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她一开口,这种感觉则更甚。
昨夜贼人闯入禁宫,二王子被劫,楚王大怒,倒霉的不止当值的王宫守卫御林军,连一干文武群臣也噤若寒蝉。天府衙门及守门提督更是顶着莫大的压力,接到王令起就满城奔走寻找线索,片刻不得安歇。
与荆锋一战死了不少御林军,从各大派请来的武林高手也几乎全军覆没,大王却只将首功安到一个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自然有人不服心存怨言。
现在不过刚一照面,听她说得两句话,众人心中的怨气竟消了大半。在座各司的长官竟不约而同的想到,首功给的是她也好。
对此事参与不多的官员权当看戏,既然横竖落不到自己头上,功劳便宜了外人也省得同僚与自己在大王面前争宠。费尽人力东部西跑却做无用功的那些衙门,也不腹诽被人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反而觉得比起承受大王的雷霆之怒,无过就算是有功了。只要二王子安然无恙,就足够让他们弹冠相庆,管他功劳是谁的!
至于御林军大统领陈宽,算得上心情最复杂的那个。昨夜贼人潜入王宫,御林军要担下莫大的责任,现在昨夜那个当值的倒霉蛋还关在天牢里没放出来。虽然比八大高手先一步赶到现场,但却是杨文定领着巡守城门的分队误打误撞碰上的。御林军大队竟比镇南王还要慢上一步赶来支援。
御林军死的人虽然最多,但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大统领环视一周,见到宴席上除了苏青珃和秦相柳两个外人尽皆是朝中群臣。大门派的高手一个未至,模模糊糊似乎摸到楚王的一丝心思,更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此次御林军遭受奇耻大辱,损伤颇重,他却不敢多贪什么大功。只求功过相抵,等缓过这阵,再肃整军容,干几件漂亮的事儿,挽回大王的信任。
苏青珃随着项明月在右手第一张的空桌入座,落落大方,毫无畏怯扭捏。抬眼却见正对着她们坐在左手第一张矮桌边的,却是镇南王项明耀和从太医院包扎好伤口直接过来的秦相柳。
楚王观她的形貌言态笑道:“月儿倒真该跟苏姑娘学学,这才是大家闺秀的仪容举止。”
“谁有功,谁为过,寡人心知肚明,苏姑娘无需过谦。”楚王环视一周,若有所指道:“有些人平日里看似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到了紧要关头都是些银样镴枪头,起不得作用。”陈宽低眉顺眼,额角鬓边却有冷汗滚出滑落。
“更何况,他们吃王粮,遵王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苏姑娘既非南楚朝廷中人,又非大楚子民,在关键之时能甘冒奇险挺身而出,才更难能可贵。”
苏青珃眼波微动,看来不过这般短短的时辰,楚王就将她的身份探得清楚。就不知是从守城卫那得来的假身份,还是东齐淮南王郡主苏青珃。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恩仇必报。宴后定还要送苏姑娘一份谢礼,不仅是楚国大王,也是以拓儿父亲的身份,苏姑娘可不要推辞。”楚王和颜悦色道。
众人心下讶然,自家大王虽然爱憎分明但性子颇烈,哪里对人这样轻言缓色过。就算真是因为二王子被救的恩情,一国之君也断然不会这样放下身份。苏青珃或许出了些力,但在众人眼中出力更多,还受了剑伤的秦相柳同样不是大楚人士。方才大王也不过不咸不淡的赞了句少年英雄,赐了些金银了事。
一干人等下意识抬眼偷偷窥望楚王扬眉畅笑的龙颜,紧接着数十道目光又或好奇、或审视、或探究的落到清丽无双,如兰似菊的苏青珃身上。众人心下一动,自以为有了什么明悟,各自收回目光,再不敢向那张清雅出尘的面容望去。脸上的笑容却不约而同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就连一直坐在楚王近旁,仿佛泥雕木塑般不言不语笑得僵硬的宫装少妇,也不由望了苏青珃一眼。眼中的神色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被安排坐在左手第二张桌子,面带病容神色郁郁的项元嘉则是盯着苏青珃,眼中精光一闪,带着几分奇货可居的味道。
不待苏青珃开口,项明月就抢先道:“仪容怕是难以追及,举止月儿倒是可以向苏姐姐学学。”说着朝苏青珃眨了眨眼睛,她平日里最烦他人说教这些,但学习的榜样如果是苏青珃心下倒是甘心愿意。
“王兄既然说要送谢礼,可不能太寒碜小气。月儿可是会替我这姐姐把关!”又昂了昂下巴,对坐在上首的楚王道。
楚王哭笑不得道:“你这丫头,寡人可不知道你何时多了个姐姐。”净会胳膊肘往外扭。被她这样一说,好像楚国大王平日里真有多小气不堪,这下怕是不管拿出些什么来都要受她挑剔。以这丫头无法无天的性子,还真下得手去将楚王内库的稀世珍宝全都搬出来任人挑拣。
“我和苏姐姐情投意合,已经结为金兰姐妹。这可算不上胳膊肘往外拐!”项明月仿佛猜透了楚王的心思般道。
“月儿。”苏青珃拉了拉她的袖子,可不能让她这样胡闹下去,抬首对楚王道:“民女但凭大王赏赐,不敢推辞。”口风一转又道:“民女平日最喜读书,若能有什么古籍珍本,倒比得了稀世奇珍珍珠宝石还要欢喜。”
好聪明的女子,三言两语顾全了楚王的面子,又提出只爱古籍不爱珍宝的意思。南楚大王从来只好舞刀弄枪,从没几个倾心舞文弄墨的。几百年来诸侯上贡和他国送礼而来的书籍字画在库房中堆积如山,无人问津。那些个文人奉若珍宝的东西,就是送上几十上百件出去,楚王也不会有半点心疼可惜。
“好!”楚王红光满面道:“定然会让苏姑娘满意!搜罗整个文珍库房,想必总能有一两样称得姑娘心意的。”
“这样,既然苏姑娘与寡人王妹结义金兰,那就干脆好事成双。”楚王语出惊人道:“寡人也收苏姑娘为义妹,封号就称怀宁郡主,设封地为怀山之南的怀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