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格勒菲列的情况,墨斐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夺舍”。
根据地球上那些玄幻说法,以九头邪龙的诡异,很有可能搞出这种事。
然而,这种涉及灵魂的深层问题,无论是墨斐,还是这个世界的手段,暂时都无法解决。
对墨斐这种担忧,埃尼拍着胸脯表示,经过安全局的全面检查,格勒菲列的灵魂稳固,毫无异常,精神力不仅平稳而且大涨,肉体上也并无损伤,反而表现出惊人的强化以及魔能契合的升华。按照专家的看法,格勒菲列之所以昏迷,并非是因为灵魂受损或者肉体伤害,而是因为整个人从内到外发生了一次脱胎换骨的飞跃,尚无准备的机体为了彻底适应,陷入了一种休眠调整的状态。
听得这样说,墨斐几人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看着大少头顶直追小太阳的“主角光环”,墨斐也大抵认可了这种说法。
安全局做完笔录和检查,将一干人送抵法福诺不久,格勒菲列也很快苏醒。
然而,不等庆幸的众人欢聚放松,格勒菲列兄妹就被家族紧急召回,连开学的事也一时顾不上。
遗憾之余,大家也只能怅然惜别,各自保重。
虽然未能与格勒菲列深谈,通过这几天的私聊,墨斐倒也把握住了其余的关键。
龙血洗礼之下,格勒菲列确实身心煎熬了一阵子,幸或不幸的是,并没遇上什么大能夺舍的“奇遇”,却也接收到些许记忆残片,可惜过于零碎,完全理不出端倪来,唯一令格勒菲列影响最深且出现最多的两样是“地球”和“完美之躯”。
墨斐一面劝格勒菲列放宽了心,一面则从中估摸出一点儿大概。
不出所料,九头邪龙真的就是死宅前辈转化而来。而当初的“实验”,除了“创界”之外,很大可能还包括了迪奥的另一项疯狂尝试——泰坦也未能完成的“完美之躯”。
无论之前迪奥做了怎样的测试,显然,这项禁忌的测试终于还是落在了死宅前辈的身上,而且,依然失败了,生生变成了“邪龙”这样一个汇集死宅幻想、强大而丑陋、执念却无理智的存在。
一个憧憬着“回家”的地球来客,一个追求强大又念念不忘情爱的穿越者,到最后,却不免如此悲剧。更可怕的是,按照邪龙最初说的话,“他”饱含着苦痛与悔恨,在无尽的孤寂与黑暗中,被封禁了千年,直至希望化为失望,失望转为绝望,最终麻木无望——无论是谁,不管起初是否正常,一个灵魂被这样囚困折磨,变成最后这般的扭曲,在所难免。
墨斐不寒而栗的同时,对邪龙的恨意也减了许多,甚至有了一丝同病相怜,那份对于“监察者”的恐惧与愤恨渐渐渗入骨髓。
至于战斗末时的“龙血”,应该就是经历千年淘涤和战斗磨砺后,仅剩的一点儿“完美血脉试制品”的精华,虽然只是试制品,排除迪奥和死宅前辈的余威,仅从邪龙本身的强悍来看,其本身功效也不可小视。这东西当初裹挟前辈的残余意念,或许因为亲近的缘故,本想融入墨斐的身体,不料却成了格勒菲列“舍己救人”的福利。这大概就是所谓“好人好报”“因祸得福”吧?
说起来,墨斐差点儿精尽而亡,好处却被主角拿去,“光环”果然无往不利、所向披靡,当真是“送死我去,背‘黑锅’你来”,还好是自家兄弟,否则真心亏大了。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墨斐个人的猜测,也仅仅是出于“穿越者”的缅怀,他并未对大伙儿细说,甚至没有跟格勒菲列这个当事人说明。
小千世界事件之后,“韦恩家的阴谋”在主位面掀起了轩然大波,众说纷纭,奇怪的是从审理方到舆论界居然出奇的宁静,似乎正酝酿着什么风暴。
身为受害者之一的墨斐虽然有些担忧,这时却没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邪龙一役,墨斐玩命般使出群体塑能,尽管在死亡线上打了个来回,但也感受不浅,相信借此经验,多加苦练,以后适量的投射也并非难事。
然而,有得必有失,在跟约曼冈德对战时,墨斐冒冒失失,以身犯险,虽说查出了喷吐的端倪,却让一身装备损耗,连他珍爱的黑刃也受了不小损伤。
事后再来追悔已然于事无补,按照特蕾莎的意思,只要人没事就行,大不了重新量身订做一柄就是了,但对此耿耿于怀的墨斐却不愿如此,单凭这柄黑刃的纪念意义,他就舍不得丢弃。
好说歹说,特蕾莎知会了耶丽夏雅-玛摩卡一声,让墨斐上门求助——其实,看得出来,大姐对墨斐的珍而重之非常欣喜,她也不太舍得这把凝聚了很多额外东西的武器。
这天一大早,墨斐和莉莉来到了别西卡区。
老实说,一听要来这里,他的内心就无比抗拒,好在耶丽夏雅秉承上古之风,她的手工作坊并不在商业街的大店铺内,反而深藏在偏僻一隅,两人虽然东拐西拐,找了老半天路,但避过正街那片衣饰商店,就让他毫无怨言了。
然而,看着这所门洞深深、四合院似的铁匠屋,墨斐还是犹豫了。
四下无人,屋外也没什么通告设施,他只得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精神感知上,屋内没有危险,却感觉不到什么人气。
墨斐无奈,一边和莉莉探入屋子,一边叫道:“请问,有人吗?”
“叫什么叫,这不是来了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墨斐俩循声看去——好一个可爱的萝莉!
粉红卷发,水灵大眼,粉嫩小脸,娇小身材,只可惜那一身烟熏的工作服相当的不搭调。
墨斐努力摆出一副和善的笑脸,上前招呼道:“小妹妹,早上好!哥哥姐姐来有点儿事,你们家大人呢?”
话音未落,一个巨大的黑锤呼啸着砸了过来。
幸亏墨斐身手不凡,轻巧的避过了这热情的回应,和莉莉一起防备的盯着眼前这个突然掏出巨锤的萝莉。
“不错,有两下子,特蕾莎没乱吹,看来我的刀没给错人。”萝莉扛起巨锤,老气横秋的说,配上她的服装与长相,实在让墨斐无法直视。
诶?我的刀?
墨斐猛地一惊,精神放开,他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传说因为长期炼金铸造,菲力叶一脉练就了神奇的精神力,难道……
墨斐不由一凛,小心的问到:“抱歉,请问您就是耶丽夏雅-玛摩卡师匠吗?”
“废话,这是我的作坊,我不在这里谁在这里?居然才明白过来,你这小子反应也太慢了。”萝莉,不对,应该是耶丽夏雅师匠不耐烦的应到,又掏出终端展示了一下,“喏,这是我的身份证明,这下可信了?”
“不好意思,师匠,我只是没想到您这么、这么年轻。”确认无误的墨斐收起惊讶,认真的解释。
“小子,是不是还想挨上一次锤?本人跟特蕾莎差不多大,什么小不小的?”耶丽夏雅瞪了墨斐一眼,恨恨的教训到。
我去,居然是个合法萝莉?话说,我说的是“年轻”,不是“小”啊。
墨斐哭笑不得,还好莉莉帮他解了围:“耶丽夏雅师匠,墨斐这次前来,正是想感谢您专门为他打造了武具,同时也希望您能帮忙修复一下这柄武器。”
“是的,师匠,多谢您为我量身打造的这把刀,我一直用得很顺手,可惜,最近战斗中出了些意外,这把刀现在有些破损,希望您能帮忙整修一下。”
瞥了两人一眼,耶丽夏雅稍微温和的说:“嘛,我也不跟你们这些小辈一般见识,以后只要多注意礼节就是了。拿来吧,让我看看刀。”
墨斐连忙掏出黑刃,毕恭毕敬的递了过去。
接过黑刃,耶丽夏雅瞟了一眼,神情顿时变得郑重,她捧着黑刃反复细看,一边摩挲,一边自言自语:“奇怪,怎么像是长年损耗的结果,明明是新铸的菲力叶合金啊。”
“师匠,您真是好眼光。这个是因为时间加速造成的。”墨斐暗赞耶丽夏雅的眼力,简短的向她说明了一下当初的情况。
耶丽夏雅饶有兴致的听完,眼光闪闪的说:“最近凯龙瑞亚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可惜,没能见识到迪奥传奇的杰作,真是创作者的遗憾啊。”
你要是经历了那样的惨况就不会觉得可惜了。
墨斐腹诽了一句,嘴上则问:“那身为创作者,不知师匠觉得这把刀还能修复吗?”
“修复当然没问题,不过呐。”耶丽夏雅眼珠骨碌碌一转,表情相当可爱的应到,“光是修复这把刀实在没意思,何况我觉得也配不上如今的你了。不如这样,刚好我新近想了一个铸刀方法,要不试试?”
墨斐本想物归原状即可,但一见萝莉满脸的期待,不忍拂意,只得问到:“师匠,不知道这个新方法麻不麻烦?我很着急,也不便耗你太多的时间。”
“不麻烦、不麻烦,材料都是现成的,就是方法上有些变化,今天就能搞定。”听得墨斐松口,耶丽夏雅欣喜的说,“既然大家都赶时间,就别废话了,来,跟我这边走。”
耶丽夏雅的热情让墨斐有些吃不准,他和莉莉相视了一眼,勉强跟了上去。
来到一间满是机床、仪器,中间一个大熔炉的房间,耶丽夏雅把门一关,一本正经的对墨斐说:“好了,就这了,脱衣服吧。”
“哈?”墨斐一时没转过念头,茫然的看着耶丽夏雅,一旁的莉莉也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愣着干什么,又没有外人,脱衣服啊。”耶丽夏雅很老成的说到,但这话从一个萝莉的嘴里说出来实在有够糟糕。
莉莉回过神来,一脸愕然,墨斐则吓了一大跳,急切的问:“师匠,不是说铸刀吗,为什么要脱衣服?”
“废话,要让刀重新适应你,不好好查看一下你的身体怎么行?”
“那也没必要脱光啊。”墨斐恍然,小声嘀咕到。
“谁让你脱光的,内衣当然要留下!”一抹红晕涌上耶丽夏雅的脸,老萝莉生气的嚷道,神情却越发的可爱。
“呵呵,误会、误会,师匠您别生气。”墨斐讪讪的说到,随即脱掉外衣,按照耶丽夏雅的吩咐贴上一堆电子探头,躺在了一台类似CT机的仪器上。
数据采集倒没怎么费事,片刻之后,墨斐就衣冠楚楚的看着耶丽夏雅根据数据设定另一台大型设备,然后又有条不紊的开启熔炉、准备锻造器具和一台奇怪的仪器。
一旦开始工作,耶丽夏雅的气质大变,原本的可爱荡然无存,那股认真与专注让墨斐俩觉得,眼前不再是一个老萝莉,而真是一名沧桑的百岁大师。
一个多小时后,大型设备工作完成,一滩暗红的熔融金属从中流了出来。
“好了,这就是根据你的情况设定好的菲力叶合金,下面只要切合补材就可以了。”耶丽夏雅一边将合金送到熔炉模具,一边解释到。
接着,耶丽夏雅钳持着补材后的刀体,挥舞着手中的巨锤开始叮叮当当的敲击,表情真挚,手法温和而自成章法,仿佛母亲抚慰着襁褓中的婴儿,墨斐更感到一股奇妙的精神力从她身上散开,悉心的绕动于刀体内外,与带着奇特韵律的敲击声相得益彰。
这就是大师的锻造吗?
墨斐俩一阵痴迷,感受到一股“道”的精神气韵。
良久,新刀成型,耶丽夏雅停了下来,将刀体送入先前调试好的奇怪仪器,扭头对墨斐叫到:“小子,轮到你了,过来放血!”
“诶?放血?!”墨斐又吓了一大跳,和莉莉一起惊异的看着耶丽夏雅。
“少废话,赶紧放血,就差这一步了,你以为叫你来干什么的?”耶丽夏雅急不可耐的嚷到,看样子,墨斐再不主动,她就要亲自动手了。
墨斐也知道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抱着满肚子的狐疑,他随手塑能出鱼肠剑,在耶丽夏雅的指示下就着仪器划开手腕,贡献出了不少鲜血。
等到仪器运作鸣响,墨斐只感到魔能汇聚,而仪器中的刀体则被鲜血包裹,散发出内敛的光华。
“师匠,这就是您新想出的铸刀之法?”墨斐疑惑的问到。
“那还用说。”耶丽夏雅自豪的答到,“你们俩应该听说过鲜血洗礼吧?”
岂止听说过,我还在莉莉身上试过呢,屁用都没有。
墨斐嘿然不语,心下吐槽。
“古籍上的鲜血洗礼并非信口开河,只不过后世没有把握住核心,反而以讹传讹,最后搞得面目全非。”
耶丽夏雅看出了墨斐的不屑,不慌不忙的解释到。
“难道师匠您找出了原本的方法?”墨斐眼睛一亮,好奇心大起。
“哈哈,那还用说,我可是菲力叶-冯的后人!”耶丽夏雅得意洋洋的应到,“根据先祖遗留的典籍和阿尔泰拉利亚最新的考古成果,我花费心力,终于破译了上古的鲜血洗礼之法,说白了,其实就是以特殊法阵相辅,用魔能将鲜血承载的个体信息融入魔法材质。在此基础上,我加以改进,制造出了这套设备,就算是无法附魔的菲力叶合金也能有效洗礼,眼下已经完成了初步测试,只要这次打造成功,我就可以去申请专利了。”
哈?说到底,您老人家是拿我当小白鼠啊?果然,粉红切开全是黑!
墨斐无奈的看了耶丽夏雅一眼,与莉莉面面相觑。
终于,在魔能震荡中,血光闪过,黑刃重焕新生。
耶丽夏雅拿起黑刃检查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递给墨斐道:“不错,应该成功了,你试试。”
墨斐欣喜的接过黑刃,精神力探去,以前铭刻刀内的说明已然消失,唯存一股形影相依的熟悉,仿佛刀体和他的身体连为了一体,随着血脉一起搏动。
“好,真的很神奇!”墨斐脱口而出。
“太好了,这下又拿到一个新专利。”耶丽夏雅乐滋滋的拍着墨斐的腿道,“小子,你运气不错,看在你的贡献上,我这次就不收你的费了。对了,这把刀现在跟你血脉相通,再给你个照顾,就由你来命名。”
“多谢师匠!”墨斐讪讪回应,眼珠子一转,恶趣味的说,“师匠,要不就叫‘莫邪’吧。”
“墨耶?好好,以汝之血、以吾之技,该当此名。取得好!”耶丽夏雅喜上眉梢,交口称赞。
一旁的莉莉则瞬间明白了墨斐的中二小心思,顿时忍俊不禁。
这时,耶丽夏雅掏出一枚漆光耳环,递给墨斐道:“那,小子,这个拿着。”
墨斐接过一看,发现跟特蕾莎给自己的那一枚完全一样。
“师匠,劳您费心了,怎么还送我礼物?”
“什么礼物,这跟你耳朵上那枚一样,都是我做的。你这小子还算和我胃口,以后有什么事,咱们就通过这枚通讯耳环直接联络吧。”耶丽夏雅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
炼金大师看得起,墨斐自然不好回绝,只得不情不愿的将耳环别在了右耳上。
端详了几眼,莉莉立即莞尔,耶丽夏雅更是夸张的拍着桌子,大声笑道:“不错、不错,很适合你,你自己瞧瞧,真是越看越漂亮。”
墨斐顿时欲哭无泪,狼狈的谢过师匠,拉着莉莉逃离了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