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
钱晶凤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当初上山落草,很大程度是看在她师兄孙神工的面子上。
现在,大寇孙神工已经被害死,黑龙山三千兵马全被收入孔氏兄弟的麾下。
对于钱晶凤来说,早已没有任何留念。
老话说得好,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可见当局者迷。
急流勇退这四个字,多少江湖武人求之不得,却又谈何容易?
金盆洗手,也没那么简单。
钱晶凤思索一番,回问道:“如果我袒露实情,你真的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那是当然,你钱晶凤一直用两个身份行事,为的不就是有一天能金盆洗手,由寇变为民?
只要你告诉我孔氏兄弟的具体兵马部署,我们朝廷便能彻底歼灭黑龙山贼寇,也算是为你铲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到时候,无人再知你钱晶凤曾经的大寇身份,你还就是教授城主之子拳法的钱师父。”
王川此话说的无比坚定,腰间金印闪闪发光,令人不得不信服。
他的这番话,也说进了钱晶凤的心坎中了。
这么多年以来,钱晶凤早已厌倦了草寇的生活,早已不管黑龙山的诸多事务。
仅有“师兄孙神工”这一条暗线,还将她与黑龙山贼窝有所牵连。
现在,仅有的暗线已被切断,师兄也已经被暗杀致死。
她的内心也已毫无牵挂。
是时候急流勇退,金盆洗手了。
‘正好借这些官府人之手,灭了黑龙山的孔氏兄弟,既帮我毁灭我所有大寇的证据,也能帮我师兄报仇雪恨……’
钱晶凤决定坦白,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继续隐瞒。
“黑龙山现在由孔氏兄弟掌控,共有两千五百步兵,五百骑兵,共三千多人,战斗力相比于松河城官兵,只高不低。
前些天我师兄孙神工定下的计划,是小心谨慎的消灭祝寿银运输队。我们已经得到情报,押送官兵三百人,护送的天魔武人有十六位,但仅有一位气海境的武人。
夜路必经的黄鹤岗,有东南两个入口,北方一个出口。
孔氏兄弟会把守北方的出口,并在运输队进入黄鹤岗的时候,彻底炸毁东南两个入口桥梁。
到时候三千人直接冲杀出来,将进入黄鹤岗密林的运输队一网打尽。
然后两千人运送祝寿银上山,另外一千人就地挖土,将运输队的所有人马长埋黄鹤岗密林之中,做的不留一丁点痕迹。
我师兄孙神工做事无比警慎,本可以在路经桥梁的时候,直接炸死那些运输队的人,但这样做会留下很大的痕迹。
所以才要引诱那几百人入黄鹤岗,杀了之后长埋密林中,搜也搜不出来。”
钱晶凤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没有一丁点遗漏。
她清澈的眼眸望着王川,问道:“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了,你可以把我释放了么?我也想加入讨伐队,亲手杀了孔氏兄弟,帮我师兄报仇,也帮松河城百姓除掉这个大祸患。”
“现在放了你?当然不行,你还得在我们这儿再等一日。”
王川露出冷峻的笑容,心想这个大寇钱晶凤,现在又要为松河城百姓除暴安良了?
曾经越是忠诚者,一旦心理防线被迫,将会背叛的更加彻底。
钱晶凤已经毫无疑问的背叛黑龙山,且背叛的十分彻底。
恨不得立刻倒戈相向,杀了孔氏兄弟,灭了整个黑龙山三千兵马。
但是,以她一人之力,若想办成这件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就连王川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独自一人剿灭黑龙山。
一人对抗三千多人,累都把自己累死了。
所以,他也要援助。
需要松河城官府兵马,援助自己。
王川裹上了衣服,掩盖了武人金印,书写了一封布信。
将钱晶凤所说的贼寇兵马实情,全都书写在绢布之上。
“将她看管好,别跟她说一句话,我估计明早才能回来。
这个女人嘴里有‘毒蛇’,你要被他蛊惑了,夺了你的小命,我可救不了你。”
听闻王川的这一段话,周神剑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他知道这不是在说笑,钱晶凤虽然被捆绑住了,手脚动弹不得。
但如果花言巧语致使周神剑上钩,还是有很大机会击杀周神剑的。
所以,在王川走后,周神剑立刻取来一块粗糙的麻布,塞入了钱晶凤的口中。
不想与她说任何话,也不想听她说任何的话。
周神剑只是躺在床上,背对着钱晶凤,一手拿着剑,看着窗外风景。
看见王川轻功卓越,在各处房顶上飞掠,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碧云,狂风。
碧云连着风,风卷积着碧云。
远远望去,一面紫色大旗在风中飞卷。
大旗似在天边。
旗分两面,一面用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
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栩栩如生。
另一面绣着一个“何”字,紫底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王川相距这面旗帜百米,蹲在一处三层楼阁顶端,手拿一张劲弓!
旗帜后方,就是城主宅邸,就是城主何广的住所。
现在正值午后,大街上空无一人,何宅门口的两个看门人,也蹲在大旗下昏昏欲睡。
王川将写满贼寇兵马部署的绢布,裹卷在箭支之上。
再猿臂张弓,奋力射出!
咻——!的一声,箭支刺破空气,瞬间扎在了何宅的红木大门之上。
两个靠在大旗下昏睡的看门人,登时被惊醒了,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他们快步跑到了门口,两个人四只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深深扎入大门的箭支拔下。
只见箭身上绑着一个绢布,上面写满了字,他们不敢多看,也不敢耽误时间,一路快跑进了宅邸,找寻城主。
“老爷!老爷!有人飞来一支箭!箭上有写满字的布!”
两个手下的叫喊,将午间熟睡的何广惊醒。
他猛地从木质躺椅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怒斥道:“吵什么吵!连个午觉都睡不安稳,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有人射箭。”
接过看门人递来的箭支,何广打开了绢布,瞧见其中的内容,登时站了起来,吓得双眼怒睁,睡意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