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工钱值得多少钱,恐怕还不够赔偿一道菜肴的价。锦绣楼这样的做法却让人觉得舒服,没有故作人情,偏又让人发自内心的承了她的人情。
“这雅娘办事果然滴水不漏。”小船上,苏青珃把玩着手中那只精巧的红木盒子,随口说道。
“一个女人,能够在四国游刃有余,能够挣下偌大的产业。总有几分本事。”秦相柳抱着秦菂轻声笑道。小丫头早就吃饱喝足,靠在他的肩头睡着了。
“东家对我们可好了。”菊扶着酒醉的竹,面上带着几分愧疚道:“可惜我们只知道一直给她添麻烦。”不过那一丁点儿小心思很快便被她抛开,急急忙忙对苏青珃道:“青姐姐,我们在你那儿可绝对不会惹麻烦的。”好像生怕苏青珃觉得她们麻烦,就把她们抛开。
……
江边上,庸王府的马车一直停在那等候。几人今日经历了不少事情,此时都已觉得尽兴,上车之后带着几分困乏。街道上早就没有了行人,马车行驶的声音格外清晰。
“已经是宵禁的时辰了?”苏青珃掀开车帘,看着黑隆隆的静谧城市道。
“嗯,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秦相柳对她道。
小秦菂早就呼呼大睡,竹早在锦绣楼时就已经醉得昏昏沉沉,菊那丫头在车上摇摇晃晃一阵也眯着眼睛靠着车壁打着瞌睡。苏青珃顺着秦相柳的意思将头轻靠在他的肩头,闭着眼睛,却没有多少睡意。
一路上碰到了三波巡城军,知道是庸王府的马车,简单的盘问后便放行了。
终于到了庸王府,马车还未停稳,众人便听到一阵喧哗之声。苏青珃睁开眼,几乎和秦相柳一起将车帘掀开。看见庸王府中灯火通明,似乎有不少人在走动。看似睡得沉沉的菊也瞬间睁开了眼睛,不愧是雪神山出来的高手。虽然看似迷糊,警觉心却很强。
“王爷,您终于回府了!”一名侍卫上前行礼道。
“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秦相柳问道。
“一个时辰前有刺客夜袭王府。周总管命全府的下人严加戒备,现在正在对每个院子进行排查。看看还有没有贼人躲藏在王府。”侍卫回答道。
“叫周宾来见我。”秦相柳凝声道,转过头又放缓了语气对苏青珃道:“小七,你先带菂儿她们去梧桐院休息。”
“府中的情况怎么样?”苏青珃问道。
“放心吧,只是些小打小闹。一切有我呢。”秦相柳笑了笑道。
“加派人手,先去守着梧桐院。防止有贼人再次潜入。”秦相柳对迎出门口的几名侍卫道:“把卫棱和司空调到院外守着。”
“苏姑娘。您可回来了!”梧桐院中亦是灯火通明,梦萍和梦婷看她进院子,就第一时间迎上来道。
“刺客都抓到了吗?”苏青珃跟着二人进屋,才开口问道。
“这次的刺客似乎对王府的情况十分清楚,分别从东南西北四面潜入。”梦萍松口气道:“万幸王爷和苏姑娘并不在府中,那些刺客算是扑了个空。”这些年攻入王府的刺客并不在少数,她早就习以为常,只要人没事就好。
“既然费心对王府守卫布置打探得如此清楚,必是有备而来。若真是此刻。怎么可能对庸王的动向都不清楚。”苏青珃皱眉道,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只怕这些潜入者,是为了别的东西而来。
“糟糕!”苏青珃忽然起身道:“我去南院看看。”
南院多是王府门客和下人居住的地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物。守卫也最是松散。而苏青珃从西京郊外带回来的几个孩子,也正是安顿在南院之中。
“干什么呀,大晚上的把咱们都叫出来。”卓子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道。任谁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拖出被窝。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
“所有人都到院子里来,清点人数,核对身份。”一名侍卫将一间间卧房敲开道。
“姐。发生了什么事?”宋云石胡乱套了身衣服,躲在姐姐身后小声道。
“不知道,不过似乎是王府里头闯入什么人了。”宋云霜亦是压低着声音道,眼睛不停的朝严正以待的侍卫张望。
“咦,老大怎么没出来?”小东伸长了脖子,又在院子里找了一圈道:“你们几个看见老大了吗?”
“没有,老大不是和小芳一个房间吗?”铁头摇了摇头道。
在几人的注视下,名叫小芳的瘦弱小丫头急忙摇了摇头道:“我,我也没看见老大。我方才都睡死了,被侍卫叫起来的时候,老大的床已经是空着的了。”
“小东,你们老大呢?”苏青珃赶到南院时,正好看见了几名孩子焦急万分的样子,其他人都在,独独少了身份最为特别的慕容蓉蓉。
……
“没有人员伤亡。潜入的贼人抓到了五个,不过都是些江湖上的亡命之徒,彼此之间甚至根本就不认识。”庸王府的侍卫长屠千江沉着脸向秦相柳禀报道:“除了南院有个小丫头行踪不明,府内并没有其他损失。”
“是苏姑娘从城郊带回来的那几个孩子之一?”秦相柳道。
“是。”屠千江点头道。
“传讯给万里,让夜组的人顺藤摸瓜。给我把幕后之人找出来。”秦相柳下令道。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屠千江、屠万里这兄弟二人一明一暗,俱是秦相柳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
“苏姑娘,王爷正在里头处理公事。”一名护卫拦住想要闯进来的苏青珃道。
秦相柳对屠千江挥了挥手,又高声对外头的侍卫道:“让苏姑娘进来。”
其余人都自觉退场,偌大的书房之内,只有苏青珃和秦相柳二人。
“怎么还不去睡?”秦相柳看着她微带倦色的眸子,率先开口道。
“你都知道了对吗?”苏青珃看着他一贯不紧不慢的眼睛问道。
“知道什么?”秦相柳拉着她坐下,握着她有些发凉的手道。
“知道蓉蓉的身份,知道她不见了,知道今天晚上那些人是冲着她来的。”苏青珃语声中带着几分疲倦道。
“刚刚知道的,并不比你早多少。”秦相柳开口道。
苏青珃也不说话,只是抬眼定定的看着他,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自她入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不过我的做法和你一样,严密的将这些消息封锁了。”秦相柳叹了口气,并不闪躲道:“关于她被贼人掳走的事,确实是刚刚听侍卫禀报才知道的。”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问?”苏青珃有些烦闷道:“我能轻易读懂别人的心思,却从来看不穿你。你有太多的秘密,从始至终却都没有想要告诉我过。”苏青珃将手从他的掌中抽离,带着几分意兴阑珊道:“算了,或许我们都该静一静。”
“对不起。”秦相柳猛的将她抽离的手紧紧握住,看着她的眼睛道:“这三个字,我不会让自己有机会对你说第二次。”
“我自小便是活得如履薄冰,看似光鲜却无时无刻不处在刀光剑影的暗算之中。”秦相柳语声中带着几分波动道:“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很早便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藏拙,如何发现危险,如何让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大。”
“人道西秦庸王万事从容,无惧无怒,实际上却是被这不饶人的情势所逼,生生让我变成了这般模样。”秦相柳带着几分自嘲道:“我很不安,因为只要后退半步,只要输了一场,便是万劫不复。没有人在我身后,为我撑腰打气,为我遮风挡雨。这所有的阴谋诡计,谩骂攻讦,我只有也只能自己抗下。”
苏青珃面上神色未动,心头却狠狠的抽疼了一下。这样语声低落,甚至带着几分软弱的秦相柳,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却远比那个永远带着温和浅笑的西秦庸王,要有血有肉,真实得多。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秦相柳淡淡道:“甚至觉得这样也很好。无牵无挂,才真正算得上是没有弱点。”
苏青珃却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自十年前秦相柳踏入西秦受封庸王之后,他便刻意的与无涯山众人疏远起来。虽然因为秦王的缘故,他无涯山弟子的身份被曝光,却没有任何人探听到更多的消息。他像是交友遍布天下,却又没有任何一人与他私交过甚。
“为什么这样做?”苏青珃已经有几分了然,却还是开口问道。
“我怕。”秦相柳从未对人这样坦诚相待过。“怕那些我所在乎的人,会像二十年前苗疆的族人一般,被我牵累。也怕,怕自己被这太多的羁绊牵累住,在无法明镜止水的看待一切。”
“那现在怎么又不怕了?”苏青珃看着他生出了浅浅胡渣的下巴道。
“还是怕。”秦相柳不由分说的将她搂入怀中道:“怕我再无动于衷,便会永永远远的错过和失去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