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今天的表现来看,朕倒是觉得你颇有谋士之才,平时行事谨小慎微,为何今日要说这么多?”赵咸铭重新为自己倒了杯茶,不变喜怒的抿了一口,冷幽幽的目光始终盯着她。[燃^文^书库][].[774][buy].[com]
秦悠一怔,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幽光,随即又抬头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活下去,陛下相信吗?礼”
赵咸铭看着她不说话,唇角浅浅勾起,似笑非笑。
“陛下果然慧眼如炬,但属下刚才所言也是实情,属下现在是什么处境想必陛下也是清楚的,就在今早,丞相夫人与大夫人驾临武王府,我那祖父竟然想让我替二姐姐顶罪……”说道这里秦悠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愤恨与黯然:“祖父是觉得反正已经牺牲过我一次,如今再往我头上泼一盆脏水也无妨,反正陛下不会坐视让我轻易死掉,可是人都是有感情的不是吗?即使属下曾经历过炼狱式的训练,也是个渴望被家人疼爱呵护的女子,如今为了家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换来的却是狼心狗肺,属下如何不心寒?”
赵咸铭平静无波的眼眸动了动,抿茶不冷不热的应道:“哦,是吗?”
“一个被家族彻底放弃的女子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陛下岂会不知?如今属下能依靠的只有陛下了,属下这么做只是想证明自己很有用,想在陛下这里求一个存在下去的理由而已……淌”
说罢秦悠抬起水光潋滟的星眸看向赵咸铭,那里面有被亲人伤害过的失望黯然,也有对他的依赖与信任,就这么含着期许看向他,仿佛他是她全部的希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那一汪浅水便会化作眼泪倾泻而出,同时也会将她仅存的希望彻底磨灭,将她打入绝望的深渊。
这样的眼神别说是个男人,就是女人也拒绝不了。
赵咸铭被她看的心底一热,几乎要探出手去摸摸她的脑袋,直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免她惊扰,免她无处可依的风雨飘摇。
“你……”他咳了一声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你这是在勾.引朕?”
秦悠眼神一滞,摇头坚定道:“属下只是想像个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谁说这天下只是男儿的天下,女子未必没有经韬纬略之才,只是大部分的女子都被世俗礼教束缚在了闺阁中,既然属下走上了这条朝堂纷争的路,便也想为自己挣出一份自由的天地,端看陛下是否肯给属下这个机会。”
赵咸铭目光奇异的看着她,再也不觉得面前的女子是他一眼就能看透的。
她可以上一刻还让人心疼的将她捧在掌心细心呵护,如同菟丝花一样娇弱柔美,下一刻却又目光坚定信誓旦旦的说着要与男儿争天下的豪言壮语,浑身散发出一种奇异绚烂的光芒,每一道光都写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定定看了她片刻,赵咸铭颔首道:“你的意思朕已知晓,若是你能在平定四海收复兵权的路上立下汗马功劳,朕又怎会亏待朕的功臣?”
这等于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只不过这定心丸什么时候过期就不得而知了。
秦悠心中清楚,但这也是她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利益,不为以后,只要这一时的信任就够了,她的敌人太强大,想报复凭借她如今的力量是不行的,只能借刀杀人,而这把刀……也想置晋王于死地的赵咸铭无疑是最合适的。
“多谢陛下,属下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秦悠单膝跪地宣誓自己的“效忠”。
原先她只想脱离武王府,远离权势纷争的朝堂,后来才发现,远离不过是她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因为担心自己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担心无权无势的自己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会一败涂地身不由己,所以她下意识的想放弃这一切重新选择。
潇洒自如是她所愿,但若随时都有一个人想把她抓回来囚禁在自己身边,逃得了一时也不会自在,为什么不能像个男儿一样去追逐权势,只有权势,才能让她忌惮的人再也不能轻易动她,不是吗?
她不想成为谁的附属品、囊中物,若是非要嫁人,她希望嫁一个能正视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同伴与战友的伴侣。
红颜易老,即使她的独特也未必能保证一个男人一生钟情,在一起久了总会乏味,只有成为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不得不依赖的助力,才能长久的不离不弃。
感情?也许她很小的时候相信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太多的经历告诉她,看得见的利益永远比脆弱的感情更长久。
“对了,你说是瑶贵妃将皇后秘密送出宫的?皇宫各处都有天册司的眼线,她即使身边有些心腹也只是普通宫人,如何能瞒过
tng天册司监控?”赵咸铭思索片刻将话题又引向正题。
秦悠起身坐回椅子上,诧异挑眉道:“陛下竟不知您那位瑶贵妃会武功吗?不但会武,还是个武林高手,想瞒过天册司简直轻而易举。”
赵咸铭脸色一变,他自小学的是帝王心术与治国理政,即便会些功夫也只懂皮毛,加之瑶贵妃在他面前刻意隐藏,他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世上最能骗人的是九分真话参着一分假话,而偏偏那一分假话才是最致命的,这些秦悠比谁都清楚,所以她谨慎道:“上次悦心殿的事属下大概也能猜到是谁的主意,所以事后便着人查了查瑶贵妃的身份,这两天结果才出来,属下不得不庆幸那次的诱因,否则又怎会知道陛下身边竟隐藏着如此可怕的人物。”
“哦?你已经查过了?”赵咸铭习惯的眯起眼眸,不过反过来一想,若是自己也定会将这件事调查清楚,便道:“她是什么身份?”
“属下折损了将近一半的人马才查清楚,瑶贵妃原名傅瑶儿,是绿衣门流光剑的上一任主人,后来不知因何事被驱逐出绿衣门,至于瑶贵妃在绿衣门的事,一概查不出来。”秦悠实话实说道。
“绿衣门?”赵咸铭脸上闪过一抹暴虐狠戾,绿衣门与朝廷作对那么多年,怎能不让他恨之入骨,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绿衣门!”
说完又对着空中打了个手势,又一道黑影出声出现在殿中,不等他说话赵咸铭直接吩咐道:“重新去调查瑶贵妃的身份,记住,朕要最真实的!”
黑影应了一声飘然退走。
大殿内再次陷入死寂的沉凝,阴沉的气氛压抑的人呼吸困难,仿佛头顶压着一层散不掉的阴云,直到先前去凤鸾殿查探的暗卫归来。
“主子,凤鸾殿内的皇后是有人易容假扮的。”黑影有些愧疚的说,皇宫内的所有天册司暗卫都是由他统领,而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一个大活人就这么被人从宫里弄走了,他却一无所知。
赵咸铭手里的茶盏顿时砸了过去:“废物,自去天册司刑堂领罚!”
“是。”黑衣人应得很干脆,但是在听到刑堂二字的时候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赵咸铭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声音冰冷与先前的悠闲完全判若两人,今天他得到消息太多了,需要时间去处理与证实。
对于秦悠今天的表现他不是没有疑惑,但不管真假,在宫外多一只眼睛总不是坏事,他只需要花时间去证实便好。
秦悠想了想,今天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一次说太多反而会引起怀疑,于是起身道:“暂时没有了,属下出来已有不少时间,便不打扰太后娘娘休息了,下次再来给太后请安。”
赵咸铭颔首让她退了出去。
走出大殿,微冷的空气中有着秋日特有的萧条与干燥,秦悠深深吸了一口,再慢慢将憋在心中的那口浊气吐出,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片高低错落的金色琉璃瓦檐角斜飞,气势磅礴。
真是迷人的风景啊,以前竟不觉得。
“王妃,您没事吧?”明锦明惠两人被挡在殿外本来就有些不悦,见秦悠出来却站在台阶上不说话,连忙走过来询问。
耿嬷嬷淡淡瞥来,没有计较二人的失言,对着秦悠一福:“武王妃,需要奴婢派人送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