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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皆是骗局 (二)(1 / 1)

院中夜风习习,拂柳婆娑,身子单薄的少女手持竹笛,试着吹奏出记忆里她唯一学会的那首曲子,她不知是否有用,可是总觉得涑兰那个家伙神出鬼没,一定会来的。

乐曲是年幼时涑兰最爱的竹中仙,曲调幽深悲凉,她幼时只觉听着这曲子心中悲哀欲泪,今日方才隐约知晓,涑兰心中的故事,恐怕远比她想象中的多。

一曲完毕,她望着头顶清冷的月,依然静默的庭院,心中无限悲哀。

他终究没有来,神情暗暗地转过身,才惊见身后如画的少年,正眼带怜悯地看着她。

“涑兰……”她轻声喊道,幽深的瞳孔,泛紫的发丝,以及永远看不清的,带着伪装的神情。这是一个神秘莫测的少年,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也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就连她岑可宣,也只整日围着白莫寅的心思寝食不安,却从未想过,写出竹中仙那样乐曲的人,心中该藏了多么深重的悲凉。

“我……”

涑兰打断她,轻声说:“他的伤久久不愈,不过是心病罢了。莲花能治好当年的你和张家小姐,却并不能治好他的伤……”

岑可宣怔然,一时间没有话说了。

“你该担心你自己。”

她当然知道,可是眼下,又根本无从去在意自己。她看见涑兰蹲下身子坐在石阶上,歪头看着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岑可宣走上前,涑兰便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小可宣这是怎么了?为情所困了?”言语间竟似带着调笑,更没有半点担心她。

岑可宣忽然有些心慌,觉得连涑兰,恐怕也并非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宫主他骗了我。”

“哦?”涑兰讶异地瞧着她,“你终于知道了?”

“那你分明早就知道?”

涑兰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慕容齐能是什么好人?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养你这么些年,必定是有所图的。”这番说辞,比之当初白莫寅的话语更加直白了。

许是瞧见岑可宣面色难看,有气无力,涑兰终于稍微正色了一些,“我不是说了吗,你有什么事就去找那白莫寅,你若是死了,恐怕没有人会比他更着急了吧。”他戳了戳岑可宣的额头,轻声笑道:“你不是看上他了吗,何不直接设法绑住他,让他跟你远走高飞。”

“扑哧——”一直死气沉沉的小姑娘竟然难得笑出了声,似苦中作乐,“他怎么可能跟我远走高飞?”

“只要你想,有什么不可能。”涑兰仰着头,似在紫云宫时一般,笑盈盈与她胡乱说笑,声音却越发温柔了,“你可是住在他的屋子里,趁他不在时往他的茶壶里加些药,到时候与他生米煮成熟饭,便说你怀了他的孩子……”

“涑兰——”岑可宣苍白的脸色霎时血红,“你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喜欢胡说八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涑兰懒洋洋瞥她一眼,摸了摸她的头,“其他事情我帮不了你,不过倘若你果真喜欢他,这可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岑可宣一愣,涑兰看着她继续说道:“倘若你这一次保住了性命,以后去了御景山庄,有些事情摊开了,你对他的这份心思可就再难继续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岑可宣有些恍惚,不敢去细想他话中的深意,更不会去考虑他那甚是荒唐的建议,瞥见涑兰从未改变的容颜,却忽然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亦是她眼下最为在意的一件事。

“我……我家传的麒麟血玉,你见过吗?”

涑兰笑着道:“我当然见过。”他又何止是见过,那玉的渊源,与他实在太深了。

岑可宣颤抖着将握着玉佩的手伸出来,犹豫了许久,才打算递给他,“那么……这个……”她想要知道,想要几乎无所不知的涑兰告诉她,寒越所说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玉在月光下越发冰凉,她攥紧在手心,想要递给涑兰,又舍不得真正松开手。

“有人来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涑兰没有接,而是忽然站起身来,迅速地离开了。

离开前,他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告诉你一个秘密,真正的麒麟血玉,即便离了人,也是暖的。”

岑可宣一个人站在院中,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从慕容齐手里接过玉佩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块玉幽凉如冰,放在胸口许久才能染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体温,一旦离了身,又立马冰凉似雪。

假的,连涑兰也说是假的。不仅仅是丢失后被白莫寅归还的那块是假的,而是从一开始视若珍宝的玉佩,也是假的。

宫主果然骗了她!在九年前的大雪之夜,用一个谎言和一块假玉带走了她,留下岑子非一个人,孤零零在大雪之中,面对着一无所有的,充满血腥的家。

家族惨死,兄妹分离,她被困紫云宫,心中至少仍有期待,哥哥却可能独自面对着所有的凄惨和困境,无助和迷茫。

……整整九年……

“可宣,你乖乖待在这里,哥哥很快就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那双摸着她头的手,以及最后一丝飘落的雪花,岑子非的面容清晰又模糊着。

“哥哥……哥哥……”她捂住脸蹲下身子,深藏在心底的痛苦终于爆发,开始大哭起来,那份疼痛撕心裂肺,令她急促喘息着,径自不能呼吸。

慕容齐竟然就这么带着她凭空消失了,让她离开了岑子非的世界,再不曾回去。她分明答应过不会乱跑了,怎么就跟着慕容齐走了呢?

他是不是一直一直在找她,没有任何线索地,整个世界地寻找她?这么多年来,他会难过吗?会害怕吗?会寂寞吗?一直找不到她,他会感到绝望吗?

宫主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和哥哥,他怎么可以……

她咬紧嘴唇,甚至咬出了血,一种怨恨从心里升起,而与之伴随的,是对岑子非的心痛和疼惜。

这些年,他究竟有多么的思念她,又会有多么的无助和惶恐?

“哥哥……”眼泪模糊了双眼,最后头晕眼花中,有人搂住了她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隐约瞧见了一抹白衣,她缩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摸索着起身,竟然发现丫鬟们来来去去,似是有些忙碌,连豆岚也进屋开始为她收拾衣物。岑可宣想起昨日迷迷糊糊听到的话,忙问:“豆岚,你昨晚说什么了?”豆岚转过脸来,笑吟吟道:“小姐该不是病糊涂了,我昨晚什么都没说呀。”岑可宣蹙眉,难不成是她听错了。

“必定是小姐头晕迷糊,听错了。”豆岚率先回答了她,又开始整理起屋内的东西来,包袱里突然就露出一幅画,正是昔日在紫云宫时,白莫寅送她的那一副。

“你小心点,不要碰坏了那幅画。”岑可宣轻声叮嘱道。

豆岚埋着头,刘海遮掩下的面容模糊不清,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已经露出了笑容:“知道了,小姐,豆岚会替小姐好生收好的。”岑可宣仍不放心,摇摇头,道:“你放在那里,我自己来就好。”这是白莫寅亲手所画,她曾经珍惜此物胜过屋中的一切,她曾经那份炙热的爱念之心……

豆岚无可奈何,只好道:“那好吧,豆岚先出去了。”

“为什么要收拾东西?”岑可宣突然问道。

“白家三公子已经走到前面了,二公子说,明日就启程,途中尽量不做停歇,直接带小姐上浮山。”豆岚说道,岑可宣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了。

天气骤渐,分明渐渐入夏,却不知为何阴雨绵绵,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意要启程,岑可宣万般不解,天刚亮便起了床收拾出发,豆岚为她撑伞站在门口的马车边,她的脚步却迈得从未有过的艰难。

这便离开了,这承载了她所有希望和绝望的都城,爹娘和哥哥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啊——”脚下一个趔趄,眼前恍惚间晃着真真假假的画面。

她似乎看到一个男孩子捧着桂花糕在雨中朝她跑来,相似的容貌,相似的动作,恍若幼时的岑子非,她甚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拥抱他。

脚下踩到石子,那孩子跌了一下,手中的一小片儿桂花糕掉在地上,被风一吹,滚到了白莫寅的脚边。

用力眨了眨眼睛,岑可宣才发现这不是幻觉,白莫寅正打算迈开脚步,那小男孩忽然上前拉住了他的裤腿,“桂花糕……”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白莫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眼神既冷淡又慈悲,他终于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小块糕点递给那个陌生的孩子,小男孩冲着他笑,露出白净的牙齿。

“桂花糕……”岑可宣无意识呢喃,“桂花糕……”哥哥曾经说,回来后,便带她去买玲珑酒家的桂花糕呢。心口仿佛被什么刺中,细细密密,反反复复地疼,宛若被万千根针刺穿——无数现实和虚假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压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白莫寅竟然难得开口,问了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止儿,爹娘都叫我止儿,姑姑也叫我止儿。”小孩子说着,拆开手中包着糕点的油纸,轻轻咬了一口。

“止儿!”一个妇人呼喊着从不知何处匆匆跑了过来,上前就一把抱着小男孩道:“止儿,怎么买个桂花糕也能乱跑?快回去,你姑姑正四处找你呢。”那妇人说着,瞥见到冷冷看着她的白莫寅,知晓这位定然不是寻常人,她惊慌失措地赔罪道:“这位公子,我家孩子不懂事,她姑姑在那边买糕点,孩子就乱跑了,我这便带他走。”

“无妨。”白莫寅轻声说道。

“走吧,豆岚。”岑可宣闭上眼睛,再不愿意看见那副画面,把曾经的一切深深埋在了心底。

在朦朦胧胧的细雨中,一队车马渐渐消失在长长的街巷,匆匆离开了洛阳,妇人撑伞抱着小男孩,怔怔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片刻后,她说道:“杨姑娘,你可是认识那些人?”

一个女子从她身后渐渐走了出来,伸手接过孩子,“虽曾经相识,如今也是避之不及而已。”她柔柔看着怀里的男孩,轻声问道:“止儿,你可把手中的桂花糕给这那个穿白衣服的人了?”小男孩摇摇头,惨兮兮说道:“掉到地上了。”似乎为那浪费的桂花糕耿耿于怀。

“罢了。”抱着他的姑娘单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轻声说道:“远离那些是非未尝不好,真希望将来的腥风血雨,不要招惹上你。”她的目光从清远渐渐变得柔情,从柔情又渐渐变得悲伤,最后又从悲伤转为决绝,“止儿,这也许是姑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杨姑娘——”那妇女忽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抱着男孩的姑娘转身说道,“楚离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碧柳园的大门已经紧紧关闭,偶有垂柳从围墙内伸出,随着风雨浮动如影,细细密密的雨水凝成了一片雾气,又有越发蔓延的趋势,渐渐笼罩了整个洛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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