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凝蕊点头,还记得他新婚之夜吃醉了酒,都以为中了邪,两个丫头因为害怕,被桃儿姐撵到门外,站了一夜,这两个丫头是胆小得很。
端木凝蕊说道:“既然曾有主仆之谊,不能见死不救,文哥哥,她们来时,分到我房里便是。”
文帅摇头:“不给你,给锦杏。将来分了房,让她们陪憬治去。或者,过上几年,看她们自己的意思,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了事。”
哑叔轻咳了一声,两人一起抬头,见哑叔开始打手势。端木凝蕊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哑叔说,还是要文哥哥留着两个丫头,其实咱们都想错了。这样的下人,如果做细作,不会像寻常细作那样,定时传讯,只会传递一次重要的消息,或者是冒死下毒行刺。放在别人身边,是不是细作,可能永远都不会看出来。只能放在文哥哥身边,才能试出来。”
文帅微微皱眉,端木凝蕊说道:“哑叔,若她们冒死下毒,那文哥哥岂不危险?”
文帅摇头道:“不会。她们若是受人指使,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韩晨。我现下是朝廷的王,又是驸马,他不该再想着杀我。可是……若是探听消息的话……我这儿有什么可探听的?所有的事都摆在明面上,不用探听啊。”
哑叔比了个手势,文帅也看明白了,端木凝蕊说道:“那就是来杀你的,此时不杀,来日也会杀。要不……杀了算了。”
文帅脸色一沉,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儿,端木凝蕊叫道:“呀!疼疼疼!”
文帅松了手,端木凝蕊挥舞着双臂扑上来,却被文帅抓住,训斥道:“杀人是好玩儿的吗?随随便便就说要杀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端木凝蕊嘟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我一开始也没说要杀她们呀。”
文帅搂着她,给她揉脸蛋儿,想了想说道:“算了,爱咋咋地。事儿够多了,跟两个丫头还得费心思,来了问她们,想嫁人就找人家,不想嫁就去锦杏房里。”
门外进来兵士报道:“禀文王,鲜于敬堂求见。”
文帅与端木凝蕊对视一眼,端木凝蕊抬头看哑叔,说道:“哑叔,我已饶了他,你不要杀他。”
哑叔咬着牙点头。文帅说道:“传他进来。”
片刻,鲜于敬堂步入厅房,向上跪拜:“文王、长公主,小人自知不耻,但朝廷已发下海捕公文,求文王与长公主救小人妻女,小人甘愿自刎,以谢前罪。”
文帅怔了一怔,朝廷发了海捕公文?这皇妃挺能折腾啊!凝蕊的事,非近人不得而知,所以府衙接到海捕公文便张贴了出去,也不知道要抓的这个鲜于敬堂是什么人。
文帅侧目于端木凝蕊,凝蕊冷笑道:“当真可笑。你杀了我的家人,现下却来求我保你的家人。”
鲜于敬堂跪地伏首,不敢应答。端木凝蕊看了文帅一眼,说道:“文哥哥看着办吧,我再不想与此人有什么关联。”
文帅沉吟半晌,说道:“你回去吧,孤差人知会府衙,不拿你就是。”
鲜于敬堂答道:“文王,小人是怕以前的门人,还有刘书闻的人寻到小人。小人只求保妻女无事,敢请文王,将小人妻女收入内宅安置。”
“不成。”文帅立刻回了他,让凝蕊整天对着他的妻小,这算哪门子事儿?
鲜于敬堂抬头,看向端木凝蕊,说道:“凝蕊,可芯一直很想你,她什么都不知道,至今我也没有告诉她。求你,让她与你同住吧!我和你婶婶就是被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了。”
端木凝蕊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绕过屏风走掉了。
鲜于敬堂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向文帅叩头道:“小人告退。”
离了文王府,鲜于敬堂仰天长叹,本是为保妻女才行恶事,到头来,反倒落得个无所倚靠。早知今日,莫不如当初便不应刘书闻之托,干脆与端木云飞联手,或许今日还能安然守着永安府过日子。
一步错,步步错,到了这步田地,别说武功已废,就是还保有一身武功,又岂能稳保妻女无事?这条命本就该还给凝蕊,只是,要还得有些回报才是,不然又何苦跑来向文王供认主使之人?
回到家中,与刘氏相对而坐,鲜于敬堂苦笑道:“夫人,文王与凝蕊,不应我。”
刘氏微笑,捧着他的手放在腿上,说道:“意料之中,当初没有杀咱们,便已然是恩德了,又岂会为仇人动用人力护卫。夫君,过得一日是一日,不必如此心忧。若当真躲不过,只当是还了该还的便是。”
鲜于敬堂反握住她的手,说道:“夫人,我以一死,换你们母女平安。”
刘氏摇头:“夫君想好,死了便再也生还不得。夫君不必为妾身想,只为女儿想便是。妾身不老不小的,何苦去寻人照应。再者说,夫君若是走了,妾身还活着做甚?只保女儿便好。”
鲜于敬堂闭目垂泪,缓缓点头。
文帅回到后宅,拿着顾子青的传书去找俅燕回商量。俅燕回也没什么好办法,同意文帅的安排,先给了锦杏再看。
端木凝蕊隔窗唤道:“文哥哥、俅嫂嫂,我能进来吗?”
俅燕回一笑,轻声对文帅说道:“可真是长大了,想得多了,进门前知道先打个招呼了。”
文帅笑着应道:“进来吧。”
碧竹紧着去挑帘,端木凝蕊走了进来,往文帅身边一坐,沉着脸说道:“我想过了,既然已经饶了他,不如好人做到底吧。反正我的门人也须历练,便派去护卫他一家。”
俅燕回茫然问道:“什么事?”
文帅笑道:“鲜于敬堂的事,朝廷,不,是你娘让朝廷发下……”
“文王!”外面突然响起丫头的惊叫声。
碧竹连忙挑帘斥道:“嚷什么!惊了驾,照死了打你!”
文帅问道:“什么事?”
碧竹对丫头说道:“进去回话,别一惊一乍的。”
丫头低着头进来,说道:“文王,前宅来报,说鲜于敬堂将女儿绑在车上,夫妻二人自裁于门前。”
三人同时一惊,端木凝蕊当先跑了出去,飞奔到府门前,看到鲜于敬堂已经倒在血泊中,颈中血流不止,而刘婶婶腹中插着匕首,尚未断气。端木凝蕊跑到近前,跪在地上抱住刘氏,唤道:“婶婶!”
刘氏勉强睁开眼,看着端木凝蕊,片刻后露出一丝微笑,微弱地说道:“凝蕊……你长大了……像你娘一样……好看……”
耳中听到拼死的呜咽,端木凝蕊怔怔转头,看到鲜于可芯侧倒在车厢里,绑着手脚,勒着嘴,挣扎着想要从车厢里挪出来。端木凝蕊走到车厢边,伸手想解她的绳子。身后响起文帅的声音:“凝蕊,别解她,当心她寻死!”
端木凝蕊一惊回神,转回身,看到俅燕回蹲在地下,一手拿着针具,另一手在探刘氏的颈脉,文帅向她走来,哑叔也跟了过来。
端木凝蕊看着文帅,神情呆板,喃喃说道:“文哥哥,他来时,我就该应了他的……”
文帅搂住她,抚着她的头说道:“不怪你,凝蕊,不要胡思乱想,不怪你。”
端木凝蕊哇地哭了出来,抱着文帅,将脸埋在他胸前。文帅轻轻抚她的后背,说道:“哑叔,把车里那孩子抱去后宅,交给问兰,告诉……呃,哑叔不要介意,我一时语急,你先看着吧。”
哑叔点头,上前抱起鲜于可芯走了。
俅燕回起身说道:“来人,先将这两人抬进府里,找间空房安置,即刻去买棺木。”
值门兵士应声上前,将鲜于敬堂与刘氏地尸首抬了进去。俅燕回走到文帅身边,轻声说道:“先回房,别在大街上站着。”
回到后宅,俅燕回拉过端木凝蕊,对文帅说道:“我看着凝蕊,你快去安抚那个孩子,若是安抚不好,怕又是一条人命。”
端木凝蕊抬手抹掉眼泪,说道:“我去看可芯姐姐。”
俅燕回拉住她,说道:“你先别去,先让你文哥哥问过话,看她知不知道你们两家的事。她眼见父母双亡,若是知道原委,再见到你,她更没心思活着了。”
“哦。”端木凝蕊点头答应。
文帅扫了一眼,没看到哑叔,想必是抱去正院儿了,于是紧着赶到正院,见哑叔依然抱着鲜于可芯,站在院子里。问兰和桃儿也出来了,见文帅来,桃儿张口便说道:“相公,可别说这是你绑来的!”
“胡说什么!”文帅瞪了她一眼,近前说道:“哑叔,给我吧。”
哑叔将鲜于可芯交到文帅怀里,转身离开了。
文帅抱着往房里走,鲜于可芯恨恨地瞪着他。文帅看了她一眼,说道:“恨我吗?进了房让你说话。”
到屋里,将鲜于可芯放在床上,曲问兰也有些拿不准了,扯住文帅的袖子,说道:“相公,快别让我们瞎猜。到底怎么回事?”
文帅说道:“你们以为我强抢民女啊?这是鲜于可芯,鲜于敬堂的女儿。鲜于敬堂夫妇二人,于府门前自裁,她是被鲜于敬堂绑起来的,防她寻死。”
曲问兰舒了口气,桃儿就近找了个椅子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