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翠的气息就消失在此处。
殷寻贴着隐匿符咒,在前方阴暗的洞口悄悄转了一圈。除了几颗掉落的细碎玄石,什么也没有发现。
她皱了皱眉,放出神识金线,但能够捕捉到的,也仅仅是矿脉边残留的余温。
“这么个大活人,总不会凭空消失了吧?”
几番搜寻无果,殷寻忍不住对狄洛吐槽。
“莫不是被哪个邪修掳走了?”
虫子掸了掸腿,语调漫不经心。
“真没眼光,二选一的概率,居然不挑你?“
“……多谢看得起啊!”
殷寻翻了个白眼儿,虽然知道虫子在说屁话,但这番言论,确实给了她启发。
既然找不到线索,干脆就守株待兔,等凶手自己送上门来。
因为她有种预感,虞翠这次失踪,八成与先前的凡人有所关联。如果是一人所为,那么同样的状况,定会再次发生。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殷寻便开始了钓鱼执法。
她一面装作寻找同伴,隔三差五去虞翠消失的地方乱晃;一面依靠神识,专挑那种形态可疑的玄石大肆搜刮。
功夫不负有心人,如此作死不到半月,少女便如愿以偿地享受了被掳走的待遇。
唯一遗憾的是,这个搬运的过程实在算不上美好。
——即便早就做足了准备,当那团从洞顶垂下的泥浆罩住口鼻的时候,殷寻依旧被其黏腻腥臭的质感恶心得够呛。
若是此刻有人旁观,便会看见泥浆如同一捧热油,毫无阻碍地从高处倾泻而下,在触及地面的瞬间铺成一滩,然后又飞快地回缩消失。
其间单薄的少女瞬间湮灭,如同从未存在的幻影一般。
……
“嘶……怎么不早点解决这丫头,白白浪费了我许多布置!”
殷寻收敛起全部气息,几番沉浮之后,顺利被泥浆吐到了地上。
一个男人抓过她腰间的木牌,有些肉疼地抱怨起来。其声音低沉粗犷,犹带回音,似乎正处于某个空旷的洞窟之中。
“这不是怕祭品消失得太快,容易惹人怀疑吗?”
另一个男人控制着泥浆渗入石壁,抬脚踢了踢伪装完美的少女。
“靠,不会又死了吧?”
“……”
你死了姐姐也不会死。
殷寻在心里记上一笔,默默地喷出口气。
那人果然高兴起来:“还好还好,不过是晕了而已。”
他伸出枯爪似的右手,毫不费力地将少女扛到了肩上,那熟练的姿势,就如同扛着一只待宰的猪羊。
殷寻强忍着摇晃的眩晕和男子衣摆的恶臭,直到被其扔进了一个类似牢狱的房间,才装作转醒的样子,慢慢恢复了气息。
这是一个倚靠山壁的石室,截面与矿坑入口处一样平整。
男人将她抛下后便随手布了一道结界,殷寻扫了眼其上幽绿的灵光,知道这是中阶的扶萝障法,仅仅能困住筑基以下的修士。好易
从先前的感知判断,那掳人的两位都在金丹初期,只针对凝气的修士和凡人,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又或许他们的任务十分隐秘,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殷寻想起之前虫子转播的“祭品”二字,一时间心思百转。
此刻的石室里只关着她一人,颇有种孤冷恐怖之感。殷寻故作虚弱地撑地站起,在确定无人监视之后,才安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石室约一丈见方,多安置几人便会显得拥挤。没有卧榻和桌椅,只有最右边靠墙的地面铺着一团发霉的干草,似乎是有人睡过。
殷寻不紧不慢地瞧着,又在角落处发现了几滴干涸的血液。不过总体而言,这状况比她想象的魔窟平和多了。
“莫非是我疑虑过重?”
少女摇了摇头,将先前脑补的尸山血海抛到一边。
狄洛见她如此,忍不住出声反驳:
“这可不一定,没听到人要抓活的吗?估计还没到献祭的时候,暂且把你们多养两天。”
“嗯……说的也是。”
不然堂堂金丹修士,怎么会花那么多心思来抓凡人?
殷寻点点头,挑了个干净的墙根盘腿坐下。
“想必这洞中不止一个囚室,咱们现在就去找找,希望虞翠那丫头别先挂了!”
……
要避开金丹修士的神识探查,狄洛这个移动的镜头自然派上了用场。
如今殷寻对契约之灵的操作已经愈发纯熟。她闭上眼睛,仿佛陷入了沉睡,实际的视线却随着虫子破开结界,逐渐攀升到了洞窟顶部。
通过一番交流调整,殷寻总算看清了此处的全貌。
眼前的洞窟十分巨大,犹如在山腹中精心建造的秘地。然而那洞顶遍布的千年石钟乳,又似乎昭示着其自然形成的悠久历史。
洞底中央横亘着一条几近干涸的水道,黑色的淤泥里不断有气泡冒出。殷寻所在的石室正出于洞窟大厅的北部,不远处就分布着数个类似的孔道。
“竟然是分开关押的……”
殷寻让狄洛趴在壁上,等那两名金丹修士再次离开,才进一步开始了查探。
最近的监牢离殷寻所在的石室不足五丈,却因为结界的隔音效果,传不出半点动静。
虫子沿着洞顶快速移动,前腿一划,轻易便穿透了结界。——识海里接收的声音骤然嘈杂起来,多数是号哭、咒骂和长吁短叹。
随着狄洛的目光,殷寻发现此间石室宽敞了数倍,关押的人数将近破百,并且全都是没有修为的凡人。
他们被锁链三三两两地栓在一起,不仅精神十分亢奋,脸上也显示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
“奇了怪了,这些人似乎被喂了红蕖,对凡体来说这可是大补之物……难不成那两名金丹嫌他们骂的没劲儿,主动散财鼓舞士气?”
“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仔细看看,他们虽然气血上浮,内里却是虚的。——只怕被喂的不是红蕖,而是催人性命的红玬。”
少女的语气十分笃定,虫子细瞅了两眼,发现她说的确是事实。
“所以那些家伙想要人血?”
狄洛很快反应过来,又着重打量起人们裸露的皮肤,却并未在上面发现任何伤痕。
它正想发问,却听见殷寻在识海里说道:
“走吧,虞翠和先前那男子都不在此地。眼前这些人,估计活不过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