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就是女修口中的白芨了。
一头乱蓬蓬的紫色头发再加上白皙皮肤,生得柔和如女子般轮廓线条的衬以灵动的大眼,紫色的瞳妖异而绚烂,像燃着两点光。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一样扇动,端的一副好皮相,直叫人用妖孽来形容其长相。身披一席紫袍,颇具几分飒爽英气
“师母,可是要开始了?”白芨在这“恐怖”的女修面前无一丝惧色,可见亲近程度。
女修在空中虚坐,有一把虚幻的湘妃榻幻化出来供她坐靠。“嗯,今天,就是了。”女子的语气慈祥而温和,有又几分说不出的兴奋和期待,淡淡的。
“啊……”白芨的眼神中尽是炽热与期待,亮眸子里熠熠生辉,又好像在追忆些什么。
女修一笑,蓝袍轻动,又道“只是,你生性活泼好斗,率性乖张,我怕你节外生枝。所以要给你设些禁制,封印你的实力,这样才能约束你。”
白芨有些急了,“那白芨遇到危险怎么办?就只不想惹事,不管白芨的死活了么!”白芨显然有些着急,撅着嘴以示抗议。
“这么多年都磨不去你的孩子气!”女子嗔道,伸出手掌在白芨头上轻轻摩挲几下。
“什么遇到危险?你不去主动招惹,何来危险?我知道,你不仅对那个人有怨,对当年那群失信的老友们也有怨,若是遇到,以你的性子,必生事端。”女修好像母亲了解孩子一样了解白芨。
白芨带有怒气,“他们,哼!他们!贪生怕死的鼠辈!我可不敢与他们称朋道友,只怕拉低了他们的身份!”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话也不能这样说,身为局外人,他们是不该趟这浑水的……他们大概也有苦衷吧。”女修宽慰一笑,劝诫白芨。她的温柔大度与外界人们臆想出来的形象背道而驰。
“怎么就成局外人了?他们不是说这事己任、那是己任吗?那援助我们同样是他们的任务啊!”白芨很愤慨的样子,当年那些人实在过分,现在可千万不能被师母封印了实力!
“何况,若不是他们满口答应,我们也不会迎战,虽不敌那个人,逃还是可以的!若不是他们,师傅他也就…”话说到一半,白芨忽然打住不说了。师傅?哪怕只是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师母就会痛心很久吧?
白芨心里满怀歉意,同时装载着对“那个人”和“他们”的恨意。只是,恨一个人太久了,那杀气就不那么容易透出来了。
“芨儿,我以为你会想明白,但你终究还是孩子……”女修无奈摇摇头,
“实力面前一切皆是虚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是脆弱的,不可轻信。”
“我能感觉到你的恨意,是千年的寒冰一样,但你一定要学会放下。寒冰太过强硬,虽有扎人的棱角,但容易葬送了自己,静静的蛰伏着,才能积蓄力量给敌人致命的伤痛!”
“师母…白芨怎么能不恨!”白芨嗫嚅道。
“唉,罢了,此番入世但愿也可洗刷你心中污垢吧,封印暂且不必了,只要你答应我不与旁人争斗,贻误了时机。”女修说的旁人指的自然是萍水相逢的其他修士。
“好,我答应师母!”白芨答应得很坚定。
女修微微点头,从的右手拇指上取下一个宝蓝色玉扳指,轻轻地帮白芨戴上,原本不合适的扳指迅速缩小变得尺寸适合。
“这!师母…”白芨惊愕地看着那枚扳指,又看看眼前的女修,手都颤抖了。
“戴着吧,它能帮到你的,于我…已是无用之物。”不等白芨推辞,女修又道“到了外面,不可避免的会引起这个世界的皇的注意。他很不错,即将化出顶上三花,我们现在到人家的地盘来,得客气些。”声音中隐约透出一丝严肃,“他是泰明圣祖麾下弟子!”
白芨点头。
“那个人…”白芨的稚嫩的声音中竟暗含滔天恨意““那个人”向来都是监视我们的,虽然布下匿阵使他无可探查,但一旦离开这里他就会察觉。会不会阻挠?”
女修冷哼一声,恬静温柔的气韵陡变,好像遭临敌手,难以想象那重纱后面是怎样的怒颜。
“他怎么想的,还不明显吗?以他的手段,会真的找不到我们吗?他这是完全不放在眼里,认为我们无关紧要,无半分威胁,这是把我们当作散养在山间的绵羊,养肥了再宰!”
“我们再怎么布局,不过都是在他的局里布自己的局,渺小,可笑……但是……”
“他虽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但一旦说过的话也作数的。”
弱水圣琼半晌才冷静下来,温柔的韵味、仙子的淡雅又显现。
“你是个伶俐的,师母相信你知道轻重缓急。你要好好的看着宿主,否则,你师傅他的机会也就渺茫了。”
“是,师母。”
“记住,只有最后的几万年时间了,若是超过五万年,我也无力维持了。”弱水圣琼有些疲倦,勉强挤出一丝鼓励的笑。
“是,白芨谨记。”
“嗯。”弱水圣琼再次点头,“你离开后我会再次压缩空间元点,你以后要联系我就到玄光戒里的小世界去。”
“师母保重。”白芨小小的身体化作雾霭,快速消失。
万里以外,白芨回头——
群山崩裂,百川断流,岩浆冲天,日夜昏惑,群星失色!
那里,整片天地被毁灭,时空被排整,法则被蒙蔽,连光线也不曾逃脱,被迫扭曲,大坍缩中只有一道薎薎蒙蒙的蓝袍身影在发出一道道可怕的蓝光不断轰击周身一切。
——这时的弱水圣琼的确很恐怖。
他轻轻摸摸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无比坚定起来,“师傅,师母,等着我!”
许久后,巨大的空谷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些许微尘在阵法的推动下曼舞、飞扬。
景致似未变,但南兖森林中心处已从世人眼中消失,好像从未出现过。
“你放心吧,什么也拦不住我,这条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油尽灯枯怕什么?只盼这火最后燃得更猛,更烈!”弱水圣琼最后朝着那光怪陆离的光团望了一眼,目光迷离道:“冤家,冤家!”终于闭上了眼,空灵得好像谪仙。
一道盘坐的倩影,一个巨大的光团,一大一小,一动一静,一空灵一神秘,一份固执的挚守,青光微微下,默默照亮着一段无解情缘。
嗟夫!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上穷碧落下黄泉,有残魂兮追流连!
呜呼哀哉,乱世生情愫,情还乱!万古青天如一日,却道一声冤家!
……
……
这一日,一个恐怖残余势力,弱水宫,迈出了重出的第一步。一个叫白芨的修士背负着两方大势力的期许,寻找那亿万中无一的神秘体质。
这一日,南兖州巨变,整个方天世界震动。不知多少目光落到这里,至高无上的帝辇降临,停留数日后破空而去,无数散修如铺天盖的蝗虫聚集,不曾再遭受厄难,这一日被历史铭记,流出无数传奇野史。
……
……
而在那无垠星空中,一个光团,一个人,不知掠过多少大世界,不知横渡多少空间,追寻那一线生机。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万年过去。
修仙者的时间是浩漫无尽的,但白芨却没有这样的时间,他不能这样耗下去,时间过去一万年了。
“天要绝了师傅的生机吗?真的回天乏力了吗?”他回头遥望,紫色的眸子闪动,透过无穷虚空,他看见方天世界,那里有他的师傅,不仅是师傅,更是父亲。
“我不信!宇宙何其浩大,至今未曾探得边际,一定有那种体质!”但继而他又颓然瘫坐在地,有些地方就是他的师母也去不得。
“一万年!我只找了一遍,在这个过程中降生也未可知!一定有!”他坚毅的注目,要从新搜寻一遍。
又过了三万四千年,白芨第六次在全宇宙他可去之处搜寻,这一次又到了方天世界,同样是南兖州。
南兖州处处崇山峻岭,在某处大山间,一片巨大的古老宫阙悬浮于空中,仿佛脱离尘世的仙府,与下方的崇山峻岭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有无数参天大树生长在宫阙,根探出虚空,扎根在此!有数道无根之水汇成瀑布,自九天滂沱,涤荡天下!这宫阙,好像一块悬浮大陆,万古不落!
其中圣殿的巨大广场上,也有年轻子弟的演武打斗声响起,或有一道道虹对轰,或有两条剑气相撞,这里是修士的天堂!
泰然居中的巨大正殿尊贵霸气,两个苍劲霸气的字赫然匾上:元虚。
周围没有喧哗之声,一名身穿红袍的男子端然坐于金碧辉煌的宝座之上静静地讲道,好像九五之尊!
只看一眼,就可以震慑人的灵魂。下方则是数百人身着紫袍,坐于蒲团上虔诚的听讲。
这群人给人的感觉无不是山岳般的存在,不可撼动的强者!能为他们讲道,红衣男子的修为,地位可想而知。
而就在此处地下数千丈出地下室,阴暗的环境里一个枯黄的蒲团悬浮在空中静静发光,外围十二根巨大的巨柱将地下空间支撑而起,那巨柱,竟是十二条庞大到无可想象的树根!一名身穿灰色斗篷的老者静静坐在蒲团上,随天地能量变幻潮汐而运动,散发出阵阵生气,恍若神灵!
蒲团微光所到处,照出地面的巨大光纹,虽然仅是冰山一角,但那繁复晦涩的构图以及散发出的玄妙意蕴无不彰显惊人!老者就那么静静的打坐着,仿佛沉醉于天地大韵,亘古如此,长久不变。
而同时,南兖森林中心处,一团紫光冲天而起,所到之处无不激起众人惊呼。白芨并未隐藏紫色光团,任由它横冲直撞。小人物若是觊觎也无妨,他自可收拾,且这里也没什么需戒备的大人物。
“哎呀!白虹贯日耶!异象出现了,这是有绝世人物出关,还是有盖世妖孽降生?”
“白痴,你哪只眼睛看到那是一条虹了,人家那明明是一团好吗!而且那是紫色啦!”
“那好吧,是紫气东来。”
“……”
南兖森林的土著部落都注意到了那冲天而起的紫色光团,惊呼阵阵,就连土著头子都被吸引得去追赶那光团。
也就是这时,那静静打坐的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轰!
气场太过恐怖,如火山喷发,似彗星抢地!
两道灿然金光从他眸子里出现,瞬间迸发的威压使空间都位置扭曲,巨大的柱梁在扭曲的光线中好像融化中的蜡烛,附有阵法图纹的坚实石板寸寸断裂,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
“这是……那年……”老人青筋暴露,脸显得狰狞万分,浑浊昏黄的老睛里只剩贪婪。
“影儿,众师弟妹,速来!”老者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在地下空间传开!
上方静静讲学的男子面色一变,显然,他就是那老者口中的“影儿”。
巨巅下方的崇山峻岭北方,十二道强大的气机冲天而起。随即化为破空声阵阵,直接穿梭往地下空间。
“师兄,何事急召吾等?”一位银发老妇发问。十二位长老,全部身穿各种颜色宽大道袍,围在老者周围。
“还记得那年那种气息吗?它又出现了。”老者意蕴内敛,如一介凡俗老翁,他莫名其妙的激动引得周围十三人面面相觑。
几位长老和红袍年轻男人想了想,没想起来时哪年,“南兖森林中心处!”老者点醒他们,却使十三个人下巴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其他南兖州的老牌势力中亦是同样境况!
数位隐世老怪皆是心动,召集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