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病,但病起来也是要人命的,刚才稍稍一运动,现在就脚下感觉虚得很,看来回家还是蒙头就睡吧。
在我的人生哲学里,睡眠是一剂万能药,累的时候睡,伤心的时候睡,失落的时候睡,失望的时候睡,失恋的时候睡,睡醒后再吃顿好的,那就一切都是浮云了。
喝了满满的一瓶水,直接就倒在了床上。
望港的夜晚,静谧得能听到好多的声音,清晰的蛙叫,不得而知的虫鸣,偶尔的狗吠,像是一场音乐剧的背景,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手机控电脑控电视控,在这里全都会失控,夜静谧得不忍睡去,脑子腾得空空的,却没有任何思绪往来,只是迷迷蒙蒙看着树影婆娑,耳边的虫鸣还在此起彼伏的推进……
渐渐的眼皮耷拉下来,却又不忍闭下的睁开了,朦胧的树影里轻飘飘的跃下一个影子,无声无息的来到窗前蹿进了房间,我猛地打了个。
外面虽然没有了声音,但还是不敢轻易出去。
有点尿意,幸亏跑得是厕所,若厨房那不是只能憋着了?
坐在马桶上,可是怎么也尿不出来,怎么办?
我蹲在马桶上,还是尿不出来,怎么办?
我又坐在马桶上,依旧尿不出来,怎么办?
我又蹲在马桶上……
“盈盈啊,怎么上个厕所都这么长时间啊?吃饭了,快出来吃饭。这孩子一到吃饭时间,就要上厕所,越来越不像话了。”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
我一楞,好熟悉啊,难道是奶奶?
“盈盈啊,快出来吃饭了,别惹你奶奶生气啊。”一个男人声音。
爸爸??
“盈盈啊,快出来,帮妈妈摆一下碗筷。”一个女人的声音。
妈妈???
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我缓缓的拉开门,门外亮堂堂的,悄悄的走了出去,大门间里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菜,长台角几上放满了水果糕点,奶奶在大门口化着元宝,爸爸妈妈在收拾着碗筷。
我高兴坏了,这是小时候过年的样子啊,的确是过年,他们都穿着新崭崭的衣服棉衣,而我怎么就裹了条浴巾还还光着脚呢?
不对比不觉的,一对比,冻彻骨头,双手抱紧胸口,转身想到楼上去穿衣服。
妈妈叫住我,指着奶奶的方向说:“盈盈,快去叫哥哥。”
哥哥?
从奶奶的身影后面,转出一个男孩,眉清目秀,身材瘦小,和我一样清凉得只穿着背心短裤。哥哥,这么小,怎么叫哥哥,应该是弟弟才对嘛。
我走过去,蹲在男孩身边说:“小弟弟,叫姐姐啊,姐姐给你吃糖哦。”
男孩用湖水一般无边无际清澈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要把我吞没。
他和我一样有双大大的眼睛,圆圆的下巴,是不是我小时候就长这个模样啊,我欢喜得伸出双手想要抱一下他。
突然他张大了嘴巴朝我扑过来,我猛得向后一跳,跳出两米开外,看着男孩嘴越张越大,已经撑得看不见眼睛,只露出一个黑色的无底洞。
“快叫哥哥!快叫哥哥!”奶奶爸爸妈妈在我身后大喊。
我又转身躲到了厕所里面,后背顶住了门,门外又是撞门又是大喊大叫,已经乱成了一团。
可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叫哥哥不叫哥哥,我想要拉尿啊,我能感觉我的腹部像个正在充水的水球一样,越涨越鼓越涨越鼓,马上就要爆炸了。
坐着尿不出,怎么办?蹲着尿不出,怎么办?站着尿不出,怎么办?
如此焦虑的反复选择中,我听到了一声刺破耳膜的声音,叮……叮……叮……声音由远及近,由微弱及强悍。
我在水里吗?怎么会有声纳的声音?
猛地睁开眼,那分明是我的手机铃声,我还在床上,那我的手机呢?
我遁着声音踉踉跄跄的下楼,手机在大门间的八仙桌桌下的插座旁大噪不已。
“摩西,摩西。”我的声音哑得像蒙着一层纱。
“盈盈啊,还在睡觉啊。”一个男人的声音。
眯着眼睛望窗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没,没有,起来了。”
我听出声音的主人了,是小宝哥。
“盈盈,身体好点了吗?”
“好了。”
我舔了舔干干的嘴唇。
“你看你今天有空吗?若有空的话,我和你嫂子想请来你吃顿饭。”
“好,好,好。”
不经大脑的说完“好”字,我后悔了,我并不想去吃这个饭,或者说,也并不想见他们。
“那就中午吧,就在自己家吃。你嫂子弄的菜你肯定爱吃。”小宝哥的言语似乎带着喜悦。
我继续说着:“好,好,好。”
挂完电话,一个箭步的冲进厕所,坐到马桶上。
马桶里传里畅快淋漓的声音,把头埋在手心了,长长的吁了口气,没有比这更动听的声音了,这是梦境和现实的美妙分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