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晚上睡得很小心,这是他一向的警惕,自从那个半吊子道士师父死后,王三就过得很小心。
王三没有亲人,一个也没有,曾经他一度有些瞧不上那个半吊子没本事的师父,后来,他才现,无论他的那个半吊子师父多么的没本事,可师父在的时候,他心里至少有一个依赖。
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像如今这样,做梦都要睁着半只眼。
单薄的帐篷和睡袋并不能完全抵御住夜间的寒冷,只能勉强让一个人不至于被冻的完全睡不着。王三做梦都在想,这一次即使成为不了洞神一脉的弟子,也要从洞神一脉学些真本事,死了到下面也好有资格在自己不负责任的师父面前嘚瑟嘚瑟。
他老人家一定会高兴的吧,他们这样的连小门小派都算不上的师承,是不会去在意自己的后辈学了外门的东西的,况且,那可是平常高高在上的洞神一脉啊!
能来到这里,多亏了那三位小兄弟,从跟着老道士浪迹天涯的第一天起,王三就明白了,这世上,人跟人是不一样的,从生下来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注定了哪些人该富贵,哪些人就注定要在这复杂的人世最底层打摸滚爬。
曾经遇到一个老和尚对埋怨过这些的王三说:“人,今生苦,下世福!”
王三不这么想,自己这辈子受尽了苦,即使下辈子享了福,那还是自己吗?不过再一想,自己这辈子受了这么大的苦,岂不是说上辈子也是享过福的贵人!如此一想,王三心里竟莫名的平衡许多。
就比如那三位小兄弟,王三知道他们不是一般人,不是自己能比的。王三还记得临走前那位最秀气的小兄弟跟自己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这个道理王三自然懂得,可是王三就是觉得着那三个人是个好人,说到底还是人家看不上自己,姓名都不愿透露,王三并不埋怨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自己眼里天大的恩情,或许在对方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
身份不同,做得事情自然不同,王三觉得自己和那三位不知名的小兄弟的生活轨迹应该不会在交叉在一起了,可偏偏不是如此。
就在两个小时前,自己被几个白家的人很不友好的喊醒,要打听三个人,王三照实说了,因为除了自己给了他们十几个煮鸡蛋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好提的。
至于之前对三人许下的承诺,王三自动忽略了。
只是自己偷他们的经历,王三并没有跟白家的人说,他们问的只是来时车上的事情。
白家的人走后,王三很长时间都惊讶的没有睡着,乖乖,原来烧白家仓库的是他们三个啊,就说不是平常人!白家都不放在眼里,这才刚来到就敢这么跟白家对着干。
敢跟白家对着干的人,那么背景自然比白家也差不了哪去。
其实王三很早就听到过风声,这次来这鬼地方的还有很多上流的道上的人,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王三才迫不及待的想和那三个人打下些交情。
刚刚睡下的王三却又被一阵阵的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吵醒,骂骂咧咧的从帐篷里露出脑袋,却现整个开阔的周围这个时候已经灯火通明。
身边离自己最近的,晚上睡觉前两人攀出些交情,跟自己一样是个混日子到现在的老油子,这个时候王三突然现那人满脸热情的跑想灯火通明的人流中。
王三心中更迷惑了,急忙喊道:“兄弟,火急火燎的干嘛去啊,要不要我给你看着点帐篷啊!”
那人又往前跑了两步,急不可耐的道:“要撒子帐篷呦,洞神脉滴人来了撒……”
说完,那人再也不管王三,一头扎进人群。
王三一个机灵,照自己脸上甩了两巴掌,虫一样扭着身子钻出睡袋,洞神脉的人来了,这么大的消息自己竟然不知道,王三气的捶足顿胸,提着鞋就奔了过去。
道家三洞六辅,这洞神一脉于王三这样的人而言,是遥不可及的。既然是冲着这高不可攀的名额去的,那么洞神一脉的人来了于他们就如同古时科考的考生与考官之间的关系。
至于洞神一脉的人为何此时来,没人去想。
人群的议论声就从未停止,洞神一脉的人出现,无疑就是更加坐定了洞神一脉要招收弟子的真实性,这让他们如何不激动。
人群之外,到处是匆匆忙忙的白家的身影,说到底,白家跟洞神一脉的地位还是远远不能比的,不管是在俗世还是他们这个圈子里。
白成羽在不远的一小木楼上定定的注视着下面的骚动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和讥讽,身边的人迟疑道:“少主,洞神一脉的人为何突然这个时候要来!您要不要下去去迎接一下,毕竟和洞神一脉有机会合作上面的老人物还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的……”
白成羽嘴角闪过一抹讥笑:“是啊,我自然是要去迎接一下的,堂堂的洞神一脉呵……”
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些灰,山间的晨雾湿气很大,那阵子激情劲过去了,在场的人已经褪去了不少,可还是有一些是想一睹洞神一脉是何等的风采的。
白成羽铁青着脸,对身边的人道:“好大的架子,本少爷一夜未睡,这洞神一脉的人怕是睡了个饱吧!”
山间突然响起乐声,说不清楚的乐声,没有睡去的人精神一震,探着脑袋,却不见一丝人影,乐声依旧在山间响起。
不知道何时,人群中突然喊了一句:“在后面!”
所有人下意识的回过头,这一看,众人齐齐惊退两步。
背后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顶轿子,黑色的轿子。
轿子周围却无人影,众人回过头的时候,乐声戛然而止。
木楼上的白成羽拉下窗边的布帘,嘴角带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好一个五鬼抬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