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卫生间里的何天羽很含糊地应了一声。在外面等着的程蕙听得不太真切,但她还是鼓起勇气缓步走了进去。
“来,先把它脱了吧。”说完这话之后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的她飞快地转到男孩背后用一只手抓住了虚悬着的半边衣服,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把他还穿着衣服的那条胳膊向后一拉并顺势捏住了袖口。
程蕙的心砰砰乱跳。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给男人脱衣服,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眼下她的小手就在发抖呢。脸红不红的她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能猜到自打田恬离开后自己的脸色应该就没正常过。
何天羽又开始作怪了。他的手臂不轻不重地向前挣了两下,对此没有准备又正在手抖的小蕙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把胳膊抽了回去。
喝醉酒的人真是不好伺候啊。程蕙没有丧气,她一边探出手去揪住了袖口一边柔声提醒道:“小羽,别乱动,再来一下就好了。”
这话就像定身咒一样管用,某人很听话地没再折腾。程蕙先是一愣紧接着又甜甜一笑,只见她顺势一拉一拽就把衬衣完全脱了下来。
他连意识不清楚的时候都那么在乎我的声音呀?
这次展示在小蕙眼前的是何天羽挺拔的背。不知是否与南半球的暴晒有关,他后背的肤色明显比胸前要深了一些,个别的地方还有明显的暴皮痕迹。
是了。他在朋友圈里提过庭院类的零工收入比较高所以他经常接这种活,那么这颜色自然是在弯腰干活的时候被晒出来的。南极臭氧层的空洞让新西兰人被迫承受着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因为想念何天羽而关注那边一切的她自然知道这个。
除了看到的这些,程蕙还闻到了什么。毫无疑问洗手间里最大的味道是酒臭,但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阳刚的气息?
时间安静地流逝着。何天羽像个塑料模特似的傻站着,而身后的小蕙一直在用柔情满溢的双眸痴痴地凝望他。他所经历的事情让记挂他的人心疼,他身上那陌生也熟悉的味道又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这魔力让淡然如水的程蕙都有些莫名其妙的躁动,她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走上两步从身后抱住心上人的旖旎场景……
啊,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沉浸在幻想中的程蕙猛然间回到了现实,羞不可抑的她赶紧慌乱地叠好那件换下来的衬衣并把它放到了水池边上。
就在小蕙忙活的时候赤膊的何天羽茫然地用空洞的目光往四周看了看。他的意识显然又出现了断层:我跑到这儿来是要干嘛啊?
他隐约觉得应该躺下,于是他一步一晃地走出了洗手间。程蕙见状赶忙也跟了出去,可小羽根本没等她说话就一头趴在床上没了声息。
他睡着了。这睡姿十分不雅而且会在一定程度上起到催吐的作用,不过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程蕙缓缓拉出被子盖在了何天羽的身上。松了口气的她轻轻拍了拍胸,如果照顾小羽的任务就这么完成了那还真是比自己想象的要轻松呀。
可不知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后她又有了些难以言说的失落。小羽睡了,这个夜晚很可能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她害怕的事没有发生,可藏在害怕中的些许期待又该如何排遣呢?
不管怎么说程蕙算是暂时安全了。女孩儿家爱干净,跳出刚才的思绪后她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之前她只是草草地擦去了上面的秽物,这临时的处理措施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对她来说能够实现的方法也只有把衣服脱下来简单地搓洗一下。可是问题来了,她根本就没带换洗的,把现在这身脱了难道要跟何天羽“毫无障碍地坦诚相见”?
这么大胆的事情她可是想都不敢想,但身上脏兮兮又带着异味这件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同样是不可接受的。让她熬一夜没问题,但若是穿着这样肮脏不堪的一身那不是比受刑还难受吗?
程蕙站起身拉开了衣橱的门并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浴袍。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万般无奈之下她终于下定决心要在这里洗衣服、洗澡了。
她随手关上了房间门又挂起了防盗锁。原本开着门是想化解一些孤男寡女单独相处的尴尬,没想到才这么一会她就目睹了有四、五个路过的人在放慢脚步往里张望。小酒店人多眼杂,为了安全还是小心点吧。
马桶附近简直是一片狼藉,要把那里弄干净必然是极为费时费力的。排风扇并没有带走多少异味,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搞清洁简直就是上天给的试炼。
叫工作人员来收拾?不好意思,女孩儿脸皮薄,做不到。
半个小时后整个厕所回到了相对干净的状态,出了一身汗的程蕙简单地洗了手就走回床边俯下身看了看何天羽。他睡得不太实,隔长不短地就会胡言乱语几句,但是看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了。
这样就好。小蕙放心地走进了洗手间,不过在洗澡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看样子她准备发微信给田恬:“早上帮我带身衣服过来吧?小羽刚才吐在我身上了,我想搓一下衣服,又怕明天干不透。”
这措辞已经很小心谨慎了,但程蕙挣扎许久还是没有把消息发出去。天啊,田恬看到了会怎么想?如果明天早上她来的时候我还穿着浴袍,那她一定会以为我们……我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吧?
田恬是个很容易先入为主的人。小蕙一定会辩解,但她会认为好姐妹在袒护何天羽,所以到时候很有可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再往后呢?她一定会逼着小羽表态并让他负责,极端的情况下以她的性子没准还会直接跑去跟李凝凝对话。要真闹成这样,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程蕙苦笑着摇了摇头就把刚刚打好的那些字删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