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好,却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他的小动作。”骆无涯的眼睛平静无比,能清晰看见跟前火焰的影子在眼里跳动。“秦相柳天资极高,聪明自傲,又敏感多疑。他虽然看上去一派好脾气的样子,恐怕早就在心里记恨着我了。”
知徒莫若师,秦相柳就算伪装得再好,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师父骆无涯的眼睛。
“他就是因为这个,要与魔门勾结,残害同门弑杀亲师?”苏青珃摇头慌乱道:“不,不可能。”
就算一开始师父采取了一些过激的方式,但是后来十多年的悉心教导,师兄弟的同吃同住、并肩作战。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骆无涯冷声道:“他那副与世无争的皮囊下面,藏着一颗疯狂到可以吞噬一切的野心。仇恨和不甘,让他追逐无上的力量和权势。当他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就会露出可以撕裂一切的獠牙。”
苏青珃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和荒唐。
“是我,亲手把他养成这幅模样的。”骆无涯低沉着声音道。若没有魔门横插一手,原本骆无涯有足够的自信,将秦相柳的野心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苏青珃摇了摇头道:“不,是他自己想要变成那样的。”
突然回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很多事情。三哥出了蝶谷便被人埋伏,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送出什么密函血书。秦相柳能够恰到好处的出现在蝶谷。根本就极为惹人生疑。之后苏青珃因为失忆,只好被动的相信他,跟着他的不调走。
秦相柳说在南疆有医治苏青珃的巫医,却恰好碰上了金桀练蛊的紧要关头,而苏青珃竟然是最后一味血祭的祭品。
当生死关头,看到秦相柳前来相救时,苏青珃却是曾有过一瞬间的温暖和感动。可是这一切都在知道他和魔君勾结时烟消云散。那夜魔君的出现并不是意外,而是早就得了消息。所以,秦相柳将苏青珃带到南疆,一开始就是为了让他被金桀抓住。让她成就那只蛊王的诞生。
所以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才会放任苏青珃和几名侍卫留在原地。他明知道只有将她带在身边,一同呆在白云寨才是最安全的。那些留下的侍卫,根本早就成了他的弃子。
还有在南楚时,他总能恰到好处的出现。恰到好处……其实他早就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了吧。只是在演一场戏。演给所任有人。甚至演给他自己看。
他费尽心机的来招惹自己。恐怕只是与魔君沆瀣一气,想要得到无涯神仙洞的秘密吧。
掌心的温度,眼底的情意。甚至是那夜漫天的烟花,都不过是秦相柳费心编织的网。来捕捉她这个愚不可及,自以为是的笨蛋的网。他用一点一滴的关怀细心融化她心里的坚冰,在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的时候,却给了她最致命最惨痛的一击。
若与韩陌这十多年的纠葛是一场一厢情愿的苦恋。
而与秦相柳这一段,则是看上去两情相悦,实则还是一厢情愿的可笑闹剧。
“呵。”苏青珃自嘲的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说好再不动情的,为何又要沾染这些东西。
“你和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骆无涯皱着眉,直截了当道。他的性子向来直接,对着自己的徒弟,也用不着做那些曲折迂回的姿态来。
“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苏青珃淡淡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几个要如何出去。”眼神不自觉的瞥向坐在一旁,似乎始终在发呆的花吟夕。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心力透支得太厉害,尽管花吟夕强打着精神听二人说话,眼皮却耷拉着,像是随时会粘到一起去。
“放心吧,我说有办法救这小子,这小子就绝对死不了。”骆无涯仰头喝了口酒,酣畅淋漓道:“至于出去。这七八年我在这谷里头也没闲着,早就探好了一条出路。只要这小子的轻功恢复,从那儿带着你攀沿跃出,根本算不得什么难事!”
花吟夕原本有些恍神,突然感觉身侧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激灵着抬起头便看见骆无涯瞪得铜铃大的双眼。比之前的鄙夷嘲讽更多了几分凶神恶煞,隐隐还含着一丝严厉的告诫。
“老……前辈。”花吟夕咽下了原本快要脱口而出的“老东西”三个字。一脸诚恳道:“要是真有办法能够解除晚辈身上的黑炎魔掌,晚辈感激不尽。来日出谷,必定对骆前辈报以重谢!”尽管面上诚恳,说出的话也是千真万确。可是花吟夕心中仍然觉得有些膈应。
骆无涯就是有这样做好不讨好的本事。
“哼!重谢。”骆无涯轻哼着瞥了花吟夕一眼道:“你这小子身无四两肉,能够拿得出什么谢礼来。空口说白话,谁不会。”
那嘴脸,不像是威名赫赫的武林神话,倒像是斤斤计较漫天要价的无良奸商。但凡叫他掏出一丁点儿,都要人家十倍百倍的还来。
“师父!”苏青珃嗔道。若秦相柳早就包藏祸心,那这一切都算得上无涯山本就该有的劫数。只有花吟夕是完全无辜被牵扯其中的。“人命关天,师父要是真有办法能够解除黑炎魔掌,就赶快帮帮他吧。”早一刻解除,也能早一刻减轻他的痛苦。
花吟夕绷着脸,没有说话。
“呵,臭小子,只知道躲在女人背后。看见样子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骆无涯继续讥道。
“谁不怕死!”花吟夕终于被引爆了,怒道:“你这老东西要不是怕死,会用这副鬼样子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牙尖嘴利!像你这么没品没德没才没貌的小子,我还真没见过。”骆无涯气势磅礴的顶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家小七儿也是你能够宵想的?”
“我想不想,关你屁事!”花吟夕寸步不让道:“用得着你这老头来多管闲事!”
“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吗?老子要是不同意,那就是没门儿!”
“我还就吃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够了!”苏青珃呵斥道:“都给我住嘴!”她秀眉一竖,板着脸看向二人。虽说做出这样严厉的姿态来,苏青珃心中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武林德高望重的超宗师高手,一个江湖中近年来蹿升极快的后起之秀。这两人在世人心中都是神仙般只可仰望的人物,此刻却在这里像小孩子般幼稚的破口大骂。你朝我吐一口口水,我就要吐两口还回来。一个做了鬼脸,另一个也要做个更难看的吓回去。
小气、幼稚,谁都不肯让谁,谁都不肯吃一星半点的亏。
两人大眼瞪小眼,很是有些意犹未尽,终究还是一齐住了嘴。
“他是我师父,也是武林前辈,你就不知道让着点!还不快向我师父道歉!”苏青珃对着花吟夕急忙呵斥道。自家师父的脾气她最了解,若是惹恼了他,就算真有办法解除花吟夕身上的禁制,骆无涯也会吝啬于伸出援手。骆无涯虽然武功已达世人难及的超凡之境,但那心性却与众人想象中的无喜无悲超然脱俗迥然相异。
武林神话骆无涯并不是个大慈大悲的大圣人,而是个任性妄为喜怒无常的大怪人。在某种程度上,骆无涯和花吟夕这确是有些相像。
“刚才是晚辈的不是,还望前辈海涵。”花吟夕挨了训,脸上却是喜滋滋的,也不拿架子立刻就服了软。
“哼!”骆无涯冷哼一声。暗中腹诽,这小子看上去浑身是刺,没想小七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顺了他的毛。
“师父!”苏青珃一双眼睛讨好中带着几分哀求的看着自家师父。最深最深的眼底,还藏着几分焦躁和惶急。
“行行行!”骆无涯一哆嗦道:“怕了你了!你这丫头开口了,为师什么时候又让你失望过。”瞧了一眼乖乖坐在一旁的花吟夕,骆无涯的眼角抽了抽道:“要我治他也行,先喝了这壶酒再说。”手一扬,将酒葫芦朝花吟夕抛了去。
看似随手一抛,那酒葫芦上却附着着一道劲气,一眨眼的功夫葫芦便破空而至。
花吟夕急忙起身抬手,用一个太极的圆回手势接住葫芦,双手画了两个大圆才将葫芦上的劲气卸了下来。花吟夕抬手一看,就这半息的功夫,他的双手掌心已经红彤彤一片,灼痛不已。
“前辈好本事!”花吟夕真心夸了句。
“瞧你那弱鸡样,连个葫芦都拿不稳。”骆无涯撇着嘴斜眼看他,一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样子。
“要我救你,先干了这壶酒!”
“师父,花公子他不能喝酒,而且……”苏青珃赶忙道。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有什么禁忌,不过花吟夕确是滴酒不沾的。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喝酒。
“小子,别总要女人挡在前头。”骆无涯挑衅道:“这酒你到底是喝还是不喝,你自己决定!”(未完待续。。)
ps:忘了说一句,愚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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