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阳山脚下,汝水西岸的原野之上,秦军大营之上的黑色战旗与卫军大营的红色战旗呈南北对立之势,猎猎招展的战旗遥遥相望。
秦军营帐,统帅司马错与一众将领在帅帐之内干了最后一碗秦酒,只听碗器破碎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大帐之外的秦人士卒们纷纷拿了长枪、短剑、戈矛。
大军拔营,向北进发,意欲与敌殊死一战。
卫军营帐。
汝水西岸的原野之上,七万卫军精锐步卒分数列战阵而立,三万骑兵策马而立。
步卒们身穿精甲,手持长剑、戈矛,骑兵们策马、背弓、负剑。
但见一单骑自阵前呼啸而过,马背上那一身戎装的卫峥从阵前穿梭了一个来回,重返中军之际牵引着缰绳拉住了奔驰的马儿。
十万兵甲皆目视着他,遥望着他们的国君。
“我卫国的将士们,可知我大军为何现于此地?可知我们为何在国境之外与敌征战?”说着,卫峥持剑遥指着南方:“那秦国的虎狼之军近在眼前,他们是要跨过此地兵踏我们的国,我们的家!秦国的虎狼之师是要破我们的城、灭我们的国、屠戮我们的爷娘、妻儿、毁我们的庙祀……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十万之兵齐声一吼,震天撼地。
“你们身后……”卫峥那遥指南方的君剑转向了北方:“……便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我们的妻儿、父母、兄弟、我们祖祖辈辈的坟冢都埋在了身后的那片土地,我们就是唯一的防线,我们能退让吗?”
“不能——!”十万众又是一声齐吼。
“身后便是我们的国、我们的家,我们祖先的坟冢,我们只有一国啊,我们已无路可退,寡人请求诸位……穿好你们身上的盔甲,握紧你们手中的戈矛,用你们的血肉之躯随寡人在敌军的虎狼之军面前垒筑一道钢铁长城,随寡人一同拒敌军于国境之外……卫国万年——!”
“卫国万年——!”“君上万年——!”
“卫国万年——!”“君上万年——!”
“卫国万年——!”“君上万年——!”
刹那间,卫峥看到陡然拔高的士气不禁仰天长笑,紧随而至的便是一起劲急嘹亮的号角声响彻。
宛如天亦能预见在这阳山脚下,汝水旷野之地将要爆发一场血腥恶战,晴空悠悠忽转阴霾之息,万灵避退。
沉寂了三个多月的大军终于出动了,两军共二十余万自南北交汇而至,卫军战阵的是中央战车步卒七万,两翼骑兵三万,赤色与胡服相互交融的十万大军便如秋色中的枫林,红红火火。
南方,一阵嘹亮的牛角号声几乎同时响起,秦军垒营的十万大军也已出动,十万秦军的战阵是一片漫漫黑色,如同遍野松林。
秦国的国色是黑色,而卫国是周室正统分封之国,与周一样国色是红,卫国大军的战阵中,无数的戈矛之上都扎着一条不长的红绫,万千红带迎风飞舞忽如赤色枫叶的海洋一般,而秦军便是黑色汪洋。
两军相互紧逼而来,看阵势大体相同,这是两支实力旗鼓相当却又风格迥异的大军:且不说秦军持阔身青铜古剑,卫军则黑铁战剑,两翼骑兵更是不同于秦军。
“风——!”
“风——!”
彼此之间发出聚众壮胆的怒吼声炸裂天际,骤然之间,两军呈现南北对立,对垒之兵仅是一箭之遥,阳山脚下集两国之兵二十万精锐,对垒而立呈一片红色与黑色的海洋,此情此景,万灵避退。
阳山天际,鹫隼在乌云空里展翅盘旋,它们似乎预见了阳山之下必然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鹫隼在天际长嘶而鸣,令人寒碜。
两军的中军战阵前,司马错遥望着不过距离一箭之遥的敌军,看到了策马而立于中军之前的卫峥,他没有想到第二次与之见面会是这般情形。
对峙三个月,秦国耗不下去不得不战,卫国为铸无惧秦人的无畏之心,亦不得不战。正如卫峥言,若是首次面临秦军便退,或可保存实力,或可胜的轻松些,也能少死很多人,但从此也许便会在卫国人的心中留下一颗畏惧虎狼之秦的心。
这是卫峥绝对不能容许的,兵家相争必分胜败,卫峥此举便是要以秦军引以为傲的正面之战,不但要与其相伐,更要击溃其兵,血铸卫军无敌之魂。
卫峥不是要让卫国之兵留下畏秦阴影,而是反要用此战来唤醒秦人内心几经忘却不敌魏武卒的百年梦魇。
此战,不得不战!
终于,两军号角声大作,纛旗在烈风中招展,两军对垒,旗鼓相当,狭路相逢。
卫军阵前。
第一通号角声吹起,统兵之帅犀首公孙衍瞬即集手下兵马,步卒战阵和骑兵都排成了列队。
第二通号角声吹起,将军旗帜和长矛都放下了,似乎有点偃旗息鼓的味道。
第三通号角声吹起,战旗和长矛再次举起来,似乎进入了战斗状态。
卫帐大军的士卒皆身着全套精甲,黑剑长枪弓箭齐全,前面是战车步卒战阵,七万步卒担任攻坚主力,左右两翼则是各一万胡服骑兵纵队,担任机动力量,另一万骑兵为游骑随时待机追击溃散之敌。
如此战阵,秦军不败则已,倘若一旦溃败势必全军覆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冲锋陷阵绝不是漫无目的,漫无纪律的冲杀,中原之兵不是狼族之兵,狼族之兵散游各自为阵,全凭匹夫之勇,毫无战法,而中原万众战阵皆有章法,宛如形同一人。
如此阵仗,阳山大战势必让整个天下见识“步骑协同”联合作战的威力。
卫军的战车步卒方阵,七万大军分成了无数的基本作战单位,相当于一个“连队”,编制人数为百人,又以十人为一纵队,形成十列纵队,每一纵队之中,第一人是长盾牌手,第二人是长枪手,两人即为正副纵队长,皆身穿精锐盔甲,担任前卫,负责防守敌军如蝗虫般的乱箭,同时也担任着抵御冲杀到面前的敌国之兵,身后的八人则是歼敌之兵的主力,一旦与敌军近身这些步卒便是杀敌的绝对主力。
两军统帅几乎同时拔出了凶煞利剑。
司马错遥指敌军战阵:“杀——!”
公孙衍目视敌军战阵:“战车冲阵——!”
卫峥挥鞭策马离开了前军,进入了骑兵战阵当中:“两翼铁骑随寡人出击,一万铁骑从左翼奔袭,一万铁骑从左翼奔袭,注意与秦军保持一箭之距,防备秦军弓箭手,待我大军步卒战阵吸引其注意力便奔入射程轮番骑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