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回头,她的手臂已经被紧紧抓住,紧紧却不失温柔。
黑黑的瞳仁里充满了疑惑。“夏瑜,夏瑜,我爹死了,他死了······”她像个小孩子在他面前痛哭,她无意理会外面的躁动。
“夕儿,现在你没时间伤心,你必须和我走。”他神色一紧,急迫地说道。
“走?”她摇头苦笑,泪一点一滴的落下。“我爹都死了,我能去哪儿?”
她爹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依赖,唯一,却成了最后的伤口。每一个人的利用,突兀出的不过是她在这个世间所引起的争斗,缺了她,风水依然轮流转。可是,她却成了世间的玩笑,所有人手中玩捏的棋子。
“夕儿,时间不多了,太后的人马已经到了,就算我求你,跟我走吧。如果你只是担心我的利用,那么我可以以我国家的名义向你发誓,只要你平安,我一定会送你回来,我这么做不是利用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爱你。”他可以用他的生命为他的国家换取整个天下,但他可以用整个天下仅仅保一个她。
她惊怔,愣愣地望着他,泪从眼中溢出,灼伤了冰冷的脸颊。
她想起他曾经说过:夕儿,我从来没有想过牺牲你来得到满都。
楚玉龙对她说过:林夕,有太多的事你看不懂。
是啊,她到底懂了什么。两国利益,两朝恩怨,为什么牵系着她?
她蓦然抬头,眼神坚定起来:“好,我跟你走。”
活着,只要活着,就能报仇,她爹的死,后宫,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天牢外,早已被众多士兵包围,夏瑜只带来了几个勇士,此刻,他们都已身负重伤。这样的危机,不禁让他们皱紧眉结。
而另外楚玉龙一干人正在向天牢赶来。
面对过死亡的她,刀光剑影已经让她异常冷静,任由夏瑜拉着她的手,从众多士兵身边突围出去。但她的视线仍离不开墙边万格儿的身影。她终于知道,她为什么恨她,为什么觉得她似曾相识,为什么觉得与她有着牵连不断的隔世,这个此刻,她最恨的敌人,她原本应该唤她:娘。
林夕悲伤的怒目,让万格儿不忍直视,心疼的感觉却真实存在,一抹淡淡的忧伤哽在喉间,让她发不出声来。
林夕看着兰达国的勇士一个一个的倒在她的脚下,这些无辜的生命只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她。夏瑜身子一道道带血口子,让她害怕,她感觉到她将要失去什么。夏瑜将她推出围攻,一个人迎战。但是双手怎么敌得过四手。剑划破了他的衣衫,而至刺穿他的胸膛。她听见,剑在风中砰断的声音,干脆利落。他强撑着欲坠的身子,血溅湿了他的脸颊。
“夏瑜······”她的哭喊,划破天际,可是在场谁不是为这样的结果而高兴。只是他们索要的更多。
“住手。”急急而到的楚玉龙看到这样的狼藉,忿忿地喊道。
林夕梨花带雨的回头,这样不堪的她,让楚玉龙纠心的疼痛,凌乱、散落的头发,让她散失了以往的倔强。仿佛瞬间,她憔悴了很多。
“林夕。”身后,夏瑜起身隔着几米挡住了欲来的利箭,声嘶力竭的吼道。
她带着凄怆的神情,惊惶的回头。
箭,穿过他的身体,带着他的血液硬生生的插在了她的左肩。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全身。
她眼睁睁看着夏瑜仰身跌落在地上。落花、尘埃中他不再有呼吸,眼睛依然直直的凝视着她的方向,他一定在后悔,没能救下她。
“夕儿。”晕眩中,她听见了,楚玉龙和梁裴祁沙哑的低吼。
心里的闷痛,她仰头,泪,从侧面滑过。冷冷后宫,渺渺情愫,谁许谁天长地久,谁等谁一曲清消。也许,在这里,死亡是最快乐,最简单的解药,人散了,什么都没了。半空,远远而去的纸鸢似乎见惯了这世道的哀伤。泪,浅浅而葬。
她感到全身不断变得空洞乏力,如落叶摇摇欲坠。她身上的温度,脸颊滑过的是谁的泪,或许是楚玉龙,或许是梁裴祁。梦中,夏瑜的血一地无尽的延长,孩子气的笑容,那么干净,玩世不恭却带着迷人的洒脱。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多好的一个未来帝王,却为了一个他爱的女子,魂断异国!
她看到了万格儿和万伊脸上勾起的诡笑。这一箭那么有力,不是想置她于死地,那是为了什么?
她想,如果某一天,万格儿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会不会为她所做的一切而忏悔。
“夕儿。”
惶惶之间她听见了楚玉龙的悲喊。她想再看他一眼,可是眼睛好疲惫。梦里,她看见了她爹,在喊她,可是她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