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工部出来,又是一个黄昏。处理完了“复制工匠”的事情,年前工部这边也就没啥太重要的事情了。三省六部,也唯有工部还没放假各工地实在是工期紧张,除了过年那几天,想放假是有点难了。
但是好在人心可用,李牧也不知为什么,迄今为止,他还没见到一个想放假的人。宇文规也好,公孙康也好,都铆足了力气连轴转,宇文规最近正在忙着‘培训’即将在年后离开长安赶赴各地修路的工匠们,而公孙康则更加不甘示弱,一边忙着长安城巷道修复,一边操持着山谷建设,同时还在筹备东城兵工厂的建设。一个人干三份活儿,像是不会累一样。这一点,李牧是很服气的。
要李牧这样干活,他肯定不干,好不容易穿越一回,不能只工作没生活啊。他又没想真的做圣人,虽然有一颗尽量让大唐变好变强大的心,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清楚地知道,就算没他这个人,大唐在这个时期的世界,一样是所向无敌。这就印证了一个定律大家都是大垃圾定律,无论是多牛逼的人,有你没你,世界照样转,所以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活要干,也别往死了干,没啥意思。
马车里,李牧躺在床上,斜睨着对角坐卧不安的魏璎珞和珍珠,忽然开口道:“你俩这么紧张干嘛,又不是没回过家。”
年前虽然工匠们不休息,但作为李牧的秘书,魏璎珞却没什么事儿了,因此李牧便给她放假。魏璎珞想回家,正好顺路,李牧便捎她们一程。
“我……”魏璎珞听到李牧的话,没有出声,双手捏着自己的荷包,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更加紧张了。
李牧注意到了,抬了下眼皮,又问道:“把挣的钱都带回去了?连珍珠的那份一起?”
“没。”珍珠赶紧道:“我的钱小姐不要,还在我这儿……”她把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道;“我也是要给夫人的。”
李牧拧起眉头,道:“你俩是不是傻?钱,是你们自己挣的。为什么要拿回去给魏征那个老家伙?你俩可是被赶出家门了,自己若不攒点嫁妆钱,以后找婆家不得受气么?”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啊,魏璎珞听到李牧说魏征是老家伙,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但她又知道魏征对李牧做过什么,也不敢反驳,只敢小声嘟哝:“他毕竟是我爹爹,我孝敬他是应该的,就是不知道爹爹会不会让我进门,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说着眼睛红了,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
李牧最受不了这个,恼火道:“他凭啥花你的钱啊!小璎啊,咱们得理智一点。你爹不是一个残疾人,他也不是一个平头百姓。他是正三品御史大夫,每年朝廷给他的俸禄,能养活一百个人绰绰有余。他没钱吃饭看病,那是他自己找的,懂吧?他自己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什么三亲六故同乡远邻只要找他,他就给钱。看似挺大方,但是你想,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多大本事,不是帮了多少人,他最重要的是、不,最起码的是,他能养活妻儿老小。我最烦你爹的就是,在外面,是个道德圣人,在家里,对不起妻儿老小。你娘也不年轻了吧,我听说她还织布补贴家用,呵,要我是你娘啊,早就跟你爹和离了。”
面对李牧轻蔑的神情,魏璎珞一句话也说不出。他的这番话,句句切中了魏征的‘要害’,准得是不能再准了。魏征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好听点是心怀天下,不好听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李牧穿越之前,看过一篇文章,这其实是一种心理疾病,得治,但在一些‘道德圣贤’的扭曲心理下,往往还被当做是典范,实在是令人发笑。
见魏璎珞不出声,李牧也不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是父女,自己只是一个外人。想了想,李牧又道:“你爹那人虽然长得丑,没得感情还口臭,但是看得出,他还是挺在乎你的,没事儿,他肯定不会不让你进家门的。”
魏璎珞点点头,瞄了眼李牧的脸色,抿抿嘴道:“侯爷,璎珞想求您一件事。”
“嗯?”
“您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嘲讽我爹了”见李牧眉毛皱起,魏璎珞赶紧补充道:“我、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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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制您的意思,只是、只是他毕竟是我爹爹。我是他的女儿,总听见您嘲讽他,我心里难过。”
“……”李牧沉默了一会儿,道:“行吧,以后我控制一下。”
“多谢侯爷。”
李牧微微颔首,气氛又尴尬地静谧了起来。魏璎珞和珍珠还在为回到家会不会遭到冷脸而担忧,攥着荷包的手紧张用力到指节发白,估计心里是存着一丝指望,若是能把钱拿回去,也许能换个好脸色
看到她们的样子,李牧忽然想起了很多前世的事情。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有过一次极短暂,但又怀念很多次的恋爱。女孩很好,长相、身高、学历、上进心等等都是上上之选,但唯独有一个问题,她的心里有问题。
她是组合家庭,父母离异,她被分给了父亲,父亲娶了一个二婚的女人,带了一个儿子。
从非常小的时候,她就不招待见。越不招待见,她越渴望关心。后来她发现,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其他方面的优秀,都不能让她在父亲和继母面前得到夸奖,唯有她帮助弟弟,讨好弟弟,给弟弟买东西的时候,会得到一句‘这孩子懂事’的赞许。
李牧跟她谈恋爱的时候,她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以后俩人结婚了,能不能先赚钱给她弟弟买房子。
当时李牧的想法是,他妈的老子是个孤儿,我的房子都不知道哪出,你让我给你弟弟,还不是亲弟弟买房子?
但当时为了维系感情,李牧总是点头答应。男人嘛,他的外号叫做谎言,而且那会儿大家都是大学生,买房结婚还很遥远的事。
相处了半年,一切都很好。后来有一次,李牧见到了她的弟弟。一个目中无人,花他姐姐打零工攒的钱半点也不珍惜的死胖子。实在是没忍住,给了他一个‘豪油根’。
然后就分手了。
因为分手的原因,并不是对方的不好,李牧常常会怀念这段感情,偷偷关注人家。一直关注到,她嫁给了一个富二代,然后看着这个富二代,给她弟弟买了房子,买了车子,给她爸、亲妈、继母全都安排了他就不再关注了。
其实不是伊人不好,也不是伊人想要的太多。而且穷小子给不起、配不上而已。
“唉……”
不过现在也挺好,李牧闭眼睛看了眼系统显示的余额,不说他的仓库放了多少金银,仅仅兑换到系统中,就有上万两黄金了。
而且在这作为都城的长安,他还坐拥上百套房产。东西两城工厂,掌管国家建设部,家中娇妻美妾,外面还有外宅,上有御姐,下有萝莉,这等人生,哈哈哈哈……
“大哥,到地方了。”
马车骤停,独孤九的声音传了进来。
李牧睁开眼睛,道:“去吧,初八见。”
魏璎珞和珍珠下了马车,福了一礼,转身去叩门。李牧撩开帘子,看着门房把门打开,迎二女进去,才对独孤九示意调头走。
年关越来越近了,也该置办点礼物,四处游走一番了。来到大唐的第一个年啊,就这么来了。
……
随着三省六部放假,皇城也显得冷清了不少。各衙门口,就剩下几个轮值的人,也颇为冷清。大家心里都想着过年的事情,心思也都不在干活上面。
鸿胪寺相对算是热闹的,因为不管过年还不过年,总得给这些外使饭吃。这个时候还在鸿胪寺蹲着的,都是一些‘撮尔小国’的使节,像是南越、真腊、倭国这样,想见皇帝见不着,走又舍不得走的家伙。
倭国的遣唐使犬上三田耜今日又来到鸿胪寺,如同昨日一样,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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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管事的没见着。轮值的鸿胪寺主事,看到是倭国的使节,搭理都懒得搭理,只丢下一句年后再议,便自顾去喝茶了。
犬上三田耜唯有叹息,徒呼奈何。弱国无外交,倭国不比高昌小啊,为何还是不能入天朝上国的眼?
从鸿胪寺出来正想往回走,一个小光头忽然出现在眼前。犬上三田耜吓了一跳,赶紧加快两步用衣服挡住小光头,嗔怪道:“一休,你不在慈恩寺好好诵经,来鸿胪寺干什么?这是你来的地方么?出了事谁能担待?”
“大使阁下,今日又没见到主事之人么?”
“唉……”犬上三田耜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容易,现在是腊月了,马上就是正月,上国各职司都放假,咱们倭国是小国,本来就……又赶上放假,谁会理会我们呢?”
“唔”
“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情。”犬上三田耜摸了摸一休的小光头,道:“走吧,回慈恩寺。看来年前是见不到大唐皇帝陛下了,等过了年,再想想办法吧。”
小和尚跟在犬上三田耜身后,随他一起上了车。倭国使节虽然穷且寒酸,但毕竟是一国使臣,钱财还是带了些的。作为大使,犬上三田耜置办了马车,不过只有一辆。
一休抿着嘴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大使阁下,我见过大唐的逐鹿侯李牧,师父说,他是大唐第一智者,也是大唐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若是求他帮忙,我们能见到大唐皇帝么?”
“什么?!”犬上三田耜听到这话,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忙抓住一休的肩膀,问道:“此话当真?你真的见过逐鹿侯李牧?你的师父惠日见过他没有?他为何没有跟我提起过?”
一休眨巴眨巴眼睛,道:“师父说,逐鹿侯的脾气捉摸不定,不一定会帮忙。师父还说,他感觉逐鹿侯对倭国人有偏见,让我不要去找他,更不要去惹他。”
“偏见?”犬上三田耜眉头紧锁,道:“什么偏见,难道是有倭国人惹到了他么?”寻思了一下,他又摇了摇头,道:“不太可能,长安城本就没有多少倭国人,就算有,也见不着他的面啊,他为何会对咱们有偏见呢?”
百思不得其解,犬上三田耜舍不得放弃这次机会,给自己打气,道:“一休,你的消息非常及时。我决定去试一试,你陪我一起去,先不要告诉你师父。他的年纪大了,畏首畏尾,也许咱们这次去见逐鹿侯,就能把事情办成了。”
“嗯!”一休重重点头,犬上三田耜深吸了口气,对马夫吩咐了一声,车头调转,直奔京东集。在长安多日,犬上三田耜早已打探清楚各重臣的府邸在哪里了,只是囊中羞涩,一直未敢拜访罢了。
他们刚走不久,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怀中抱着一个布袋,带着一个老仆从鸿胪寺出来。看其神色,也是愁眉苦脸。二人走出鸿胪寺老远,雇了一辆牛车,目的地也是京东集。
此二人,来自真腊国。黝黑青年是真腊王子,他旁边的老仆,并非真正的仆人,而是真腊国五大臣之一,髯多娄。官位类似于大唐的尚书。
二人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见李世民。大队人马还在路上,他们二人是轻装简行从水路过来的。目的便是早些见到李世民,研究点“重要的事情”。
但鸿胪寺以使团未至为由,不肯上报。非得等真腊使团的大队人马到来之后,才肯安排觐见。
可是他们已经等不及了,前些日子见过高昌使团的场面后。真腊王子便跟髯多娄商量,高昌世子是通过逐鹿侯李牧牵线搭桥,利用了国舅长孙无忌的关系,最终达成了目的。他们也想效仿,但是苦无敲门砖。
真腊的国力,毕竟比不了高昌,用钱开路,没有那么多钱。大象倒是有,但是还在路上呢,算算日子,再有两个月能到长安就不错了。
怎么办,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