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汉子在江东省界都县人民医院急诊室外走来走去,他们穿着汉渍斑斑的陈旧衣衫,一顶顶草帽下,是一张张黑苍苍的粗糙的面庞;一双双忧愁的眼睛,透露出焦急、迷茫的心情。
“你说老李这次能过得去吗?”
“不会吧。”
“难说。”
“万一......家里的老老小小就......哎。”
“谁说不是啊。”
......
老李叫李秦云,是界都县大龙村一个地道的农民,靠务农养家糊口,赋闲时,帮人干点苦力活,挣点钱补贴家用。村子不大,只有十六七户人家,家境都差不多。
“这事告诉小与吧。”说话地汉子叫李桂文,老李家的亲戚,也是这伙人的头,村里人都叫他阿贵,小与叫李商与,是李秦云的大儿子,在县高中上高二。
“不好吧,小与那孩子读书那么好,毁了多可惜啊。
“是啊,先瞒着吧,老李之前不是叫我们不要告诉那孩子嘛。”
“这种事情怎么瞒得住,那孩子早晚会知道的,到时候只怕会怨我们。”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没有达成共识。
“等老李手术完再说吧。”阿贵有气无力地说道。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说话了。
村里有规矩,谁带着干活,出了意外谁就要负责,阿贵是头,老李这事他必须负责,但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老李的大儿子李商与,是个对“仇人”凶狠的主,阿贵怕李商与恨上他,到时候就真麻烦了。
“呲”的一声,手术室门开了,几人赶忙围过去。
“医生,老李怎么样。”阿贵问道。
“手术还算成功,病人状态也可以,后续观察几天,没有感染的话,回家静养就好。”
“辛苦您了,医生。”
“不客气,你们先去办住院手续,这种情况必须住院观察。”
“好,我这就去。”
确定老李没事,几人松了口气。
阿贵想了想,决定自己去把这事告诉李商与。
界都中学,江东省重点中学,全校二本以上升学率为55%;高二一班,界都中学的尖子班,全班一本升学率为87%。
晚自习时间,学生们在认真地看书写作业。
一个声音打破了宁静,“商与,你出来一下。”门口一个衣衫不整地青年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李商与抬头,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自己远房表哥阿贵,放下手中的作业走了出去。
“阿贵,你怎么来了,脸色还这么难看。”李商与和阿贵两人从小关系比较好。
“你爸他他......”阿贵断断续续地说不下,低着个头,好似个向家长认错的小学生。
“我爸咋了?”李商与追问道。
“被……被树……砸断了腿。”阿贵结结巴巴地说完,心儿忐忑,跳个不停,干脆闭上眼睛,等着李商与的“处罚”。
“什么。”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李商与惊讶地瞪着眼,张着嘴,呆愣愣地仰着头,久久不动,好像在向天发问:“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啊!”
好一会儿没见动静,阿贵睁开眼,见李商与呆在那里,赶忙向前扶着他,急切地说道:“商与,你怎么啦,你别吓我。”阿贵这一喊,把教室里学生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纷纷侧着头使劲往外看。
“安静,没什么好看的,认真看书做作业。”班长李龙说完出了教室,看看什么情况。
“怎么了,刚不是好好的?”李龙一出教室,见李商与愣在那,刚说话的那个汉子还扶着,加速走过去。
阿贵不知道怎么回答,低着头,默不作声。
李龙扶着李商与另一边,看看他到底怎么啦,正想掐人中。
“我爸在什么医院?”李商与咳了声,算是清醒过来了。
“人民医院。”
“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但需要住院观察。”
听阿贵这么说,情绪安稳了些,人没事就好。但没亲眼见到。始终不放心,叫李龙帮忙请假,就和阿贵赶去人民医院。
人民医院病房内。
“妈,我爸怎么样了?”
李商与母亲是个农村妇女,没见过世面,也没主见,见到儿子,仿佛有了主心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李商与看着母亲,想着父母十几年来相濡以沫,坚持着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虽然贫穷,但过得很开心,现在父亲这情况,母亲的心情可想而知,走过去,紧紧地抱着母亲,双手不停地轻轻地拍着母亲的后背,让她能放松些。
平常忙碌的父亲,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张粗线条的脸庞,皮肤微黑,阔大,坚毅的方下巴。那高傲的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从嘴角的微涡起,两条疲倦的皱纹深深地切过两腮,一直延长到下颔。毫无肉色的左手上挂着点滴,左腿夹满了固定的木板,把腿缠的大了好几号。
“刚吃了点稀饭,就睡过去了。”好一会儿,母亲擦干眼泪,那红肿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父亲说道。
“小与,你怎么来了。”不知何时,父亲醒了,颤抖地说道。
见父亲醒了,母亲赶忙到父亲旁边去。李商与知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就站在另一边。
“你别说话,好好休息。”母亲心疼地说道,一只手轻轻地放在父亲额头上,看看父亲有没有发烧。父亲一瞪眼,母亲赶紧拿开手,还想说什么也咽了回去。
“爸,现在感觉怎么样?”李商与温柔地说道。
“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你赶紧回学校,别耽误了学习。”父亲勉强挤出了点笑容,但那抽搐的肉疼感出卖了他。
“没关系,所有课程都上完了,就等期末考试了,放心不会丢您的脸。”李商与想让气氛轻些。
“那就好。”父亲努力的蹦出每一个字,李商与示意父亲休息,别说话,他依依不舍的闭上眼睛,自己在床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望着父亲因消瘦显得突出的颧骨,深深陷下的眼窝和一双永远闪射着坚毅目光而现在紧闭的眼睛,渐渐地眼前模糊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多少年,父亲衣服都不曾买一件,而自己吃的穿的没有一样比其他同学差。李商与意识到:父亲老了,扛不动了,四十岁,俨然六七十的模样。
少许,父亲响起了呼噜,李商与和母亲聊了会,就叫阿贵和自己出去走走。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商与压着满腔的愤怒说道。
阿贵看着处于愤怒边缘的李商与,惴惴不安的情绪,像蛛丝一样,轻轻地可是粘粘地纠缠着他的心,稳了稳心绪,像做检查一样,低着头开始回忆。
事情要从昨天上午说起。
我们和往常一样上山砍树,到地方不久,歪狗说他拉肚子,就找地方上大厕,突然大喊:“阿贵,你们快过来,这有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