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守卫服从。
他们冲向卫龙,刚想动手绑住,却被一声惨叫打断。
“哇……,痛死我也!”王振捂着被册子削中的鼻梁,惨叫不已。
俗话说,变生肘腋,猝不及防。
无论如何,王振也没想到,卫龙居然以五禽戏的熊握手法,把册子当作暗器扔给自己,以至于削中了鼻梁,害自己在百官面前丢脸出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扑通!
王振跪倒于地,向朱元璋提出请求:“陛下,榜首胆大包天,无视君威,冒犯龙颜,理当杀无赦!”
杀无赦?呵呵……
朱元璋莫名一笑,遥遥指向册子,淡淡地说:“把册子递给朕,其他人退下,稍后一并清算。”
身为奴才,王振不敢抗旨,慢吞吞地检测册子,确定册子没有夹带,也没有毒素,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呈给主子。
朱元璋翻开扉页,终于见到正版的《卫氏论句读》,终于见到全新的九个句读,终于见到书中列举的范例。
“食、色,性也。”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一目了然,再无歧义!
而且,句读的符号小于文字,立于一隅,不影响文字的排版,不影响文义的表达,不影响眼睛的视线,不影响思维的反应,反而极大地增强了理解,赋予更强的语感,便是三岁小童也能瞬间领会!
这不是鬼画符,这是文以载道,这是伟大的发明!
朕之明国,崛起有望,反攻元国,就在明天!哈哈……
出身贫苦的农户,贵为一国之君,朱元璋的阅历无比丰富,瞬间洞察新式句读的巨大价值。
朱元璋勉力摁下翻滚的情绪,低声呼唤身后的女儿:“雨儿,你过来。”
朱雨铃迅速滑步,站在朱元璋的一侧,拿起册子一看,嘴角绽开醉人的微笑:“父皇,这本册子的价值,已经超过了六品黄河水!”
“不。同样重要,不分轩轾。”
“哦?怎么说?”
“六品黄河水用于洗魂,以争夺更多的清国天才,显得无比重要,乃是灭亡清国的倚仗;新式句读用于启民智,事关修士的教育与培养,事关修士的多与寡,乃是反攻元国的根本。”
朱雨铃恍然大悟,频频点头:“父皇英明!”
“这也多亏了雨儿啊!错非雨儿紧急汇报了六品黄河水,及时劝阻了朕的雷霆震怒,只怕新科榜首早就人头落地了。”
朱雨铃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嘟起嘴唇,嗔怪地问:“父皇现在不杀卫龙了?”
这一问,带着深刻的私心。
“呵呵……”朱元璋不肯许诺。
朱雨铃不依不饶,嗲嗲地撒娇:“父皇……”
“如此良机,岂可错过?雨儿少安毋躁,片刻见分晓。”朱元璋换上殷切的口吻,低沉地训导,“雨儿,学会帝王心术和驭下之术,才能在清国崛起,从而反哺明国本土。想必雨儿也很清楚,雨字和铃字与生俱来,极其不俗,切不可让朕失望了。”
这就是朱元璋的言传身教了。
朱雨铃不再多问,闷闷地踱回原位,继续推演清国之行的前后,继续牵挂卫龙的安全。
皇帝与公主的对话,在镇国神器和氏璧的屏蔽下悄然进行,奉天殿的任何一位修士都没听到。
呼!
一本薄薄的册子,无风自动,凭空升起,跃离龙座,滑过空间,在静谧的殿堂中,传来清晰的风声。
叭嗒!
疾飞的册子,陡然一滞,掉在蔡儒的脚跟处。
与此同时,传来朱元璋声色俱厉的喝斥:“蔡儒,你胆大包天,攀诬榜首,犯下欺君之罪!朕准你自辩,倘若说不出所以然,定斩不饶!”
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奇峰突起?
文武百官、世家豪门、兵士太監,无不感到惊讶。
他们满脸错愕,目光瞧向地上的册子,都想知道其中的内容。
只有当事者蔡儒,镇之以静,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慌张,一点也不紧张。
蔡儒慢慢地弯下腰来,慢慢地捡起册子,慢慢地翻开浏览,慢慢地扔回地上,慢慢地掏出第三本册子,慢慢地走向王振,慢慢地说:“老朽拜见王公公。”
王振一眨眼,急匆匆地说:“皇上等着回话呢!”
蔡儒慢慢地递上册子:“劳驾王公公呈交陛下御览。”
片刻后,朱元璋翻开册子,还没看两眼,就彻底傻眼了。
呼!
地上的那本册子,无风自动,急速飞翔,落在朱元璋的掌中。
朱元璋翻开两本册子,瞪大眼睛,认真比对,终于确定内容一模一样。
除了书名与署名之外,几乎一字不差。
这一本写着卫氏,那一本写着蔡氏,到底哪一本才是正版?到底是卫氏剽窃了蔡氏,还是蔡氏抄袭了卫氏?
“陛下,这就是老朽的自辩。两本册子,内容一致,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朕要你说得具体点。”
蔡儒慢慢地酝酿情绪,慢慢地组织词汇,慢慢地说出长篇大论。
“老朽忝为蔡氏的大长老,有感于族中晚辈的识字艰苦;老朽忝为守藏室的执事,有感于民间学子的疾苦;老朽忝为明国的一员子民,有感于修士的明理痛苦,这才立下宏愿,决定彻底解决读书和识字的理解之难。”
“经过多年的积累和钻研,经过苦思冥想的煎熬与等待,这才发明了九个新式的句读。”
“本来,老朽打算再精研一段时间,等到尽善尽美时,再向守藏室报备,再来刊印发行;没想到,不知咋地,竟然被卫氏偷偷地抄袭了。而且,还是原封不动地抄袭。”
“老朽完全有理由相信,必然是卫氏的管家卫暖,在守藏室行窃,偷走了老朽的一份样稿,拿回卫家,迅速抄袭,并且大量刊印,广为派送,这才有了《卫氏论句读》的印本。”
“殊不知,老朽多手准备,早就誊写了许多样稿,以备不时之需,以防意外之患。”
“果然,老朽等到了今天这一遭。”
“由此可见,卫氏手段通天,居心险恶,万万不可饶恕。”
“请陛下主持公道,维护文道,不可让抄袭者横行霸道。”
“否则,老朽定然敬香禀报,将明国的事体,将奉天殿的一幕,完整地向道祖呈告。”
蔡儒不仅倒打一耙,还拉出伟大的道祖,借势而为,悍然逼宫。
听完蔡儒一席话,众人面面相觑,集体失声,只觉得今天的早朝一波三折,十分诡异,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一边,卫龙率先向陛下提交证据,好像信心十足;这一边,蔡儒言之凿凿,有条有理,似乎真相在握。
一时间,无从分辨,不知真假,就连朱元璋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感到非常困扰。
卫龙目光一扫,将众人的情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他轻轻地抚着百宝囊,默默地想着徐慧娘的一番话,静静地等着朱元璋的裁决。
朱元璋无从判断,只好问计:“国师,你怎么看?”
刘伯温坐在绣墩上,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很显然,人心之诈,难以明辨,在缺少证据的情况下,就连刘伯温也是无计可施。
突然,众人听到殿堂中传来老迈的腔调:“陛下,能否让老臣看一眼册子?”
卫龙抬眼一看,正是神医李时珍。
朱元璋见是李时珍开口,神色不由一缓,温和地问:“册子中的内容,暂时不便公开,神医为何想看?”
“老臣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想看看书中的内容是否与之相合。或许,老臣可以解开眼前的困扰。”
隐秘?
还有什么隐秘是朕不知道的?
朱元璋莫名一笑,问道:“什么隐秘?”
李时珍端坐于绣墩上,嘴巴一张一合,说出无声无息的四个字,暗中传音给朱元璋。
除了朱元璋,没有人知道李时珍说了哪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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