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你是我女儿，什么叫笑柄！”
秦蛮听到他这一声勃然驳斥后，眼底深处有一抹极为细微的起伏，但随后她还是继续道：“女扮男装进部队是一件很荒唐的事，而且还被全军通报。”
秦宏涛此时还处于气愤之中，不假思索地道：“那还不是那个王八蛋陆江干的好事！要不是他不让你进部队，怎么会出这种事！这种部队的渣滓就应该早早的清理掉！”
“我和男兵还同吃同住过。”秦蛮又一次地提醒。
但秦宏涛却不屑的冷哼，“那又怎么样！那姓贺的混蛋要不是把事情爆出来，只怕到现在部队里的那些人还不知道你是女的！这说明你的伪装技术极好！”
那话里完全没有了之前让她出国的嫌弃，反而是满满的自豪感。
“……那你送我出国的目的是什么？”被夸奖的秦蛮终于转过头，看向了他。
秦宏此时的情绪还尚处于激动中，脱口就说：“我当然是担心你承受不住这里的流言蜚语，怕你到时候也和你妈一样，忧虑成疾……”然而，说到一半时，他才猛地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秦蛮，怒道：“好啊，你个臭丫头套我话是不是！”
秦蛮默认地将头转了回去，“不套你的话，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你的真实意图。”
她算是知道找到了这两父女之间矛盾的根源了。
秦宏涛其实不是不爱这个女儿，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懂如何对秦蛮表达自己作为父亲的疼爱，他实际上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就像要把她送出国去。
明明是为她好，生怕她挡不住这里的流言蜚语，可是在之前所表达出的，却是想把她送出去，让她再也不要回来的意思。
幸好是她听到这番话，设计了一番才把话套了出来。
如果是原本的秦蛮听到，必然误会，到时候再被沈璐一通曲解后，家里又是一番不得安宁了。
而站在对面被看穿的秦宏涛感觉作为父亲的面子有些落不住，但还是最后问了一句，“那你还走不走？”
“走。”
她当然要走。
不走怎么回鬼区！
既然已经被部队开除了，那么她也再没有后顾之忧了。
到时候只要找个出国的理由，再找个借口假死，也算是让秦蛮的人生有个彻底圆满的完结。
“也好，你出去散几年心，再回来事情也就过去了。”秦宏涛听到自家女儿如此果断的要离开，也没有强求。
只是脸上多了一分失落。
那是一种面具被打碎后所展现的真情流露。
秦蛮想到自己二十，而秦宏涛已是快要将近五十的年龄。
妻子早亡，女儿又做出这种事情要和他分离。
那种颓然沧桑的气息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爸，对不起。”
突然，秦蛮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她替原来的秦蛮道了一声歉。
虽说秦蛮被养成这样的性子，秦宏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秦宏涛在这次她犯了如此弥天大错之后，他还想着给陆江施压，给总区递交报告，甚至被停职，差点断了自己的军途，也要把她保出来，在这一点上他是尽到了一个父亲的责任的。
至少比起秦康来说，他还算念着点骨肉情分。
再加上，这次出国一走，秦蛮这个人也就彻底不会回来了。
还是给这个男人一点宽慰吧。
“这次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这种事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秦蛮的话说完，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先是怔了下，随后眼尾渐渐泛了红起来。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能听到这么一句话。
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到死，女儿的性子都会那般如此。
所以他心里也很是不安，看她真那么喜欢许景辞，想着许景辞为人还算不错，好歹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要是真和他有了结果，有了下半辈子，他死也都瞑目了。
结果却不想进了部队一趟，和许景辞的事没结果，反倒是女儿的性子变好了。
让他如何心里不欢喜！
这比依靠许景辞都让他高兴！
毕竟与其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更理直气壮。
秦宏涛死死皱着眉，憋着那口气，硬挺着不吭声。
等缓过那阵劲儿，他才故作威严的嗯了一声，“以后不要再莽撞做事了，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好的运气的。”
“我知道。”
明亮而又温暖的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又被纱窗过滤了一层，使得整个房间看上去格外的静好融洽。
两“父女”在此时此刻，才算是彻底冰释前嫌。
她觉得，这应该也是秦蛮生前最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