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着地图上圈画的时候,袁文宏把头低下,而周围是目不斜视的站在那里,很少能看到大帅李孟有这般得意的表现。
孙传庭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接过了袁文宏手上的文卷,向着周围挥了挥手,这堂中的书办和亲兵都是躬身退下。孙传庭把文卷放在桌上,顿了顿,才开口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身在高位,要‘慎独’啊!”
草原和大明还有关外的地图,大明也没什么精细的地图,而传教士也一直没有到那边去过,山东的勘测工作自然也是如此,所以这地图颇为的粗糙,不过大概的形势总算是表现出来,李孟一直是盯着辽镇周围的区域在看,脸上挂着笑容。
有人说这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李孟在这个时候显然是不合格的,听到孙传庭的劝谏,李孟笑着回答说道:
“本帅布局多次,几次都以为是天下之局,可天下大势却不如本帅所愿,几次都是闹了个手忙脚乱,这次布局却如此顺利,由不得本帅不得意啊!”
这天气带着铁面具,孙传庭肯定是感觉有些闷热不透气,他把面具掀开了一下,然后在脑后系牢了绳带,躬身接口说道:
“国公大人此举,真是直追明成祖朱棣率大军追亡逐北,蒙元余孽望风而逃的大功劳,国公大人用陈永福新附之军,加上三千山东兵卒,四两拨千斤,驱动蒙古部众近十万,让他们和东虏贼人自相残杀,小王将军率部不过五千,却牵制东虏大军,东西合力,让其两翼守敌,守备捉襟见肘,以万余兵马牵制一国,这等巧妙处,又是成祖所不能及了。”
文人奉承,又是这种久历官场,身居高位,当年的大方大员,这一奉承起来,当真是举重若轻,精彩非凡。
这番话也看出来孙传庭如今对明廷的态度,而今的大明笔记满地,许多文章大凡是提到各代皇帝,称呼帝号,战战兢兢的避讳不说,还要加个爷爷二字,什么正德爷爷、嘉靖爷爷等肉麻的称呼。
对于朝中官员和大臣来说,这等帝号避讳更是要注意的事情,孙传庭自从来山东后,开始时说起明朝历代皇帝,都是颇为的尊敬,可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立场也是渐渐的转变,直到今日已经可以直呼成祖名讳了而不觉如何了。
不过李孟倒是没有注意到这样地细节。他地确是被孙传庭地话语奉承地有些飘飘然。这年代地消息传递度极慢。草原上地消息到达李孟手中地时候。至少也是半月之前。而这种传递还是在利用各种能利用地资源地情况下。草原上地商队。山西地商户和北直隶地柳家。还有灵山商行地各个明暗据点。都是投入到这个上面去。
至于相隔大海地朝鲜。尽管山东对朝鲜和满清都有海上优势。可来往也是不方面。那里地消息传递更加地麻烦。
草原上地几千名。朝鲜地几千兵。人尽管少。可也是胶州营地心血所在。每日间心忧进度。又因为前面有几次布局却临时因为大势改变。外力作用而前功尽弃地例子在。所以这次更是十二万分地慎重。
除却征西和平南两个将军辖地相对安静些之外。河北总兵和登莱总兵处都是时刻处于战争状态。准备随时接应在两处地异常状态。
今日间。进入预定地位置。并且是达到了预定地效果。这些消息传到李孟这边后。心中大石放下。真是感觉到轻松无比。
孙传庭方才这番话。更是让李孟感觉心情无比舒畅。真是有种吃了开心果地感觉。明成祖朱棣是大明武功最盛地皇帝。先后五次率领大军出塞征战草原。把蒙元在草原上地城池一个个连根拔起。原本整合在一处地各部打地崩溃。这等武功。华夏地汉人皇帝之中也是罕见。更是奠定大明基业地雄主。用来比喻自己。这是大大地夸奖。
当然,李孟也是心中有数,以孙传庭的行事,肯定不会在这里这么**裸的夸奖,肯定是有后话要说的,果然如此,孙传庭又是向前躬身,肃声说道:
“国公大人,大局布定,不是大事已成,局势越是如此,山东愈要谨慎奋进,做事如履薄冰,才会有所成就。”
听到这话,李孟苦笑着点点头,成大事者身边必定有这种提醒的诤友直臣,可有些话听着的确是不舒服,这也只能受着了,每当孙传庭说劝谏和不中听的话语的时候,李孟一般把自己想像成李世民接受魏征的直言,心中总归舒服点。
“伯雅先生说得是,本公受教。”
李孟的这些表现,处处符合那种雄主和明主的迹象,孙传庭看到李孟的回应,当下是郑重的深深一礼。
李孟虚抬了下手,双方落座,孙传庭看了眼手中的文卷中夹着一张便笺,按照山东的公文规矩,这是下面的内容还没有读完,孙传庭直接是把上面已经读过的消息放在一边,拿起下面的文卷。
孙传庭扫了几眼,笑着说道:
“侯若谷这次稳重异常,占了汝州之后,没有趁着胜势南下,反倒是修筑城池,清理来路粮道,并且和朝廷请饷请兵,决不肯轻易南下,国公大人,大喜,这是大喜啊!”
督师侯在拿下汝州城池之后,收降了几名顺军的都尉、掌旅这样的中层军官,又有附近的土豪和零散官军过来投奔,同时开封府和汝宁府的几块地方都是烽烟大起,原本在顺军掌控下颇为太平的地盘都是乱了起来。
顺军在拿下襄阳,有了一块稳定的根据地之后,面临许多的问题,如何整合内部的几股力量,军队和各级官府的人数太多,需要大批的钱财粮秣开销,粮草这个还好说,问题是军饷和各种花费。
即便是李自成占据了这么大的地盘,依旧是需要向外界购买一些东西,比如说盐,如今湖广的第一等尴尬事就是这盐,张献忠的大西军云集在夷陵和巴东一带,准备入川,官军竭力的抵抗。
川楚的边界已经是被封锁的状态,就连水路都不方便,而湖广用盐,官方上是淮盐销售的地区,可实际上有不少的份额都是来自从四川贩运来的私盐,川盐多是井盐,质量优良,价格也不高,可两淮盐商势大,湖广尽管毗邻四川,却只能吃用水路运送而来的淮盐,是苛政之一。
在目前的状态下,大顺控制的湖广东边是大明控制的南直隶、江西地,北面是陕西,那里本来就是缺盐,南边更是如此。
大顺控制的地盘,除却某些地方还有积储之外,其余都是在吃用高价的私盐,陕西从阳那边运过来一些青盐,在夷陵和巴
,也有贪财的大西军军将和明军勾结,放一些盐船过
可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状态,盐货真是杯水车薪,大部分的盐货购买还要从河南的开封一带,以及武昌府和黄州府一带买进。
河南那边,盐货都是鲁盐,而武昌和黄州那边则是淮盐,这两处目前都是在李孟的控制之下,而今这样的局势,李孟也不需要养贼自重了,盐价上自然不会客气,山东的私盐大利如今更是节节高。
除却通过柳家直接是卖到了北直隶和山西之外,卖给这顺军的也是份额不少……,人不能不吃盐,这又是个必需品。
如果顺军不解决这个吃盐的问题,民心也不会归附,地方上也不会安定,甚至连自己军队的战斗力都无法的保证,只能是花钱购买,并且低价售出。
盐货是大宗,还有些急需的军用物资,总有“黑市商人”能搞到,当然这价格也是高的很,想要购买,一样是需要大笔的金银。
几个大王府的积储,张献忠掠夺了其中六成,左良玉也是捞的不少,唯一没有占到便宜的就最需要钱的顺军。
所以在崇祯十七年的三月间,在顺军控制的地盘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饷,在五月间已经是在各处实行。
所谓的拷饷,就是把当地的致仕官员,豪绅大户抓起来,刑讯拷打,逼他们“捐献”家财,资助军资。
这法子不是什么好法子,却是顺军唯一能想到的有效措施,顺军多是穷苦流民出身,对这些大户豪族深恶痛绝,拷掠饷银这个,的确是合乎他们的心意,并且给予变本加厉的实行。
饷之事,在某种程度上也把顺军中逐渐激烈的矛盾引向对外,自从火并了罗汝才之后,尽管各部都是臣服于闯王的麾下,可曹操罗汝才的旧部还有闯王李自成的部队彼此之间矛盾很深。
更加让人头疼的是,罗汝才的旧部之中,闯军的老部队之中,也有了山头和矛盾,刘宗敏、郝摇旗、李过等人都是久在军中,有自己的一股势力,现在家业做的大了,自然要彼此的争夺。
尽管上面有李自成和下面的部将压着,可很多地方的局面都已经成了势同水火,借这拷饷的措施让他们泄下彼此的矛盾,这倒是一举几得的法子。
不过有得有失,有利有弊,拷饷之事,豪门大族受害极深,往日间改朝换代,豪门大族所要作的只是站队而已,站错了队,那就万劫不复,战对了,那就荣华富贵,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成了无论如何,都要家破人亡。
这些退休官员、高门大户,本来就是有钱有人,在地方上又有影响,看见投降了闯营不能得到什么好的下场,索性是武装自保,暴力对抗。
顺军尽管在河南和湖广都设有地方守军,也有地方官牧民,可地方上却不是完全被他们控制,总有结寨上山的武装民团和绿林山寨,那些地方上的富贵人士逃入山中,聚集而居,经常是骚扰攻打大顺的官府和军队。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代表着天下正朔的督师侯所率领的大军进入河南,并且取得了节节胜利,这自然让这些地方上的地主武装欢欣鼓舞,纷纷响应,蚂蚁多了咬死大象,顺军除了要正面对侯之外,还要在内部应付这多如牛毛的小股武装,一时间也是应接不暇,颇有些吃力。
实际上捉襟见肘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在河南和南直隶的山东部队,始终对顺军的侧翼有极大的威胁,高一功和田见秀的部队,还有李自成的一部分老营,始终是保持在侧翼作为预备队,就是为了防患未然。
督师侯率领着车营和四总兵率领的部队,这次也和以往的大明军队完全不同,宁可慢行三日,也要求得一步稳妥。
本来汝州城被攻破之后,应该是趁着胜势和顺军应接不及的局面,趁势南下,在宝丰和县与顺军主力作战,结果素来轻浮的侯此次却稳重之极,没有继续南下,反倒是折向西拿下了汝州西的大城伊阳,也就是俗称的汝阳城。
两座大城拿下,大军分别屯驻其中,互为犄角,并且安排副将牛成虎率领他属下的军队,在汝州、洛阳、和潼关一线巡逻巡视,务必让山西、陕西一**来的补给粮道不被顺军断绝。
说起来,闯王当年行走天下的时候,每到一地,地方上的贫民百姓都是食壶浆热烈迎接,督师侯从陕西到汝州,河南地方上的退休官员,豪绅大族,也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见到督师侯和那些军将大员,都是哭诉,官民都是被流贼祸害的甚惨,还要请王师来主持公道。
这局势真真是一片大好,越在这样的大好局势下,督师侯反倒是越的稳重,陕西总兵贺人龙和榆林总兵白广恩的几次催促,都是被侯斥退,在这武将横行的年代,可是极为的罕见。
按照侯的话说,如今胜势来之不易,不能因为轻易的冒进而丢弃,要郑重珍惜,不能有所懈怠,趁着这局面大好,不断的积累胜利的势头,到最后决战而胜。
督师侯深知在外领兵的诀窍,那就是不停的向朝廷要饷,要封赏,要援军,同时不停的报功。
崇祯皇帝自六月开始心情就越来越好,因为侯的一封封捷报不断的到朝廷上来,朝中诸位大佬也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能判断明白这侯的大好形势是真是假,也没有人能挑出毛病。
让崇祯皇帝终于确认这侯所率领的大军是有了实实在在的胜利,而不是跟当年丁启睿和周延儒那般,每日间除了捷报文书什么事情也不做的。
确认的理由比较可笑,那就是内阁辅陈演当廷指出督师侯在指挥上的种种不当之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是上奏附和,内阁辅大学士陈演到最后慨然陈词,请求自己出京代替侯督师,定当指挥完美。
崇祯皇帝在位已经是十七年,对有些朝廷上党争的风吹草动迹象也是略微看出了点,陈演这么慷慨激昂,不畏刀兵,愿意出京助战,想必是侯那边的形势大好,这陈辅要去抢功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崇祯皇帝更是欣慰,连连的下旨嘉奖,尽管群臣力争,说这大坏了官场的规矩,可侯方域还是坐到了常州知府的位置上,这是以往举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位置,堪称是君恩厚重。
那侯方域如今在江南被称为是“小李孟”,原因无他,自从在官场上飞窜升之后,侯方域已经是纳秦淮名妓三人为妾,大有当年齐国公李孟强抢秦淮二美回山东的风范,南京大名士钱谦益几
抢女人失败,已经写文章大骂,侯方域如此擢升,大制度败坏,是国家大祸了。
平贼将军左良玉尽管一直是没有响应侯调他北上的命令,可却趁虚而入拿下了武昌,并且以武昌为基地,在武昌府拿下了些真真假假的胜仗,也是一叠叠的报功文书送往南京和京师。
这样看起来,真是天下形势一片大好,流贼之患就要迅平定了,崇祯皇帝已经私下和内阁辅陈演兵部尚书张国维商议,要把在南京的太子朱慈烺接回京师。
大明朝廷的这般局势,看着一片大好,孙传庭和李孟所讲的大喜大喜,想必不会因为这大明朝廷的军事行动节节胜利之故,孙传庭的满面笑容也是得到了李孟的回应,李孟居然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两手一拍,满脸都是兴奋之色,笑着开口道:
“天意在我,天意在我,咱们山东本部布置还没有完成,侯督师的这般谨慎,实在是为我山东考虑,天助我也。”
对于这种的高兴,就和得意和自满无关了,孙传庭的铁面具之下也全是喜色,李孟走了两步,开口说道:
“孙先生,几件事布置给下面,巡检司主事宁乾贵,灵山商行大掌柜侯山,兵器制造局主办孙和斗,三人一同前往济宁去清查船只制造,清查司向开封一带加派人手,山东盐帮对运河和黄河两处要安排船只巡检。”
孙传庭在那里运笔如飞,全部的记下,李孟却又开口问道:
“孙先生,最近河南和北直隶那边流民过来的可多吗?”
听到李孟的问题,孙传庭沉默了一下,摇头说道:
“没有太多人了,河南遭受兵灾多年,现在能安份的都是安份了下来,跑出来的都是因为最近豫西豫南的刀兵,北直隶那边被京师的兵马圈住过来不容易啊!”
说到这里,孙传庭把毛笔放到了边上,却想起来一件事,开口笑着说道:
“国公大人,还记得当日间张坤在永平府写信所说的蒙古流民之事吗?”
李孟点点头,孙传庭笑着说道:
“这段日子草原上大兴刀兵,河北张总兵又是把几个边塞的口子占据,不少蒙古流民拖家带口的来咱们屯田田庄寻求庇护,最近永平府的屯田田庄的文告之中都是说明,招募的流民里面倒有四成是这些蒙古人,这些人反倒是能用上。“
听到孙传庭的话,李孟立定脚步琢磨了一会,还是摇头说道:
“不行,在内地有百姓和军队圈着,还能放心,派到那种位置上去,鬼知道会不会被外人说动了,在下面作反对付咱们。”
对于蒙古和女真的态度,孙传庭和李孟并没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不能放心,听李孟这么一说,孙传庭点点头也没坚持自己的意见,李孟低下头,用手拍拍额头,开口说道:
“登莱青三府屯田民户,平民百姓,若是愿意去的,五年后可以还他一个平民的身份……郑芝豹还没有走,那就和他说,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不打我山东辖地的主意,运到朝鲜一船的人,本公就给他一船的盐。”
孙传庭一边点头一边的记录,李孟说完,他也是誊写完毕,站起来说道:
“国公大人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下官这就出去安排了。”
李孟点点头,方才一连串的命令让他把许多的事情都给串了起来,在脑中形成了个连续的思路,用手捂在额头上,在那里仔细的分析琢磨,孙传庭收拾了下文告和命令,躬身施礼后退了出去。
“黄平,吩咐下去,团守备及以上的军将今日下午在议事堂齐聚,备好给各个方镇传信的快马信使!!”
站在内堂的李孟大声的喝道,身为亲兵统领的黄平在外面扬声的答应了下来,急忙跑去筹办了。
以齐国公府为中心,各处都是紧张的动了起来,这个时刻,站在内堂中的李孟却成了最清闲的人,李孟背着双手,长吐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跟前,上下浏览,好像是在半空中俯视着天下河山……
不过现在他的目光却是注视在河南、陕西、湖广三省交汇的地方。
“盼了几十年,终于是盼到了大明的兵马,朝廷还没有放弃我们这些大明的子民啊!”
在朝鲜驻屯军的面前,十几名满清服饰的汉民趴伏在那里嚎啕大哭,连连的磕头,看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是破烂的不像样子,人更是瘦骨嶙峋,一副苦难的模样。
这样的场景,在朝鲜驻屯军来到定州之后的七天内,除却开始两天没有太多人之外,其余几天则是天天都有。
豫郡王多铎和鳌拜率领的兵马从汉城城下撤退之后的第三天,朝鲜驻屯军统领王海留下了一千人在汉城镇守,带着剩下的四千人和将近万余的朝鲜民夫,携带辎重火器,一路北上。
满清鞑虏在各处抓捕到了朝鲜民夫,好像是牛马一般驱使攻城,但撤围走后,这些民夫就被丢在了汉城城下。
这些已经是在城下被杀的魂飞魄散的炮灰们对朝鲜驻屯军敬畏有如天神,不敢违背一点的命令。
对这样好用的力量,王海当然不会放过,直接是命令汉城内的朝鲜官吏出城帮忙招揽支应,很快就把这些力量聚合了起来。
汉城内多有积储,正好是拿出来救济这些平民炮灰,还有为接下来的行军和对峙做准备,这些朝鲜的平民百姓炮灰固然是对朝鲜驻屯军恐惧异常,城内的朝鲜亲贵们也是如此,城外如此疯狂的攻城,可城内以少打多,居然从容守城,还能保持一定的攻势,并且还有极大的杀伤,这是何等的强军。
如此敬服畏惧,王海的命令一下,自然是无不景从,效率高的吓人,民夫不仅很快的收拢完毕,就连补给运输都给做的妥贴异常。
城内还有千余兵马,有这千余兵马,加上守城大胜的余威,汉城上下十几万朝鲜人就不敢有任何的反动。
鞑虏的多铎和鳌拜率领大军走的很急,不过王海率领的朝鲜驻屯军却不想急追,双方始终是保持着三天左右的路程,一直到多铎退到满清的境内,在定辽和新义州一带展开防御,而王海的兵马则是在盐川和定州之间设营。
这时候的时态却颇为的奇怪,双方的前锋距离不到五十里,却保持着一种相安无事的状态,对于王海来说,他的兵力不多,需要谨慎小心,而多铎那边则是要保持足够的兵力在需要的时候去往辽中,也是不愿意轻易的被纠缠在满清本土之外的地方,既然都没有想要打的理由,那就这么互
了下去。
盐川和定州一带的地形,特别是龟城左近,单纯算山区和海边的距离,甚至比朝鲜的南北咽喉,开城那边都要短很多,特别适合构筑防御阵线。
王海这边有个满清不能赶上的优势,就是他手中有朝鲜国王和各级大臣颁布的一系列文书和命令。
先前汉城北面的朝鲜地界,可是被这鞑虏给祸害惨了,能逃的都是逃到了山里,要不就是被抓到了汉城那边去。鞑虏的郡王多铎在回程的时候,确定自己是安全的状态之后,又开始沿途抓捕丁壮民夫,就是为了让他们去满清做农奴。
大明天朝上国的军兵,把鞑子从朝鲜的国内赶回了满清地界,这本身对受苦极深的朝鲜百姓就是恩德,何况还有国王和大臣们的旨意文书,真是吊民伐罪,正义之师,朝鲜的平民百姓们都是积极的相助。
王海率领的朝鲜驻屯军很快就以定州城为中心,构筑了一条放线,并且是逐步完备的放线。
山东部队的防线东方的其他军队有些不同,他的防御核心是火器,特别是大炮,而且是相对灵活机动的火炮,敌人来攻击这个防线的时候,往往不能像是传统攻城一样,通过在攻城的战斗中消耗杀伤守军来逐步消耗守军,直至到最后的攻下城池,如果攻击王海的这个防线或者是山东的城池,更有可能是在大炮的攻击下,损失惨重,攻城的兵马先行崩溃。
尽管朝鲜的平民百姓都是感恩戴德,并且在朝鲜王室的命令下踊跃相助,可这些人肯定是靠不住的。
仅仅四千多人的守军还是太过单薄了,朝鲜民夫丁壮,在后队运送粮草,做些粗重的活计还可以,让他们加入战斗太不现实了,朝鲜驻屯军在这边也是准备用在内地的手段,屯田田庄。
屯田田庄主要是用汉民才算是放心,除却在内6迁徙过来的移民外,再有一个手段就是从辽南和辽东一带抽调汉民百姓,这才是利己损敌的真正高招,辽南一带和辽东与朝鲜接壤的区域,都是满清最晚才拿下的地方。
这些地方,大明的辽镇官兵和当地的汉民进行了最后的抵抗,在东江镇的毛文龙死后才稍告停歇。
这里的汉民和满清腹地以及那些早就被征服的区域的汉民不同,他们的家园就是在最近这段时间才被破坏,他们亲人的死难大仇也还铭记心中,所以也是最容易被激起来反抗情绪的。
满清的几次入关劫掠,都是带走了大量的人口,这些劫掠来的人口都是分配给各满清亲贵做为农奴,他们耕种的土地也是被安排在辽南这边,这些来自北直隶和山东的汉民们更是心向故国。
在正常展的历史上,这些汉民会逐渐的适应关外的生活,逐渐的被满清消化,成为他们可以应用的力量,不过河间府的失败让满清鞑虏没有更多的人口补充,而王海率军在朝鲜的登6,在汉城的驻扎,则是让满清猝不及防仓促动员,在还不安定的辽南区域开始征和搜刮,结果激起民变。
大量的壮丁被抓捕,大量的口粮被征,逼得对鞑虏武力畏惧异常的汉民都是忍无可忍的起来反抗,村村烽火,庄庄反乱,本来这种临时无组织的变乱对鞑虏来说根本不是麻烦,可多铎去往朝鲜,为了攻汉城的保险起见,抽调了辽南的大批兵马士卒,出现了这样的动乱之后,满清一时之间居然找不到能用的机动部队。
这样的变乱也不会成什么气候,无非是拿着农具的民夫无奈的反抗罢了,即便是地方上的一名牛录,仓促间集合起十几名骑兵,也能杀散几百人的变乱,等到豫郡王多铎和鳌拜从朝鲜回来,铁腕镇压立刻是开始了。
再怎么荒唐放荡的满清亲贵也是野兽,年轻的多铎也是嗜血的蛮族,大军的镇压很快就有效果,在鲜血和死亡的震慑下,辽南和辽东这边的局势平静的很迅。
崇祯十六年,汉民们逐渐是适应了辽东的生活,并且觉得这边的生活未必比多灾多难的大明内地差,在崇祯十七年,没有人再这么想了,汉民百姓们的心中重新被仇恨所充满。
五月、六月间,通过长山列岛有许多大船在距离辽南海边十里的地方停驻,从大船上放下了小艇,四五个人一队划着向海岸而去。
羊官堡、南信口、北信口、娘娘关、归服堡这些沿海的堡垒和关口,都有人在附近登6,这些人自己带着干粮,身上穿着的衣服完全和当地人一样的打扮,他们也是剃留辫,口音也是辽镇或者是山东的口音。
如果有人盘问,还会现他们身上拿着满清官方开具的凭证,这些人看着对辽东辽南的地域很熟悉,他们顺着道路,从沿海到内6,只要有汉家农民的村子,这些人就会想办法进去。
有的人进入村子之后,在追杀下逃了出来,有的人进去了则是没有出来,有的人则是进入这个村子之后出来,又是前往下一个村子。
不知不觉之间,辽南辽东的汉民中开始流传一个消息,说是在定辽凤凰城的南边,大明派来的一名军将已经是光复了藩国朝鲜,并且把阵线推进到义州一带,凡是过去投奔的汉民都可以分到田地,并且可以拿到很轻的赋税,并且那是咱们汉人的地盘,再也不用给这满清做牛做马了。
很多汉民做包衣已经习惯了,习惯安定的农户们更是害怕这样的风险,可第五次入关失败之后的满清局势极为不稳,汉民们对满清没有那么大的信心,同样鞑虏的勋贵对汉民也是提防万分,稍微有点外因,这个矛盾就要激化,就要流血。
被搜刮、抽丁和镇压之后,汉民已经是彻底绝望了,他们对满清鞑虏再也没有什么幻想,在当日间来到村子的那位“妖人”留下的话语指引下,趁着满清大军归来,仓促间无法分到地方上镇守的空档,走小路进入朝鲜。
满清鞑虏的血肉被这么一点点的吸走,缓慢的注入还很弱小的朝鲜驻屯军之中。
不过王海对这些投奔汉民的态度也是很奇怪,修筑营地和防御工事的同时已经修好了几个大庄园,所有来投奔的汉民都被圈在了里面,就好像是关着罪犯一样。
过来的很多汉民心中不满却逆来顺受,也有许多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和不公待遇,在庄园中破口大骂。
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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