇上下令撤了皇宫内的佛堂,就连太后以绝食相‘逼’都不得动摇。
据说,她喜欢登高吹风,皇上便嫌弃皇宫内的展凤台不够高大,不顾群臣的反对,斥巨资为她建了高大百丈的宛月楼。
宛月,秦贵妃的名字,秦宛月。
大汉如今在位的皇帝,汉昭帝,李泽延,除却他对何家的狠辣冤屈不提,也算是一位明君,但偏生,这位秦贵妃,则是他作为明君的一记污点。
面对这样一个声名昭著的秦贵妃,叫何梦锦如何不提着一颗心。
她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女’子,而听说,秦宛月也是在两个月前才进的宫。
两个月时间,就能荣宠成这样子,在整个大汉都人尽皆知。
本事,手段,容颜,权谋?
哪一样,都是不可少的,所以何梦锦面对她才越发小心。
大汉如今在位的皇帝,汉昭帝,李泽延,除却他对何家的狠辣冤屈不提,也算是一位明君,但偏生,这位秦贵妃,则是他作为明君的一记污点。
面对这样一个声名昭著的秦贵妃,叫何梦锦如何不提着一颗心。
她此前从来没有见过这‘女’子,而听说,秦宛月也是在两个月前才进的宫。
两个月时间,就能荣宠成这样子,在整个大汉都人尽皆知。
本事,手段,容颜,权谋?
哪一样,都是不可少的,所以何梦锦面对她才越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