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帅并没有抱端木凝蕊回房,而是将她抱到了和尚的房里。和尚喜清静,而文帅又不是很讲究的人,所以虽然和尚是个男人,但文帅还是将他重新安置在了后宅的偏院儿里。
一见文王抱着长公主进来,和尚立刻起身,伸手扯过被子,将榻铺软。文帅将端木凝蕊放在榻上,对和尚说道:“内伤。”
和尚伸手按脉,微微皱眉道:“长公主,可是用了贫僧传授的金刚伏魔拳法?”
“嗯。”端木凝蕊有气无力地应道:“不管用。”
和尚平静地说道:“长公主为了打出气势,用自家的内功催动拳法,是也不是?”
端木凝蕊抿着嘴不说话。文帅说道:“大师,你先治好她,然后你们再讨论武功成吗?”
和尚合什道:“文王勿惊,长公主无大碍,只是拳法与内力运使的脉路不符,又被更为强劲的内力反冲回来,所以伤了气脉。只需配些内服的伤药,调养些时日便好。”
复又对端木凝蕊说道:“长公主,虽然内力是内力,招势是招势,但用不同的内力催动,还是要有差别的,不能将你家的内力,强用贫僧所授的脉路运使。”
文帅皱眉,要说这出家人可真是,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在纠缠武功上的事。文帅说道:“大师,你不能给她输个内力什么的?”
和尚微笑道:“还不到那般境地。长公主只是气脉受阻,缓缓调养,慢慢疏通便好。若是贫僧以内力强行灌入,恐怕反倒会伤了脏腑。文王,不是所有的伤情,都能以灌输内力来医治的。”
“哦。”文帅垂了下眼帘,他以为像电视剧里那样,只要受伤就两人坐一块输内力疗伤呢。又说道:“大师给配些药吧。”
和尚垂目道:“惭愧。贫僧粗通医理,文王还是请王贤妃诊治吧。”
文帅点了下头,难怪灵姬说凝蕊没事,原来真的没什么大事。文帅抱起端木凝蕊,说道:“打扰大师了,我送她回房休养。”
文帅不方便进她的闺房,本想将她交于丫头,端木凝蕊嘟嘴道:“我都受伤了。桃儿姐有嫂嫂守着,俅姐姐有灵姬守着,你让丫头守着我?我这般没人疼吗?”
文帅失笑,说道:“好,我守着你就是。”
随即,抱着她进了她的闺房。
灵姬为俅燕回止了血,配了药,嘱咐丫头等俅燕回醒转后再叫她来。又看了孩子,而后来找端木凝蕊。
进房看到文帅坐在床边,握着端木凝蕊的手在讲故事。灵姬抿嘴一笑,他还是将凝蕊当孩子在哄。走到近前说道:“我看看伤。”
文帅起身让开,灵姬诊了脉,说道:“伤得不重,只是气滞血淤,调养些时日便好,只是三月之内,不可运功。”
端木凝蕊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灵姬笑道:“怎么?我不能回来吗?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端木凝蕊抿嘴摇头:“回来就好,一家人,还是应该在一起。”
灵姬一愣,这丫头让人打傻了?她不知道端木凝蕊因了玉荷的事,心中一直放不下。所以诧异地将目光转向文帅,文帅牵了牵嘴角,轻轻地摇了下头。灵姬会意,知道凝蕊心有郁结,当下也不再纠缠此事,只说道:“皇帝派人往中原查我的底,我身份暴露了,所以打伤了太子,反出宫来。”
说这话时,灵姬挑起眼角斜了文帅一眼,见文帅面色平静,听似没听。灵姬心里不做准,转头看着他说道:“我打伤了太子,又被玉宵门撞见,你……不会怨我吧?”
文帅笑了一下,幽幽说道:“我只怨没能信守承诺,致使玉荷惨死。你现下回来了,再也不要离开我身边。不论是天子还是玉宵门,都由我来担当。”
灵姬低眉浅笑,文帅说道:“你先与凝蕊同住。这几日太忙,待桃儿和燕回稳妥,腾出人手,我再命人给你收拾房间。”
灵姬愕然抬头,问道:“你要我住在王府后宅?”
文帅点头。灵姬转头看端木凝蕊,端木凝蕊微微一笑,说道:“你有闲时,教教我武功吧。”
灵姬感觉到文帅这边,有了不为人知的微妙变化。微笑着说道:“无名无份,让我一个外人住在王府后宅,会遭闲话的。文王,封我一个长公主长随吧。”
文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好,明日便下诏。”
端木凝蕊说道:“文哥哥,让灵姬守着我,你去看看桃儿姐和俅嫂嫂吧。”
文帅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灵姬看着他挑帘出去,转回头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端木凝蕊问道:“你当真不愿做我的嫂嫂?”
灵姬垂了下目光,微笑道:“你不要整日介嫂嫂长,嫂嫂短的。若你心里还惦记着他,便不要让人习惯了你现下的身份。”
端木凝蕊脸上一红,嗔道:“说你的事,干么编排我?”
灵姬笑道:“我在教你。你整日叫人嫂嫂,久了,你自然就成了义妹。任谁都习惯了,这事情便自然而然的定下来了。再想反转,只怕就会遭人唾弃了。”
端木凝蕊嘟嘴道:“说你的事。”
灵姬笑道:“好,说我的事。我是个有今朝,没明日的人。活得一日,便想快活一日。我不想有牵挂,更不想让别人对我牵挂。我之所以回来,是为了保命。因此,我不做他的妃子。”
端木凝蕊微微蹙眉,灵姬这话似真似假,端木凝蕊不好分辨,但总归是她不愿意做妃子就是了。于是转了话题:“灵姐姐,你回来的正好,来春便要动工兴建蕊城,到时,咱们一道去东南游春。”
灵姬握着她的手,垂目微笑。凝蕊变了,正在悄悄地长大,这一句‘灵姐姐’叫得灵姬心头一颤。如灵姬所言,最怕心里有牵挂,也怕别人对她有牵挂。她倒希望像太子那样,欢愉时欢愉,绝情时绝情。
文帅先去看了桃儿,桃儿并无大碍。然后便到俅燕回房中守着。直到次日近午,俅燕回才醒转。文帅亲手给她喂药,俅燕回方一尝药,便问道:“灵姑姑回来了?”
文帅一愣,难道一尝这药便知道?但现下她身子如此弱,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只点头应道:“是。快喝了药。”
喝了药,俅燕回靠在隐囊上轻舒一口气,抚着文帅的手说道:“天不绝我。若不是灵姑姑及时返来,只怕我便要撇下相公而去了。”
文帅握住她的手,心里一阵阵后怕。看来燕回在昏厥前知道自己不行了,想必是知道寻常的大夫不能救她还魂,再尝了药,便知道灵姬回来了。文帅说道:“可吓死我了。”
俅燕回微笑,转头问道:“孩子呢?是男是女?”
碧竹连忙应道:“是位公主,德妃抱去照看了。奴婢这就去抱回来。”
俅燕回微笑点头,碧竹折身出去。俅燕回看了文帅一眼,垂下头说道:“可惜是位公主。”
“什么话?”文帅板着脸说道:“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是我亲生的了?”
俅燕回眼中见泪,说道:“咱们不是寻常人家,将来要牵扯到大位承继,多一个选择便多一分把握。臣妾这身子,怕再不能为相公添嗣了。”
文帅苦笑摇头,说道:“将来?将来我死都死了,还管谁来接我的位?爱谁是谁。”
俅燕回本来心里难受,结果却被他这一句话说得笑了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将来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论是谁接了大位,相公都不在了,自己还活个什么劲?
文帅转而正色道:“燕回,你此次康复后,是否该考虑收几名弟子?有备无患嘛。”
俅燕回点头道:“我原本是担心,相公未得天下,若有人叛逃,恐为朝廷所用。但经此一事,方知世事无常。待我康复后,便设馆收徒,选忠厚之人,传以医术针法。”
文帅执手笑道:“娘子用心,夫甚欣慰。然而医道为济世之本,自当惠泽于民,不可将其视为杀伐利器。我愿见普天之下,再无病痛疾苦。”
俅燕回微笑点头:“妾知道了,自当遵从相公善念而行。”
说话间,锦杏抱着孩子来了,碧竹一脸笑意地跟在后面。德妃说怕碧竹摔了小公主,所以一定要亲自抱来。碧竹见德妃如此看重小公主,禁不住心中欢喜。却不知,正是因为俅燕回生的是位公主,而产后又血崩,只怕将来再不能生养,所以锦杏才借着孩子,喜形于色。
将孩子送进俅燕回怀里,锦杏微笑着站在一旁。文帅笑道:“辛苦你了,快回去歇歇吧。”
“好。”锦杏笑着答应,又看了孩子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文帅目送她离开,皱眉道:“这锦杏没救了,见你生了女孩儿,看把她高兴的。”
俅燕回和碧竹同时一愣,俅燕回说道:“相公这是什么话。锦杏明明是看着孩子欢喜,相公怎能这样编排她?”
“直觉。”文帅依然眼望着门的方向,仿若锦杏还没有离开,他正在仔细地观察。俅燕回与碧竹对视一眼,俅燕回无奈摇头,碧竹却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