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
院子里,方休有些郁闷。
天气渐渐热了,原先到了傍晚还能凉快一些,可现在即便是临近夜晚,空气中仍旧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每当这个时候,方休都会感概一番现代生活的舒适与安逸。
再炎热的酷暑,只要待在有空调的屋子里,便如春天一般,温度宜人。
不似在这儿,冬天寒冷的如在冰窟,夏天炎热的如在火炉。
柳树下,方休躺在摇椅上,一旁,白小纯手里拿着扇子为他扇着风。
方休眯着眼,心里想着,此刻若有一根冰棍,该有多好。
可在这个时代,冰是一种稀罕玩意,尤其是对于普通人家而言,夏天几乎是见不到冰的。
只有皇家的冰窟里,储藏有一些冬天存下来的冰,用以解暑,偶尔也会作为一种赏赐,奖励有功的大臣。
方休想到这,不由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冰竟然也成为了一种赏赐。
感受着微风,脑海中忽然有一道灵光闪现。
方休像是想到什么,猛地从躺椅上起身。
一旁,白小纯见到这一幕,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少爷的脑疾又复发了,强忍住叫大夫的冲动,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怎么了?”
方休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
白小纯不敢打扰,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片刻之后,方休的眉头舒展开,开口道:“明天,去弄一些硝石。”
硝石在楚国,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在一些贩售烟花爆竹的黑市上,可以轻松买到。
对于白小纯这样的人来说,弄一些硝石,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只是,他有些好奇,少爷要硝石做什么?
虽然不明白用途,却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少爷。”
方休见白小纯答应的如此爽快,重新躺回摇椅上,心情比之前好了许多。
之前差点都忘了,硝石制冰这一回事。
虽然他是个文科生,可硝石制冰的原理十分简单,高中时,老师就曾经讲过。
即便不知道具体的过程,稍微试验一番,便可以制出冰来。
而且,用硝石制的冰,是可以吃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古书上记载的十分清楚。
唐朝末期,人们就已经开采出硝石,既而发现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使水降温到结冰,自此,便有制冰之法。
甚至,到了宋代,市场上还出现买卖人将糖加到冰里吸引顾客的情况,冷食的花样也日益繁多。
有些小贩还会在里面加上水果或果汁,甚至加上果浆和牛奶,这和现代的冰淇淋几乎已经没有区别。
现代人,往往会下意识地以为冰棍和雪糕是近代的产物。
实际上,早在一千多年以前,我们的老祖宗就已经制作出了冰棍和冰沙。
方休一想到有清爽的冰棍可以吃,心情大好,躺在摇椅上,微微眯起眼,享受起傍晚难得的一缕凉意。
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睁开眼,问道:“醉花阁那边,怎么样了?”
白小纯立刻道:“一切都如少爷所料,听说那杨明气的差点吐血,这些天,醉花阁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前去看热闹的人比以往多了许多,食客却是越来越少。”
方休微微颔首。
这个结果,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对付小人,就该用小人的办法。
醉花阁的掌柜既然想到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春风楼,就该预料到,也会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至于中枪的杨明
方休对他没有丝毫同情。
春风楼背后的主人是自己,这件事情在城南并不是秘密。
大部分人都知道,古井街这一片商铺都属于方府。
既然如此,一个小小的酒楼掌柜怎么敢对付春风楼,还是用栽赃诬陷这种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手段。
若说背后没有礼部尚书府为他撑腰,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方休点了点头,对此不再理会,又问道:“那个女刺客,近来有什么举动?”
白小纯道:“小的前些天还去后院看过了,与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
方休抬眸,瞥了他一眼,说道:“有话直说。”
“是”
白小纯尴尬的笑了笑,继续道:“不过小的见她身体状态似乎有些不好。”
方休心中暗骂一句。
废话,谁一天吃一顿饭,身体能好。
白小纯想了想,又道:“近来,天气热了,不比从前,小的以为,若还像以往一样对待,恐怕这女刺客活不了几日。”
方休摆了摆手,说道:“一个刺客,能活到今日,已经是本公子开恩,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白小纯本以为自家少爷留那女刺客一命,是另有所图。
毕竟那女刺客的相貌、身姿极为不凡,即便在整个京师,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可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少爷似乎是将这女刺客当作了玩物,偶尔想起便问上两句。
自从上次去看了一眼之后,连问也很少问起,只当作她不存在一般,每天也只给一顿饭,保证她不被饿死。
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动作。
不过,这两天,少爷似乎往女刺客所在的后院增派了几名护卫,却不知是为何。
“是,小的明白了。”
白小纯应道。
方休躺在摇椅上,微风吹拂,将一缕发丝吹起。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那日在勾栏,匆匆一瞥,见到那惊艳世人的身影,可绝美的舞姿。
想了想,方休又道:“从今天起,每三日,给她加一餐。”
白小纯微微一怔。
不是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吗?
自从少爷患了脑疾,行事是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即便是从小便跟在少爷身边的他,都觉得少爷与以前比,变得不可琢磨。
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回道:“是,少爷。”
经过上次五毒那件事情,方休差不多已经猜出那名女刺客的身份。
后面又试探了几次,也都印证了他的猜测。
之所以还留她的性命,不是贪图她的美色,也不是将她当作玩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是想弄清楚,她在这京师之中,有没有同党。
毕竟,跋山涉水,从千里之外的西南土司来到京师。
这怎么都不像是孤零零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