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皇帝陛下亲自将最受宠爱的云娙娥指定入华氏,而且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亲自出席云娙娥的认亲典礼,与此同时,华冲之子华耘得尚皇帝唯一的女儿馥皊公主为妻,一门双喜,且都是至高无上的喜事,这是无上的恩典和罕见的荣耀。
人人都看得出来,琉川郡守华冲的大用和华氏一族的腾飞肯定是指日可待了。于是,圣都里有头面的权贵宗亲们都在认亲典礼之前已送了数不尽的贺礼来。贺礼也就罢了,华氏是天下第一豪富之家,什么样的贺礼也难入其法眼,难得的是这份儿人人争相攀附、日日花团锦簇的荣耀。华冲作为一个久任外郡的郡守,竟然一下子成了圣都里最受瞩目的宠臣。
只是,由于认亲典礼在皇后之正殿长秋宫举行,而且仪轨繁琐,耗时不短,因此,华府在认亲典礼的当日并不开筵席。但即便如此,补送或者续送贺礼的车马也排了长长的一队,华府所在的整条街似乎都给占满了。
与雒皇后深谈之后,华冲担心被送礼的人纠缠,因此从宫里出来回府的时候,特意嘱咐轿夫从后门进府,以避开人群。华冲进府就急着找华耘,可府上的人却遍寻华耘不着。好不容易找到华耘的侍童川裕,川裕却说:“公子今日在英露宫值守,要晚饭前才能回来。”
而今日晚饭,华耘早就安排了在府中宴请妫水郡王逄简以及融雍、窦福宁、赵允。虽然此宴邀请了一帮“小”客,但最主要的客人却只是逄简。华冲此宴的真正目的是当面验证一下,逄简是否有大贵之相,一次来判断是否有必要暗中铺排辅佐逄简,以备不时之需。
华冲想,依照华耘之做事周全、为人热情,估计必会陪着逄简他们一同来府。果然,太阳刚刚开始下山的时候,华耘陪着逄简等人回来了。快到华府的时候,逄简特意嘱咐:“今日是认亲典礼的正日子,想必圣都各界来贵府送贺礼的人肯定络绎不绝。我想,咱们还是从后门进府,是不是这样更为适宜一些?”
华耘道:“殿下身份贵重,怎可屈尊从后门进入?容我提前回去片刻,先把那些送贺礼的打发了,殿下再从正门进入?只是要委屈殿下稍等一等。只需片刻就够了。”
逄简忙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认亲典礼是无上的荣光,是大喜。前来送贺礼的,都是出于一片好心。怎能为了我一人,就驳了大家的面子呢?这可不是令尊惯常的待客之道。若是传了出去,恐对令尊和华氏不利。况且,我是皇子,让人见到我进出华府,似也不太妥当。”
“是,殿下。是我思虑不周了。那就委屈殿下从后门进府。”
到华府后门之时,华耘看到川裕正在那里候着,于是先恭迎逄简等下车,然后:“好你个川裕,你怎的知道我会从后门进入?”
川裕道:“老爷吩咐的,说少爷肯定会从后门进入的。果不其然,少爷果然从后门进来了。”
川裕笑着向众人行了礼,带大家入府,然后穿过一个极大的花园,来到一个装饰的豪奢无比的高屋大轩,这里是华府特建来招待贵宾的大宴会厅。
窦福宁大大咧咧的坐下,道:“华耘啊,今天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了?”
华耘笑道:“窦公子一会就知道了。”
窦福宁一噘嘴,道:“看你还卖关子起来了。要是没有稀奇的吃食,我可是不饶你的。不过,想来你们华府应该不会那么吝啬吧?”
华耘笑道:“岂敢怠慢公子。我向公子保证,有些东西,你肯定没有见过的。”
窦福宁眉毛一样,撇嘴道:“你就吹牛吧,华耘。小心一会牛皮吹破了。还有啊,你给允准备吃的了吗?他吃的东西可是和寻常人不一样的。”
华耘笑道:“窦公子啊,我认识允,比你认识允可是要早多了。自从你俩认识后,允便整日与你厮混。你可知道,在你们认识以前,允可是每日和我同吃同住的。”
窦福宁看着赵允道:“允,你怎能和华耘这个坏小子同吃同住呢?你就不怕被他带坏了么?圣都里谁不知道华耘这小子的色名啊。他有没有教你做什么坏事啊?你这个不省心的小子,赵郡守若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跟一个色魔住在一起,得有多操心啊。你说你是不是不省心啊,允,嗯,允?”说着就来戏耍着揪赵允的耳朵。赵允笑着,也不躲避,之事任由窦福宁磋磨。
逄简插话道:“福宁啊,你能不能消停点啊。今日咱们是到华府上来做客的,你给华耘留几分面子好不好啊?你可小心着点,你若是再闹,小心华耘不管咱们好酒喝!”
窦福宁放开赵允,走去过揪住华耘的衣袖,道:“哼!你敢么?你说,你到底敢不敢?”
华耘连连摆手道:“我可不敢。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众人大笑。
“耘儿,耧儿,贵客们都到了,怎能如此怠慢,连茶也没有上来?”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众人望去,一位富态的中年人了进来。原来是华耘之父华冲。华冲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慈祥而随和,身量中高而微胖,举止不似寻常官宦那副端着的样子。华冲没有着什么华贵的衣服,甚至没有任何配饰,自然随性,甚至有些简素。但他那种自然随意的做派,又绝非寻常人等所能拥有,而是透着无与伦比的从容和一种无法捉摸的自信。
华冲款款走进来。华耘和华耧迎上去,华耘道:“阿翁!是孩儿怠慢贵客了。孩儿知错了。”
华耧没有说话,而是朝着川裕使了个眼色。川裕迅速走到门外,打着手势,指挥着侍女们上茶。
华耘再次躬身,道:“阿翁,这位是妫水郡王殿下。”
逄简拱手,施礼道:“久仰华郡守大名。今日叨扰贵府了。”
华冲笑着回礼道,忙到:“不敢当,不敢当啊,殿下。见过殿下!” 又道,“果然是龙子凤孙啊。殿下真是生的好相貌!”
“华郡守过奖了。”逄简道。
华耘道:“阿翁,这位是窦福宁公子。”
华冲道:“窦公子好。你可是窦太尉家的公子么?”
“见过华郡守大人,晚生是窦太尉的侄儿。”窦福宁一本正经的说,那神态仿佛是个小大人。赵允看了低头偷笑。
“阿翁,这位是融雍公子,是迦南郡守融大人家的二公子。”
“融公子好。华耘与令兄融崖公子相交甚好,是莫逆之交。对融郡守、令兄、融公子都赞不绝口。融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华郡守过奖了。雍见过华郡守。”融雍道。
“阿翁,这位是赵允公子,是妫水郡守赵大人的公子。”
“见过华郡守。”赵允略一施礼,淡淡的说。
华冲道:“令尊是天下第一智士、更是天下第一雅士。赵公子这般风姿卓绝、仙风道骨的气质,大有令尊之风采啊。”
“华郡守过奖了。”赵允道。
却听窦福宁在一旁道:“华郡守偏心。”
华冲一惊,然后微笑道:“这?”竟是无法应答。
窦福宁噘嘴道:“我细细听了。方才,华郡守把每个人都夸奖了一句。简,是龙子凤孙的好相貌!雍,是一表人才,还夸了融家大郎。允是风姿卓绝、仙风道骨。”窦福宁撅着嘴不说话了。
华冲纳罕道:“这是有什么错处么?窦公子请指教。”
窦福宁仰起头,气鼓鼓地道:“可是,华郡守独独没有夸奖我。哼!”窦福宁那副佯装生气的样子憨直可爱,充满人见人爱的童稚气息。
众人大笑。
逄简却一皱眉,道:“福宁不得无礼。”然后转向华冲,道:“华郡守,您见笑了。窦公子年轻尚幼,不知礼数,方才童稚之言,大为失礼,还望您莫怪!”
华冲摆摆手,笑道:“殿下言重了,实在是言重了。老夫很喜欢窦公子的这个秉性,真是可爱。窦公子啊,你如此俊美,简直是天人之姿,老夫竟惊讶的忘了夸赞。罪过罪过,实在是罪过。稍候,老夫自罚一杯,然后再专敬窦公子一杯,以此谢罪。窦公子,你看如何啊?”
窦福宁转怒为喜,旋即又板起脸,正色道:“华郡守,那么,我与允,谁更俊美些呢?”
华冲大笑,道:“哈哈哈!窦公子与赵公子都是绝世的美姿容,但略有差异。窦公子胜在俊丽,赵公子胜在俊雅。”
窦福宁微笑道:“我和允谢过华郡守夸赞。方才福宁失礼了,请您勿怪!”
华冲道:“窦公子啊,这是哪里的话?老夫甚是喜欢窦公子的秉性,天真率直,甚为可爱,甚为可爱啊。”
窦福宁道:“华郡守,福宁斗胆再说一句,您又得罪人了。”
“哦?那老夫只好再次请公子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