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逐鹿”一词对风烛残年的陶谦来说只是一场无望地黄粱梦。那在蔡吉的眼中“逐鹿”就是未来努力的方向。因为蔡吉还年轻,年轻就代表着有更多的机会允许犯,年轻就代表着有更多的用来蛰伏。正如此刻的蔡吉虽被推举成了东莱太守,但整个太守府上下却将她当做泥塑木胎给供了起来,丝毫不给她插手东莱政务的机会。好在蔡吉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心知目前无法同段奎较劲的她倒也乐得待在后院一边练练字骑骑马,一边静观局势伺机而动。
然而蔡吉的顺从姿态并没有令段奎等人完全放心。事实上就在她答应做太守后的第二天,段奎便送了个十六七岁的婢女。美其名曰是怕她这缺人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段奎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安插人手监视蔡吉。不过蔡吉本人倒是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特殊的礼物。在她看来既然参与进了段奎等人的计划之中,那接受对方派来的监视者便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更何况她之前还曾与管统单独会过面。就算段奎后来没提起过此事,也不代表那老儿心里没有过猜忌。不过蔡吉本人虽对段奎的小手段并不介意,但作为小府君贴身婢女的铃兰却不能无视这么个突然冒出的“彩雀”。
话说这一日,蔡吉见天气不便邀上张清到校场练习马术,只留下铃兰与新来的彩雀在院内收拾房间。环视着蔡吉那简洁到无以复加的书房,彩雀不禁咋舌道小府君的书房可真像男子的房间啊。”
“小府君现在就是男子。”铃兰严肃地提醒了彩雀一句之后,便自顾自地开始整理起蔡吉的书案来。
“说得是。以后一定注意。”碰了个软钉子的彩雀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凑到铃兰的身旁套近乎道是曲成县令送给小府君的吧。话说曲成县的段府君与咱家的段老还是族呢。”
哪知铃兰非但没有因段县令与段奎的关系而与彩雀亲近,相反她却回过身挺直了腰板训诫道在离开曲成县之前段府君曾亲自教导铃兰一入蔡府铃兰便是蔡家的人了。铃兰的主人只有小蔡府君一个。现在既然已是蔡家的奴婢,就请从现在开始忘记以前的主人,全心全意地侍奉好小蔡府君。”
铃兰这段铿锵有力的训诫堵得彩雀只好顺势迎合道说得是。发誓忠于小府君。”
眼见彩雀已然发誓要效忠蔡吉,铃兰的面色当即缓和了不少。不过许是看不惯彩雀的轻浮性格,因此铃兰只是冲她点了下头,之后便一言不发地继续干活了。
连续两个钉子碰下来,彩雀似乎也有了些收敛。只见她是拿起抹布一边擦拭窗台,一边对着窗外春意融融的景色感叹道话说小府君可真厉害啊。年未及笄就敢在城头上与曹将对峙。城里的百姓提起小府君那个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耳听彩雀夸赞蔡吉,铃兰的心里美滋滋地。再一想到蔡吉那日在府衙前的飒爽身姿,铃兰不禁脱口而出道那是当然。小府君的胆识可是连许多男子都及不上的。”
铃兰的一颦一笑皆被彩雀看在眼里。于是她跟着接口说是啊,小府君这两日整天闷在房内看书习字,那可是比一些大户人家的郎君们还要勤奋呢。现在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事。不过骑马可是很危险的啊。”
“没关系,有张大哥李大哥守护,小府君不会有事的。”铃兰埋头擦着书案回应道。
“也是哟。”彩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着又用好奇地口吻追问道小府君好像很信任张督盗,走到哪儿都要他跟着。他是小府君的亲戚?”
张清在蔡吉出任太守之后也被任命为门下督负责太守府的警卫。此刻听彩雀这么一问,铃兰也没多想,直接摇头纠正道不,张大哥是蔡府的门客。一路历经千辛才将小府君护送到东莱。哪知老主公却已撒手人寰。于是张大哥便与其他蔡府家将一起奉小府君为主公。”
“原来如此。难怪小府君待张督盗不同与他人。还向他学骑马来着。”彩雀说到这儿突然丢下抹布,神秘兮兮地凑到铃兰身边问道你说咱小府君会不会对张督盗有意思啊?”
饶是铃兰对男女之事还不甚了解,但听彩雀说到这份上也不禁面红耳赤了起来。不过好在铃兰出身县令府懂得一个女子婚前的清誉比都重要。于是她当即收拾了一下惴惴不安的情绪,回头狠瞪了彩雀一眼道小府君守身如玉岂容你这贱婢在此乱嚼舌根子!”
彩雀没想到铃兰年纪不大气势倒不小。加之对方又说得有理有据,因此她只好尴尬地解释道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哪知铃兰却根本不理会彩雀的解释。却见她猛地抓起书案上的小刀抵住彩雀的喉咙警告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人,如果再让我看到或听你有任何诋毁小府君的举动。我一定杀了你!”
“咔…啊…”彩雀被铃兰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得当场僵在了原地。可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蔡吉的呼喊声。
“铃兰,你在哪儿?”
铃兰一听蔡吉的声音当即把小刀放回了原位,仿佛事都没发生似地起身答应道小府君,铃兰在这儿。”
而没了小刀威胁的彩雀直到此时才如同筛子一般瑟瑟发抖起来。不过铃兰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开门走到院子向蔡吉施礼道不知小府君有何吩咐。”
“啊,其实也没。刚才骑马被缰绳磨了手。我说没事,可张大哥硬要我让你把水泡挑了。”蔡吉说着便将一双已经起泡的手摊到了铃兰的面前。
“啊呀,都伤成这样了。没事!”铃兰眼见蔡吉满手起泡通红,花容失色间赶紧将她拉到卧室处理水泡。
许是为了通风铃兰先前将卧室的窗户统统支了起来。而蔡吉也全然不介意地找了个可以看到整个庭院的位置坐下。也就在铃兰从药箱里取出一堆伤药和布条之时,蔡吉一眼瞥见对面匆匆跑出书房的彩雀,不由随口问道铃兰你同彩雀还合得来吗不跳字。
“那丫头嘴太碎了。小府君可得防着点她。”铃兰气鼓鼓地说道。跟着她一手拿起缝衣针,一手轻轻捧起了蔡吉的右手,不禁心疼地皱起眉头道小府君忍着点。水泡挑了就不疼了。”
蔡吉回过头望着铃兰报以微笑道没事。你挑吧。”
于是乎,铃兰一咬牙快速挑破了蔡吉手掌上的水泡。在处理干净脓水之后,她翼翼地在患处擦上药并用干净的白布包好。然后捧起蔡吉的左手如法炮制。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蔡吉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铃兰。”
“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铃兰腼腆地笑道,“倒是小府君以后骑马可得了,女孩子家手粗了可不好。要不奴婢用皮子给小府君缝副手套骑马时戴吧。”
“不,我是说刚才在书房里的事。”蔡吉一语点破道。
铃兰先是一怔,继而有些惶恐地底下头小声问道小府君你都听到了?”
“恩,很有气势呢。”蔡吉爽朗地点头夸赞道。事实上,刚才铃兰的举动也确实吓了她一跳。不过这也让蔡吉对铃兰刮目相看起来。毕竟这会儿她手上能用到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此时的铃兰并不知晓蔡吉心中的打算。她只觉得动刀样子被小府君撞见实在是羞煞人也。却见她把头埋得低低地辩解道那时我只是不想让小府君的清誉受损而已。”
“这我。”蔡吉颔首安慰道。
眼见蔡吉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铃兰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不过她跟着却像是突然想了,一下子涨红了双颊对着蔡吉细如蚊声地问道那个……小……府君该不会真对张大哥有……有意思吧?无不少字”
蔡吉铃兰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对的关心。毕竟张清这一路对蔡吉照顾有加还曾救过她的性命。加之蔡吉如今又成了孤女。外人见此情形难免会将他二人的关系往私情方面去想。但作为一个历史系的硕士蔡吉比铃兰更清楚在这个时代与自家家臣萌生情愫是件有损名誉的事情。
于是为了让铃兰放心,同时也为了与张清的关系,蔡吉当即端正了坐姿对着铃兰肃然道铃兰你要记住凡家主切不可与奴仆苟且和狎,久后必紊乱上下,窍弄奸欺。张大哥虽非家奴,但与我已有主仆名分。我若对张大哥有私情那便是对张大哥忠义之心的侮辱。所以日后若是再有类似的谣言传出,请你一并像今天这般处理!”
“是!小府君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流言损害到小府君与张大哥的名誉。”铃兰听罢以同样郑重其事地态度向蔡吉俯身领命道。
“那内院就拜托你了。”蔡吉用包着纱布的手拍着铃兰的肩膀托付道。
面对蔡吉的嘱托铃兰惊愕地仰起头道小府君是要我管理内院吗?可是我只有十二岁啊?”
“我这个府君也只有十三岁叻。”蔡吉笑着说道。
“可是我没小府君的本事怎能担此重任。”铃兰一个劲地摇头道。
“本事可以学,但忠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而你铃兰就是一个忠诚的人。所以我你能做好。”蔡吉平视着铃兰颔首鼓励道。
蔡吉的信任无疑让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女受宠若惊。却见铃兰再一次匍匐道是,铃兰一定不负小府君重托。”
“恩,你有信心就好。记住我现下虽被奉为太守,可其实只是个傀儡而已。偌大个太守府除了你和张清、李达等人其他人都可能是来监视我的。现下你不用特意与这些人硬抗。只需做到两点就可以了。一是不要让我屋里的谈话传出去,二是记下府里其他人的一举一动。”蔡吉拉起铃兰的手指点道。
“是,小府君。”铃兰点头应道。但一想到段奎送来的彩雀的种种举动,铃兰还是忍不住为蔡吉抱不平道段老真是的!既然要奉小府君为太守,为何又要派彩雀那样的人来为难小府君呢?”
“呵呵,这就是政治呀。”蔡吉轻笑道。
“政治?是政治?”铃兰好奇地问道。
“政治啊……你以后会是的。”蔡吉卖了个关子道。
“哦。”铃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小府君,那我们要忍到时候呢?”
“你这‘忍’字用得不。不过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是等。”蔡吉纠正道。
“等?”铃兰不解地看着仰慕的小主公。
“没。就是等。”蔡吉说着扭过头望着院内正含苞待放的桃花一字一顿道等时机到来。”
历史事件发生所带来的时机——这是蔡吉目前手中所掌握的最大王牌。亦是她掌控东莱的关键所在。只是就算明知日后的历史走向,可在这些历史事件真正降临之前,蔡吉还是免不了会在心中患得患失。此刻她对铃兰的这番话与其是在教导铃兰,不如说是在与她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对话。
好在铃兰现下虽还不政治是,也不清楚蔡吉所要等的时机究竟是,也无法为蔡吉出谋划策。但是就在这天的傍晚,张清却为蔡吉带来了一个连她都意想不到的重要人物。
“张大哥,这位是?”蔡吉看着张清身后头戴斗笠的高大男子不禁好奇地问道。
只是还未等张清介绍,那名男子已摘下斗笠冲着蔡吉打趣道?小郎君这么快就忘了在下?”
看清男子容貌的蔡吉忍不住惊呼道太……太史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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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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