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初阳,洋洋洒洒,含蓄而又肆意的布满整个人间,透过窗户冲进千家万户。将自己充满光与热的身躯扔进。
薛明伸手遮住从柴房小小的窗口里射进来的阳光,有些不适应的眯了眯眼,先是愣了片刻,薛明猛地眨了又眨眼睛。
“嘿……”待反应过来后,绕是以薛明的淡然,此刻也不禁傻笑出声。没想到期盼久久的视感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恢复过来。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薛明失神的喃喃自语道,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一个不是天生残疾人的正常人来说,失明这事,对于薛明来说,别说经历,就是想都不曾想过。
而在失明的那段时间里,薛明也曾不安,也曾烦燥难定。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失去?薛明一愣,压下心中的喜悦之情,闭眼细细感应一番,当他再次睁开眼时,脸上的喜悦已经当然无存。
薛明搓了搓手指,果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的触觉继视觉后再次被封闭。
“呼……”长出了一口气,薛明将心中所有的喜悦和烦闷压下,心境再次恢复古井无波。
闭上眼,薛明大脑开始极速转动起来,筹划起未来的计划来。
因为视力的恢复时间较之薛明之前的预期要提前的多,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之前的计划现在可谓是需要全部重新规划。
盏茶功夫过去后,薛明再次睁开双眼,此时他的双眼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波澜。
站起身,看也不看,凭着感觉便将身旁的铁枪拿起,然待拿起铁枪后,薛明不禁一愣。
因为手中铁枪的模样相较于之前薛明印象中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差甚远,在薛明之前的记忆中,父亲薛柯的战枪只是一柄与自己之前的长枪那样,和普通的军中制式长枪没两样的一柄枪,区别仅在于父亲的战枪是用千年风雷陨精打造而成,其中风雷陨精所蕴含的风雷之意再配合家传功法中的风雷枪意,可谓是火借风势,风借火势,使之枪法刺戳挡杀间皆含风雷,疾如风,战如雷。
可是现在薛明手中的这杆铁枪,通体紫黑,充满了金属质感,其上更有九条金色长龙盘纹,长龙鳞次栉比的龙鳞布满了枪杆,丝毫不用担心因为杀戮过多,鲜血充满枪身而导致手滑的问题。
而枪尖,因为九条龙嘴在此汇聚,使之整段枪尖表面凹凸不平,可以想象,即使只是被其轻轻刺入体内,也绝对是血流如注,最终活生生失血过多而死。
简而言之,这简直就是一把人间杀器。
薛明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手中的凶器一眼,想到自己的绰号,不禁双目失神,“阎罗枪,阎罗枪……或许这世间真没有起错的绰号。”
深情一定,薛明下定决心,“既然如此,从今以后就叫你阎罗枪吧。”
决心既下,薛明也不再踌躇,抬起步伐推开门,走出了这狭小阴暗潮湿的柴房,迎着初升的太阳,走进新的一天。
踏进院子,一入眼就是昨日被薛明驱除了体内的枪意,身体开始逐渐恢复过来,但因为没睡处,在院子里坐了一夜,今早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件同薛明身穿一样的儒袍,换下了原本沾满泥泞的衣服的顾漫舒在院中舒展锻炼着身体。
见到从柴房中走出来的薛明,顾漫舒先是一愣,再看薛明果决的步伐,神色一动,明白过来了什么。
“薛……薛公子早上好啊。”本想出声跟薛明打招呼的顾漫舒才一开口就顿住了,说不出话来,因为突然之间,顾漫舒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薛明是好。按理说,依照江湖惯例,以薛明远高于自己的武功,应该称呼他为前辈或者阁下,可是看见薛明那张稚嫩的脸,那两个字顾漫舒怎么也说不出口。还好,顾漫舒还算有急智,灵机一动之下,想起了公子这个称呼。
“嗯。”走到顾漫舒的身旁,薛明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就在顾漫舒被薛明看得不知所措时,薛明才淡淡的点了点头,“看来你恢复的不慢,既然如此,明天你带我去你们沙海帮走一趟吧。”
“啊!”闻言,顾漫舒的脸色唰的就变了,双眼也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薛明。
“怎么?有问题。”已经要进屋的薛明闻声转过头,冷冷瞥了一眼呆在院子里的顾漫舒。
“没……没有。”顾漫舒被薛明冷冷一扫,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后连连摇头,忙不迭道。
“没有就好,不过就算有,你也得没有。”薛明收回目光,不管脸色难看的顾漫舒,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有些昏暗的屋内,阎安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来,此时正呆呆跪在阎裳尸体旁,一动不动,一脸的呆滞。
薛明皱了皱眉,“要哭,就哭出来。”
原本宛如行尸走肉的的阎安顺闻言,缓缓抬头望向薛明,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了往昔的灵动与调皮,倒是与薛明有几分相像,一脸的冷漠与面无表情,此时,声音嘶哑的一字一顿道:“我不哭,我要为姐姐报仇。”
“报仇?就凭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吗?”薛明不留半点情面,毫不留情的打击道。
“对,我要振作……振作……”阎安顺喃喃自语,想要站起来,谁知因为跪得太久,竟然一动就摔趴在了阎裳身上,接连努力了好几次,终于,阎安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生命很残酷,即使你修为通天,但是人一旦逝去,便再难挽回。或许,这就是佛家的轮回那么受欢迎的缘故。
万物皆有轮回,不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逝去后,未来终有轮回。
哗……哗……
天,阴沉沉的,让人压抑,暗灰色的海水,卷起一道接一道的汹涌波浪,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天崩地裂的怒吼,而后喷溅出雪白的泡沫。
看着小木筏上随退去的浪潮越来越远,渐渐要消失在天际的阎裳的尸体,阎安顺终于忍不住,再次失声呦哭起来。
“姐姐,你要记着回来看顺儿啊……”
“记得啊,姐姐,你要回来看顺儿啊,不然顺儿一个人……呜呜……顺儿一个人……一个人会很孤独,呜呜……”
今夜,万里无星,月也被浓厚的乌云掩去,见不到一丝月光。朦胧之中,隐约可以看见,黑夜给了一个少年黑色的眼睛,让他再也看不到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