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正面回应他,只能说:“其实在二爷眼里,嫡传弟子、摧骨手传人,这两个词的含义完全不同。”
“可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仉寅说:“退一步来说,就算两者的意义不同,你现在也没资格成为定门候补,老太爷当初把话说到了明面上:‘定门一职,必须由各脉翘楚担任。’,你才进仉家一年,修为差,心智也不够老道,放眼整个冬字脉,你的综合实力也算是垫底了。”
赵宗信插嘴说了句:“若非现在是差了点,可他是天生奇脉,又有摧骨手传承,给他十年时间,未必就比你和仉百川差。”
仉寅冲着赵宗信拱了拱手:“赵掌门,您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呀,我刚才说,仉若非现在没有资格成为定门候补,我说的是‘现在’。至于十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我只想确保眼下的公正。”
二爷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如果若非不是定门候补,他就无法从仉家获得足够的资源,没有足够的药和养钱,他也无法练成摧骨手,如果摧骨手失传,算你的责任,还是算我的责任?”
仉寅挺直了胸膛,颇有气势地说:“传承可以丢,但公平不能丢。”
赵宗信:“在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有绝对的公平,齐头并进才是……”
仉寅抢过了话头:“我知道,齐头并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所以,凡事都应该能者多得,劳者多得,你身上的优势多一分,能力多一分,利益就应该多一分。可仉若非有什么,没实力没心智,只有二爷和大爷给他撑腰而已。”
赵宗信:“我想说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仉侗为了保住传承……”
这一次他依然没能将话说完整,仉寅又抢到了话头:“不能因为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咱们就不去争取本就该有的公平。我刚才就说了,传承可以丢,但公平不能丢。”
二爷被他弄得一脸烦躁,当即摆了摆手:“行了,说正事吧。”
仉寅这才闭上嘴,转身朝二爷那边望去。
我站在一旁,悄悄打量着仉寅这个人,心里一边觉得他实在是个麻烦,一边又觉得他这人似乎不错。
这时二爷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甩手将它扔给仉寅:“你去药房,把明天要用的药材准备好。另外联系一下秋字脉的人,让他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各大宗门的人就来齐了。”
仉寅倒也没再废话,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走远,二爷才让李淮山关上祠堂大门,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让其他人进来了。
堂口紧闭,赵宗信长吐一口气浊气,有些无奈地笑一笑:“你们家这个仉寅,还真是个麻烦人物,不过他的性子我倒是很喜欢。”
二爷也是一脸的无奈:“这小子是把双刃剑,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反倒会伤及自身。”
说完,二爷又问我:“你觉得仉寅怎么样?”
我想了想,说:“我觉得,他只是脾气急,并不是个恶人。”
“他当然不是,”二爷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说道:“我问的也不是这个,我是问,你想到该怎么对付他了吗?”
乍一听到这话我就傻了,只不过和仉寅短暂照了个面,我怎么可能想出对付他的办法来?再说了,光看他那张脸,我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怎么样啊!
见我半天没说话,赵宗信就在一旁提点似地问我:“你觉得,仉寅除了脾气急,最大的特点是什么?”
我仔细回想一下仉寅刚才的表现,说道:“聪明,眼光凌厉。”
赵宗信笑了笑:“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仉寅身上最大的特点,一是公心重、不谋私,二是精于算计。”
二爷点了点头:“仉寅的真性中带着一个‘讦’字,他最大的特点,其实是喜欢揭露别人的痛处。”
赵宗信:“这个特点并不影响接下来的比武。若非只要记住,仉寅公心重,所以他绝不会放水,而他又精于算计,所以他在作战的时候,应该比较喜欢取巧,很少和人硬碰硬。”
我感觉赵宗信似乎话里有话,二爷也感觉到了:“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赵宗信给了二爷一个笑脸,又转过头来对我说:“交手的时候,仉寅不会和你拼拳脚,他会直接动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你制服。毕竟这次比武是三轮制的,理论上,将战斗时间压缩得越短,仉寅就越不容易受到伤损。他需要保存实力,以应付后两场战斗。”
我挠了挠太阳穴:“那我该怎样才能打败他呢?”
赵宗信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问我:“你身上的灵韵,为什么这么乱呢?”
我说:“这些天我为了提升修行速度,一直在和幽冥通宝置换灵韵,现在我身上带着两股灵韵,表面上看,确实比一般的修者乱一些。”
二爷听闻我能和幽冥通宝置换灵韵,似乎显得很惊讶,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还朝我这边倾了倾身子。
但赵宗信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仉寅一口咬定你的实力不如他呢,呵呵,你身上有两道灵韵,也导致念力看起来不那么精纯。而念力的精纯度,又往往是衡量一个人修为高低的标准。”
二爷皱着眉头问赵宗信:“我没记错的话,豫咸一脉好像只修风水不修术法吧?你这么一个没有道行的人,也能感应到若非身上的念力么?”
赵宗信笑了笑:“我能感应到他身上的灵韵,却感应不到他的念力,但我却知道,他的修为,远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弱。”
二爷显得很疑惑:“怎么看出来的?”
赵宗信说:“念力强大的人,往往能对风水造成影响。我刚进入这个堂口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的风水被仉若非扭曲了。说起来,仉寅进来的时候,也对祠堂里的风水造成了影响,不过我目前也不能断定,仉若非和他谁更强一些。”
二爷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说:“不能断定谁更强?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的修为,在伯仲之间?”
“我可没这么说,”赵宗信摆了摆手:“若非回仉家才一年,就算他能和幽冥通宝置换灵韵,修为也不太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上仉寅。不过,仉寅错误地估计了他的实力,对他来说倒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二爷问到。
赵宗信转向了我:“第一秒。”
我皱一下眉:“什么?”
赵宗信笑着说:“开场第一秒。”
我和二爷对视一眼,二爷一脸疑惑,我当时的表情应该和二爷差不多。
我们两个都没理解赵宗信是什么意思。
就听赵宗信接着说道:“比武时以铜锣为号,锣响三声,比武立即开始。你到时候一定要竖起耳朵,在第三声锣响的瞬间盯紧仉寅的动向,如果他在第一时间后退,那就是要动术,你务必要在他凝练出念力之前结束战斗。”
“凝练出念力之前?”我摇了摇头:“仉寅凝练念力的速度应该比我快吧,我要凝练念力,也就是零点几秒的功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可没把握能打中他。”
赵宗信笑了笑:“我只负责帮你出谋划策,至于你能不能赢,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再多提一句啊,比武刚开始的这一瞬间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如果这一秒赌赢,接下来你只需要考虑如何面对仉子正就行了,如果没赌赢,我估计你十有八九会在第一轮就被淘汰。”
说完,赵宗信又看向了二爷。
二爷低头沉思片刻,才开口对我说:“如果你打算用摧骨手对付仉寅,用八成力就行了,要确保他受的伤能在一个月内恢复。嗯,开局第一秒,确实很重要,如果你能抓住机会,在这一瞬间击败仉寅,那当然很好,可如果你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他击倒,那就……主动认输吧。”
站在我身边的李淮山惊问一声:“主动认输?”
赵宗信也朝二爷那边投去一道十分疑惑的目光,不过很快,他又像是想通了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二爷就向我解释:“这场比武于你、于整个冬字脉来说都很重要,但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你和仉寅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你可以输,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很弱。”
“其实他并不弱,”赵宗信抢了我的话头,对二爷说道:“我倒是觉得,仉若非至少可以在仉寅手底下坚持一阵子。”
二爷抿了抿嘴,不置可否,过了小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对我说:“晚上我会让仉亚男过来给你送饭,明日己时,你带着二狗去冰室,仉立延在那等你们。”
说话间,二爷已经起身朝堂口外走了,赵宗信也慢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李淮山目送两个老头子走出堂口,直到堂门关闭,他才对我说:“二爷让你住在祠堂,是怕那个叫仉如是的找你麻烦吗?”
我点头:“仉如是就算再怎么放肆,应该也不敢在祠堂这边闹事。”
说到这,我不由地叹了口气:“唉,二狗,我现在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李海山挑一下眉毛:“什么感觉?”
我说:“自从咱们跟着七爷踏进串子口的时候开始,我心里就觉得特别压抑。我琢磨吧,可能从那一刻开始,咱们就算是正式卷进仉家内斗了。”
李淮山耸了耸肩膀:“嗨,我当是什么事呢。无所谓了,反正该来的总归会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