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5点。
一架三小时前从旧金山仓促起飞的运输机,横穿整个美国,在迈阿密国际机场的紧急备用跑道降落。
这条跑道,除了事故应急情况之外,往往都是为那些负有特殊任务、可以无视空中管制的特权飞机准备的。
一小队fbi,已提前在塔台恭候。
“什么任务这么急,至于么。”一个睡眼惺忪的探员,排在队列里怨念地吐槽。
不过其言辞的激烈程度,充其量也就这样了。
毕竟,说话的语音记录,以及平日行为的视频,都是会被放到云端存储好几个月的。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吐槽万一被领导看见。(被存储不代表会被查询,如果不犯事儿,可能很久都没人来查你的隐私。而且查询是有严格的权限管控的。)
当然,云端的视听记录,也不是永久保存——如果确认此人在这段期间大致能算个良民,那么云端记录就会在人工智能阅读机自动审读后,总结浓缩为一个描述性的文档,再把原文件删掉。
之所以这么设定,也是考虑到云端的存储空间不能无限制浪费。
不然,每个人每天的行为形成的数据都有几百g,要是全球几十亿人的数据随便堆,云空间早就炸了。
文字性履历、心情量表、主要身体指标等数据,可以终生保存,因为文字记录花费的存储空间很小。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遇到日常收支记不清的时候,经常需要查询心情量表的历史记录,来验证自己有没有花错钱。
比如有土豪在夜店里随便炫富或撒狗粮,然后都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咸鱼真心膜拜了,结果系统自动打赏那些心灵受到了暴击伤害的围观咸鱼们时,超出了土豪的心理预算,就容易引起纠纷——所以这玩意儿是永远删不得的,就跟当年的支付宝消费记录一样重要。
……
“乖乖站好!出了这种意外,还不知道要怎么处分呢,你还敢嫌累?”
那名来回巡视的队长,似乎听见了刚才队员的吐槽,立刻严厉地批评。
“艾登队长,我不是想质疑,我只是随口……”被批的队员连忙道歉。
就在人群悉悉索索整顿纪律的时候,一辆银灰色、流线型的静音装甲车,从停稳的运输机尾舱疾速驶出,朝塔台驶来。
艾登队长也就停下了对队员的训诫,跟所有人一起立正敬礼。
装甲车在列队的人群前停了一下,一扇防弹观察窗徐徐降下。
车窗里露出一张精致绝美,而又极致高冷的亚裔女性锥子脸,看上去只有20出头年纪,穿着修身地ol黑西装。
美女的发际线很高,扎着精神的单马尾,身材也极为完美。唯有头发看起来稍稍稀疏,而且色泽略微有些晦暗,也不知是不是常年用脑过度。
从美女的服色与领口、袖口的徽章来看,她似乎是一名有关部门的高级督察官。
看到这张脸,艾登队长立刻毕恭毕敬地汇报:
“辛处长,辛苦您了!非常抱歉出了这种意外,害您亲自跑一趟。不过我们已经做过初步勘测,那老东西确实是死于……那个,脱阳,带来的急性心衰和肝肾衰。”
“怎么勘测的?现场有破坏吗?”美女督察官冷冷地问。
“没有,都是遥感勘测的,现场保护得很好。”艾登队长连忙解释。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人满意:“少废话,那就带我去,我要亲自检查——左宗琅这老东西身上秘密多着呢,我不信他会自暴自弃到这种死法!”
原来,这个冷峻的美女督察官,正是9年前那位周克的女同学——辛雨芽。
她今天连夜赶来,为的就是左宗琅意外死亡的案子。
她已经24岁了。
在周克接受了医学实验的那年,辛雨芽就考上了mit,读的“机器感知”专业。后来学业很顺利,提前跳级毕业。她又飞快地考去哥伦比亚大学,读了个法学博士。
之所以读研的时候理转文,一方面是因为辛雨芽的父亲生前曾是一个殉职的反贪检察官,所以她内心也有一颗学法伸张正义的萌芽。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本科快毕业的时候,惊闻了一个噩耗:
根据谷歌生命方面公布的消息,在手术后休眠观察了两年的周克,情况突然恶化,不治身亡。
当时辛雨芽就昏死了过去。
后来她化悲愤为力量,潜心调查了些外围证据,发现这事儿里面有不少猫腻。
左宗琅似乎隐瞒了很多非法的医学实验——当然,他也有可能是为谷歌集团高层隐瞒某些事实的白手套,专门用来背锅的。
辛雨芽推测,极有可能是他们对周克进行了更激进的、违约的医学实验,才导致科研事故及死亡后果。
说不定这些披着慈善和科研外衣的科学家,还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呢!
杀同窗之仇不能不报。
于是,毕业之后,辛雨芽凭着优异的成绩和学历,又利用她对周克事件特别了解、对相关案子内幕知道较多的优势,应聘了“反互联特别搜查部”。
这个部门,是强制互联后,美国新成立的权力部门。势力一点也不比司法、国家安全或者国防部门弱。
她本身学业扎实、业务能力强。
加上她提前有心算无心,在早年别人还没注意谷歌集团的反互联问题时,她就已经做了一些监视的功课。还在周克被手术前,从他本人那儿挖到过些第一手的秘闻。
所以,她在大boss兼总统的蒙扎克下令调查谷歌反抗势力后,屡建奇功,手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反抗者的鲜血——比如卢卡斯院士,就是被她抓住把柄干掉的。
辛雨芽这才在24岁的年纪,就破例爬上了特搜部某处处长的位置,成为全部最年轻的处长。
这种升官速度在常人看来难以想象,却也是顺理成章的——
就像几十年前的美军军官们,呆在大后方或许20年才能从少校晋升到上校。可一旦爆发世界大战,前线有的是立功机会,只要你能打,一年升完和平年代20年军衔都是很正常的。
当年特别搜查部刚成立时,正是在风口上,戏多得很。辛雨芽连破钦定大案,也算舍我其谁了。
另外,因为她对男欢女爱谈情暧昧都没什么兴趣,一心扑在工作上、升迁飞速;所以部里很多竞争关系的同僚都暗地里腹诽她是“李莫愁”、“灭绝师太”。
不过她不在乎男人怎么看她。
眼下,她渐渐收网,正要盯上左宗琅,彻底攫取逮捕他的证据!
谁知,左宗琅居然马上风挂了!
这让辛雨芽怎么可能甘心?
她还没亲口拷问出当年的真相呢!
这一切,促成了她这次亲自从旧金山飞来迈阿密,确认案件的一切细节。
……
装甲车与随行的特勤车队,悄然驶出机场,往市区的方向而去,直奔案发现场。
后面的车上,艾登队长内心暗暗腹诽:
“哼,还不是靠当初刚刚读研毕业,就盯上了一系列总统钦定的要案,提供了不少核心干货,才爬得这么快!”
“真要是论法律素养、检察功底,就凭这小娘皮的本事,能24岁就做到特搜部的处长?唉,人比人气死人呐!”
腹诽归腹诽,事儿还是得办。
车队很快抵达了迈阿密滩的娱乐街,辛雨芽第一个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带着队冲进那座紧急停业整顿的隐私屋。
昨夜的管理员里卡多.马勒斯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不过倒没有被上措施。因为他被emp冲击搞得晕了大半夜,才醒没多久。
艾登队长抢上几步,把里卡多提起来晃了晃,逼着对方清醒:“嘿,废物,快醒醒,准备回答这位辛处长的讯问!”
“放开他,不要动粗,带他到第一现场指认。”辛雨芽拿出张手绢,虚捂着鼻子说。
里卡多连忙又配合地供述了一遍:“长官,我应该真是被隐私许可仪的过载辐射给击晕的——艾登队长也查过了,许可仪已经坏了,似乎是被润滑液和其他一些液体泼洒得短路了。
不过我晕过去之前真的只看到了那个叫左宗琅的人死在那儿,房间里绝对没有别人,也不可能有别人,对吧?这一点我的ar眼镜残存的摄像记录也能证明的。”
“带我看看坏掉的仪器。”辛雨芽不死心地问。
艾登队长连忙指了指进门墙角地那台机箱。
“什么恶心的味道……那家伙这么变态的嘛?还能用这种招数把机器搞坏?是无意识地发泄么?”辛雨芽忍着恶心观察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恼羞成怒,脸色也羞红得不行。
自从周克死后这些年,她可是闷骚得很,连毛片都没看过。也只是通过某些办案的医学勘验,才知道某种恶心的味道是男人身上某些不可描述的组织液发出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第一现场确实找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那左宗琅来之前的出发地点,你们有顺藤摸瓜都查过么?附近的其他可疑事件,有查么?”辛雨芽转换思路问道。
“诶?这些也要查吗?还……还没有。”艾登队长紧张地回答,他预感自己又要挨批了。
果然,辛雨芽咆哮了:“废物!说不定人家有证据也被转移了。你们昨晚难道都睡觉了么!快给我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