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御书房内,四个硕大的铜盆炭火正旺。西秦至高无上的那个男人依旧缩在厚厚的貂皮绒毯中,似乎还觉得冷。坐在他对面的秦相柳穿着一袭薄袍,面上神色自若,似乎半点都不被寒暑所侵。
两人正在下棋,棋盘上黑棋攻势凌厉,白棋则从始至终都在退避防守,直到如今退无可退,只能蜷缩在一小块角落里,垂死挣扎。
“庸与寡人下过上千局棋,可是从未赢过,也从未主动攻击过。”秦炎二指之间捏着一枚黑玉棋子,往棋盘中一点,又将白子的境地逼得更加险恶尴尬。“智计非凡的西秦庸王,寡人真想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实力。千篇一律的结局,未免让人觉得太过无聊乏味。”
秦相柳面色不变,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棋子,似乎在沉思该要下在哪里。
“报!”一名侍卫携着满身寒气入内,单膝下跪道:“报告陛下,西山遭遇敌袭。现在情况不明,已经发送求救信号,请求内城军队支援。”
秦炎眼神一厉,秦相柳却恰好在此时落子,白棋的一片僵局居然因此子而活。抬起从容自若的眼眸道:“有赌未为输,只要还剩一子,就有翻盘的可能。”这是他第一次反守为攻。
“呵呵!”秦炎挑眉笑道:“看来终于开始有些意思了。”盯着棋盘中隐隐焕发出生机的白棋,若无其事的点下一颗黑子道:“吩咐下去,叫西城军出城支援。让姜劭率北军在城中戒严,听候寡人的命令。”
“该死的小婊.子!你果然居心叵测!”焦蛰面色大怒,狰狞着打开山中的机关。却发现断龙石和箭阵没有半点动静。
“别忘了,我们也是天机门的。想用这些小把戏困住我们,焦蛰,你真是自取其辱!”说话的是困在西山制作火器的人之一。
“孙二叔,你快将门中各位师叔和师兄聚集起来。咱们必须马上走。”慕容蓉蓉开口道。
山中想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显然是有人潜入引爆了火器。
焦蛰万万没有想到,刚带慕容蓉蓉这个小丫头进山,才刚和孙二打了个照面,西山就被人强行攻入。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被人跟踪设计了,很有可能慕容蓉蓉这个丫头从一开始就参与其中。
“给我抓住他们,统统关到地底石牢去!”焦蛰命令身侧的护卫道。
“是!”几名守山卫兵抽出长刀,朝着孙不筹和慕容蓉蓉围去。
“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乱动。”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道。
“什么人?”焦蛰猛的转头,便看见近旁一棵大树上用弓弩瞄准自己等人的屠万里。
“好人!”屠万里露出个大大笑脸,手一挥。便是二十多名蒙面的弓弩手探出头来。
“臭丫头,是你找来的人?”焦蛰怒道。
直到看到这些人出现,慕容蓉蓉才微微松了口气,抬起头看着屠万里道:“我们还有一些人被困在另一个山谷,必须先把他们救出来。还有存放的火器,不知道被他们存在哪里,也必须要销毁……”
“救你的人去吧,不过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屠万里干净利落道:“至于其他的,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呵呵。这西山有守卫三千!”焦蛰带着几分底气道:“你们逃不出去的!”
“三千!”屠万里嗤笑道:“现在要是还有三百人能够站起来,爷爷就跟你姓。”手一招道:“哥几个,好好招呼他,把火器库的位置给我撬出来。”
慕容蓉蓉和孙不二则是飞快的去另一个山谷救人。六名蒙面的黑衣男子跟着他们,也不知道是帮忙还是监视。
焦蛰又惊又怒,从怀中掏出信号弹燃放,色厉内荏道:“援军马上就会到来。秦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也不是第一颗求救弹了!”屠万里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那多响亮的烟云,对身边唯一一名没有拿着弓弩的男子道:“他就交给你了。”
“哼!”那人只是冷哼一声。一双毒蛇般的眼睛盯着焦蛰,袖口中飞出一条二指长的黑蛇从焦蛰的领子口钻了进去。他瞥了屠万里一眼道:“记住了,那些缴获的火器我要一半!”
“毒蛇,蛇蛊!”焦蛰的脸庞飞快的蔓上一层诡异的紫红色,惊怒道:“你是苗人!”
棋局又再陷入胶着,白棋虽然任然偏居一隅,却隐逸透露出几分蓄势待发的力量来。
“忍了十年,终于开始爆发了吗?”两人你来我往,落子飞快,却保持在某个平衡的点上。
“报!”又一名侍卫入殿通报,“报告陛下,西城军冯将军飞鸽传信,西山的局面已经控制住。不过三千守山侍卫无一生还,山中隐藏的基地被人全部炸毁。”侍卫顿了顿又道:“山腹中一个巨大的石室已经全部坍塌。目前冯将军正派人挖掘,看看能不能将里头的东西抢救出来。”
秦炎执着棋子的手终于一滞,面上看不出喜怒道:“知道了,派人飞鸽传令给冯继,让他放弃西山的救援,给我将那些扰人的老鼠抓出来。封锁西山方圆百里的每一寸土地。”
侍卫退下后,秦炎在棋盘上扫了两眼后终于落子。
“陛下倒是为微臣搭了个好桥。”秦相柳看着棋盘笑道。随手点下一子,棋盘中局势竟然大变,攻守异位。
“启禀陛下,城北军姜劭中尉已经派军守护住玄武街。庸王府也在保护之列。”侍卫的报告接二连三的闯入。
“呵呵。”秦炎轻笑两声道:“让姜劭好好守着庸的府邸,庸是国家柱石,不能让昨日贼人闯入之事再次发生。”气定神闲的落下一子道:“庸向来是谋定而后动,此番可敢孤注一掷?”
“不敢。”秦相柳直视着秦炎的眼睛笑着落子道:“所以陛下应该知道,若我动手了,就必然是有十成的把握。”
“给我将庸王府围住!从即刻起,许进不许出!”姜劭抬头看着庸王府的匾额,冷声下令道。
“秦王开始动手了。”屠千江面容严整道:“所有人依计行事。保护苏姑娘和小公主先行撤退。”
苏青珃看着那名不苟言笑的侍卫队长站在自己面前。还未说得两句话,便被他不由分说的带到王府的一个偏院。通行的还有抱着陶罐心满意足的秦菂,以及小秋和竹菊二人。
“屠统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面那些兵马为什么要保卫庸王府,我们现在又是去做什么?”苏青珃对着屠千江问道。
“没时间多做解释了。”屠千江将侍卫挥退到院外,按照某种奇特的步子在偏院中走了七步道:“苏姑娘只要知道,一切都在王爷的掌握之中就行。”顿了顿又道:“只要您安然无恙,王爷就必胜无疑。”
看着苏青珃等人进入偏院的暗道,屠千江终于松了一口气。
“统领,北军的人冲进来了!”一名侍卫报告道。
“让他们来。有什么阵仗咱们都接着!”屠千江唇角一勾,眼中透露出丝丝杀气的冷笑道。
“搜!”姜劭对着身后的士兵下令道。
“慢着!”周宾挡在府门前,眼中露出丝丝威吓道:“姜中尉,谁给的你们权力强行闯入冲撞王府?”
“末将奉大王之命,前来搜查夜闯王府的贼人。”姜劭皮笑肉不笑道:“这是陛下对庸王的拳拳爱护之心,也是我城卫军的职责所在。”手一挥道:“东南西北四院都给我搜查仔细了,一寸土地都不要放过!”
御书房内,棋子相继落下,黑子的攻势任然凶猛凌厉。白子却一点点的进逼,渐渐扭转了颓势。
“报!”这次来通报的是一名秦军侍卫长,对上秦炎的目光后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单膝跪地道:“庸王府已经在城北军的保护之中。但是贼人的线索并未追查到。姜中尉还在全力搜查贼人的踪迹中。”
“痛快!”秦炎听罢面上却没有多少怒色,反而兴味盎然道:“这些年,好久没有一盘棋让寡人下得如此痛快过瘾了。局中局,计中计。棋子和棋子的交锋算不得什么,最终的输赢,还是要看下棋之人。”
“微臣。也是这样认为的。”秦相柳落子,带着几分自信道。
“庸认为这是最好的时机了?”秦炎看着棋盘,像是真的只是在聊棋一般。
“没有最好的时机,只有最合适的时机。”秦相柳道:“若是胸有成竹,无须再去多做等待。”
“寡人来看看。”秦炎轻轻用棋子敲着棋盘右侧的一片白子道:“这南边既然不安分,寡人不介意让他们回忆回忆,二十年前惨痛的记忆。”西山出事的瞬间,秦炎便明白必然有第三方人参入其中。秦相柳没有这样多的人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西山三千守卫处理干净。除非是南疆那些神出鬼没,最擅长埋伏和使毒的苗人。
“陛下剑之所指,秦军攻之所向。”秦相柳笑了笑道:“南边那些人早不被陛下放在眼里。不过,偶尔小人物,也能办成些大事来。更何况,陛下此时似乎已经抽调不出其他的人手和军费,再来支撑一场南伐了。”
西北与辽军假意征战的军队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调动,西南的旱情未平,灾民饿殍千里,朝廷的钱库早就所剩无几。再挤出一只军队去攻打南疆,京师重地和几个大城将会无人守卫,一旦有他国敌袭,很可能王都不保。
“用不着那么麻烦!”秦炎眯着眼睛笑道:“只要除了那个主谋之人,那些宵小之辈自然是土崩瓦解。”黑子一落,这位西秦帝王的眼中终于现出几分寒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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