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因果已断,你走吧。”
冉洛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楼雨眠打断,“我方才就说了,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当初救你也不是出自本意,只不过是被发现了而已,你也不用将此事时时挂念于心,你走吧,我累了。”
冉洛见楼雨眠将话堵死,他再说下去也只是无理取闹,见众人都看了过来,他只得失魂落魄地走了。
几人一脸莫名看向突然冷淡下来的楼雨眠,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在修仙大赛上是冉洛将楼雨眠一剑刺穿。
直到冉洛的身影消失在飞鸢居院门口,楼雨眠这才神色如常看向几人,“怎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随即摇了摇头也不敢多问,他们又关切了楼雨眠几句,怕待太久而影响了楼雨眠的休息,以冬榕为首,纷纷同楼雨眠告别离开了。
唯独束女扭扭捏捏赖在楼雨眠身边不肯走。
楼雨眠面上露出一丝无奈,她伸手弹了一下束女的额头,“是还有话要对我说么?他们都走了,你要说便说吧。”
束女美眸亮了几分,随即一脸神秘凑了过来,小声问,“雨眠,你那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楼雨眠本以为束女是有什么重要之事,没想到束女竟说出这话,楼雨眠皱着眉低声喝斥,“我师兄只是关心我罢了,你别胡说。”
束女摸了摸小巧的下巴,似乎在回想什么,“不对啊......以奴家的经验,他看你的眼神,绝非简单的师兄妹之情......”
楼雨眠一时没忍住,抬手拍了下束女的额头,“以你的经验?说得好像你经验很足似的,你若再胡闹,我就去同狐言说他束女姐姐在炫耀自己感情经历过于丰富了。”
束女扯了扯嘴角,连连摆手,“好啦,奴家不说便是了,但是,奴家还有一个问题。”
楼雨眠边往小楼走,边睨了眼束女,“话多,问吧。”
“那个万剑宗弟子,叫什么,冉什么的,”束女歪着头用揶揄的表情看过来,“他肯定喜欢你!”
楼雨眠此时正单脚迈入小楼内,她听了这话一时忍无可忍,侧过身伸手拧住束女的耳朵,“你怕不是看谁都喜欢我!你还不走,仔细我放断念将你赶跑!”
束女嘻嘻一笑,挣脱了楼雨眠的手后边往外跑边回头冲楼雨眠做了个鬼脸,“断念?!他倒是敢,也不瞧瞧他见了奴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行啦,知道你心里就那一位,奴家不闹你了,雨眠你好好休息,奴家回吹雪宫了!”
楼雨眠扶着门框看着束女的背影温柔一笑,她有幸能够遇到这等有趣之人,看来她的运气也不差。
而躲在门后的断念鬼鬼祟祟探出头来,“那死丫头走了没?我可招惹不起她,见了我跟见了肉似的!”
楼雨眠伸了个懒腰,随即步履轻快往楼上走,“回房间了断念,我们去打坐修炼,先前落下的修为可要努力追回来!”
断念见楼雨眠都已经上到楼梯的一半,他连忙化作一道金光融入她体内,楼雨眠轻笑着抚了下心口的一片温暖,随即走回房间,缓缓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
祝眠霜已经随着祝鸿等人一同回到了万剑宗。
无情阁位于天萝洲,万剑宗则是在天萝洲南方的芙鱼洲。
与处于山峰之巅的无情阁不同,气势恢宏、巍峨挺拔的万剑宗匍匐在芙鱼洲上方,生生占据了芙鱼洲三分之一的地界,一条蜿蜒宽广的河流贯穿整个万剑宗,宗内除却数十座高大雄伟金顶飞檐的殿堂外,四周更是错落有序地散布着或大或小的亭台楼阁,每一座建筑皆是由金瓦朱墙构成,各个楼阁旁栽种着茂密的绿竹,微风拂过带起一片沙沙作响,沉静与肃穆糅杂在一起,叫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而在万剑宗主殿内,祝鸿一巴掌将祝眠霜狠狠掀翻在地。
祝鸿一脸阴沉走上前,指着祝眠霜怒声骂道,“我原本以为你与你那两个废物姐姐是天壤之别,现在看来,也不过是只配去做炉鼎的料子!”
祝眠霜心里一紧,连忙梨花带雨地跪在地上朝祝鸿求饶,“父亲,父亲我知道错了!我,我只是为了宗里......”
祝鸿冷笑一声,又踹了祝眠霜一脚,“为了宗里?!祝眠霜,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你怎么就跟你那下贱的娘一样,为了男人还真是不择手段!”
“爹,您别这么说娘亲,娘亲只是太爱您罢了......”祝眠霜面上流露出脆弱的神情,她眼泪掉得更凶了,“爹,我一直是将万剑宗放在第一位的,只是......只是孩儿也想争取下自己的幸福啊......”
“争取?你那叫争取?”祝鸿并不买账,他背着手在殿内走来走去,“你分明是将我万剑宗的脸面扔在地上碾!”
“爹,您别生气了,”祝眠霜跪坐在地上只敢轻声呜咽,“是孩儿不好,可是孩儿真的好喜欢剑尊大人......”
祝鸿原本是想伸手狠狠再给她一巴掌,但见她这幅柔弱的模样,他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他藏在心里的温柔女子,他堪堪将手放了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祝眠霜,“喜欢又有何用?剑尊看不上你,他终归是你得不到的人,除非你能将他踩在脚下,那样的话你才能将他牢牢握在手心!”
祝鸿突然长叹一口气,他冲一直站在一旁不敢言语的吕大长老招了招手,“吕达,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关回房去,以后宗内之事全权由你负责,无需过问她,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让她踏出房门半步!”
吕达没想到这意外之喜就降临在他身上,他连声应下,将满腔欢喜压了下去,面上依旧一派清风道骨,他走到祝眠霜身边将一脸绝望的祝眠霜扶起,朝祝鸿道了声告退后便架着双腿无力的祝眠霜快步离开。
祝鸿久久立于殿内,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又似乎仅仅只是出着神,什么也没想。
吕达带着祝眠霜快步往她的闺房走去,走了好一段距离后,吕达到底是不忍心见祝眠霜这般模样,低声劝解,“眠霜,你这是何苦,仙途漫漫,总归会出现比他更好的人。”
祝眠霜神色恍惚,似是在自言自语,“唯独他,唯独他不行......”
吕达怕祝眠霜魔怔,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眠霜,你莫要陷太深!”
却不想祝眠霜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吕达叔叔,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早就将这一颗真心全部交付出去了!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看我一眼,我明明是八方界第一美人,他为什么还会爱上其他人!”
吕达已经许久未听到祝眠霜这声“叔叔”了,他心下不忍,但又不知如何劝解,只得加快了回房的步伐,直到他们二人来到祝眠霜闺房门前,吕达伸手将祝眠霜推了进去,他这时才痛心开口,“眠霜,你父亲说得对,你还是好好修行,万一有一日天道开眼,你能超越他,到时你想如何便如何!”
吕达回过神后发觉自己这番话着实有些傻气,对方可是八方界第一的剑尊大人,岂会是说超越便超越的,若真如此,那宗主早就办到了。
吕达一脸晒然,他不敢看祝眠霜的神情,只得伸手将她的房门关了起来,从外部锁上后,这才匆匆离去。
而房内的祝眠霜却只是趴在桌上痛哭,上一世她从那楼雨眠手中夺下了冉洛,且在她的游说下,冉洛还真的将那个女人杀了,可还未等她得意几天,突然反应过来的冉洛寻了她大吵一架,二人大打出手重伤对方,等她醒来后便来到这个奇妙的修仙世界中,不但如此,她脑中还出现了许多她未曾见过和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而剑尊祸北玄,则是她自脑海中便爱上之人。
那般强大,那般俊美,那般无情,唯有这人,才配得上自己!
为了祸北玄,她不惜调动一切关系来打探他的消息,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她终于寻到了一个能将自己彻底与祸北玄绑在一起的方法。
祸北玄曾经丢失记忆、双目失明,与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叫“阿眠”的女子生活了许久。
而祸北玄,还将那女子给抛弃了。
祝眠霜看到了希望,她连夜带人将那个偏远小镇屠戮干净,不留一丝痕迹,然后在一次议事之中故意寻到祸北玄,低声质问他为何将自己抛下,为何将他的“阿眠”抛下。
果不其然,祸北玄面上一改以往的冷漠,带上了几分焦急,他向她解释了许多,但她丝毫不关心,毕竟,那本就不是她的故事,她只关心,祸北玄最后提起之事。
祸北玄说,阿眠,我答应过你会娶你,等我。
祝眠霜知道自己赌对了。
三日后,祸北玄亲自来到万剑宗,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提了亲。
那应当是她至今为止,最快乐的记忆了。
以至于后来遇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角冉洛,她也不过是顺着剧情去帮了一下而已。
和上一世一样微末出生的冉洛已经无法吸引她了,她现在要抓牢的,是祸北玄!
可是,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个女人,居然将祸北玄那颗冰封的心个融化了!
她满心满眼盼着婚期,甚至于日夜幻想自己与祸北玄成亲后相敬如宾的日子,但这些,全部被这来历不明的女人给夺走了!
她如今所受的屈辱,全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时间不会为谁停留,当祝眠霜终于哭累,此时外面已经漫天星野了。
祝眠霜撑着桌子缓缓站起了起来,她不复先前淡雅如莲的美人模样,看起来狼狈至极,她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双眸通红,右侧面颊高高肿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失了魂的疯子一般。
她在桌旁站了半晌,又往窗边走去,她抬手推了下木质的窗户却发现连这里也被封死。
祝眠霜不由冷笑几分,她沉默着走回桌边,纤细的指尖摩擦着光滑的桌面,下一刻她忽然暴起,直接将桌上的物什全部掀翻在地!
这还不算,她又快步走到梳妆台前将她曾经爱不释手的首饰全部扫在了地上,直到将整个房间砸的稀巴烂,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房内并未点灯,但祝眠霜的双眸在黑暗中犹如被点燃了一般泛起了红光。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她咬着牙自体内拔出挽情,然后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挽情极轻极薄,祝眠霜握着挽情自门缝中伸出去,稍稍往上一用力,那脆弱的门锁应声而断。
祝眠霜推开门,正打算迈出去时,却发现一堵无形之墙挡在了她的面前。
“呵,阵法?有意思,劳烦父亲大人的煞费苦心了,”祝眠霜冷冷一笑,“可是区区阵法就想困住我,未免太小看我了!”
祝眠霜话落,她双眸半阖,将挽情挽了个剑花置于身前,另一只手捏了个诀,起初并未有何异动,但不多会,一道淡淡的光芒自祝眠霜额际亮起,随着那道光芒愈来愈亮,她身边流动的灵力也犹如被吸引了一般围着她绕起了圈。
吸引而来的灵力愈发浓厚,几乎要凝出实质,这时,祝眠霜猛然睁开眼,将手里的挽情狠狠往门槛上一插,随着锋利的剑尖没入木头,半空传来一阵破风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祝眠霜勾了下唇角,将挽情拔出后轻快迈出房门,悄无声息往燃着长明灯的幽静走廊走去。
她天生灵体,生来便能自主控制周身灵力,阵法也不过是靠灵力而维持的东西罢了,她只需将阵法内的灵力拔高到临界值,再稍微提高那么一丝,这阵法可不就是被灵力撑破了么?
夜阑人静,万剑宗有护宗大阵保护,所有人都回房或是歇息或是打坐,只有祝眠霜踩着莲步在夜色中穿过一道又一道的走廊,除却那挂在檐上的长明灯外,谁也不知道她竟是从房内逃了出来。
万剑宗的长廊由白玉砌成,在外围石壁上是精雕细琢的飞禽走兽,碧色瓦片藏在层叠的紫藤中,偶尔有几缕垂下来,随着夜风轻轻摆动,莲花样式的长明灯十步两盏,分别挂于左右,犹如两条白色绸缎,蔓延自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祝眠霜却是没有时间来欣赏此等美景了。
阵法已破,施阵的吕达长老很快便会察觉,她需尽快抵达那个地方。
“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