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芝兰玉树、身量擎长、气度高雅,虽是从殿外的亮处走来,身周四射的亮光却像极了佛祖身后的佛光,依然令人观之目眩,一步步走来仿佛脚下被漂浮在空的莲花瓣托着,大有拈花一笑的从容淡雅,如醍醐灌顶般沁人心脾。
廉馨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玉茜,一个踩着白雾,一个踏着莲花,倒是般配。
只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她盯着亮光想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耳膜已经传来咬碎贝齿的声音,那个神经质的家伙竟然是人人称颂的什么慕郡王,该死!
眼角的余光扫看四周,只见女子痴迷男子惊艳,连冷傲的玉茜也不例外的满眼迷恋,真是男女通杀啊
她想就此拂袖而去。
可面前已出现那张她恨不得揍花的脸
“廉馨公主莅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失迎失迎!”
廉馨冷笑“慕郡王俊华无双,令三千娇娥汗颜,失敬失敬!”
慕亦然一愣,怎么话中带着杀气?
廉馨却难忘二辱之仇“本宫大病初愈,精神不济,告退!”说着就要离去
慕亦然探手拉住她的衣袖,廉馨试图甩开,未果
此时殿里众人回过神来,见二人僵持,皆是一惊,
再看二人同样豆青色的华服,同样高洁的气度,同样淡漠的气场,仿佛不是初次见面的尴尬僵持,而是情人间因小小误会的缱绻依恋。
于是殿中的气氛渐渐微妙起来
齐长晧上前一步说道“廉馨,有话下去再说,这里人多眼杂。”他不喜欢他们这样般配的站着。
玉茜一改冷漠孤傲,起身走过来柔声道“慕表哥,廉馨公主确实大病初愈,身子不济也是正常。”言下之意是让廉馨走。
玉丹则说:“廉馨,既来之则安之,慕表哥难得宴请,你还是莫要……”
她是站在慕亦然那边的,不过话说回来,不知情的肯定都怪自己矫情吧
廉馨心中苦笑,却又不好真的甩袖而去,只好垂眸调整了表情
“是本宫扫兴了,多谢慕郡王盛情挽留,本宫认罚。”
慕亦然缓缓松开她的衣袖,走近一步,
廉馨怕他又跟昨晚一样发神经,忙后退一步,灰溜溜的坐回自己位置。
慕亦然微微勾了下唇角,'这个女人在人前竟是这么有趣。
意味深长的回头看了她一眼,朝旁边摆了摆手,司乐见机大袖一挥,钟乐响起,
众人也纷纷坐回位置,一时间歌舞升平,气氛慢慢活泛起来。
廉馨端坐着,并不想融进这里,她只盯着台上的表演,隔绝外界一切生物。
看着看着,她发现青越的宫廷音乐音程跨度大,热情奔放,偶尔也有些婉约灵秀之气,似乎跟前世的西南音乐很像,忽的想起魏太后曾表示过这里也有云南春城,不禁猜想这里会不会就是自己前世的西南地区。
“廉馨公主不善饮酒吗?”兀自兴奋,耳边突然传来不合时宜的声音
廉馨蹙眉看了看他,又回过头
不想理他!
“来人,去把昨日新得的凝花甘露给公主拿来。”
廉馨不满,待要开口,见他用眼睛朝四周瞟了一圈,轻声道
“大家都看着呢。”
廉馨环顾,由于自己刚才的“矫情”,加上此刻这种状况,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她垂眸理了理耳鬓的碎发,端起酒杯,轻抿了抿“不用劳驾,客随主便。”
慕亦然笑了笑,端起手边酒杯一饮而尽“廉馨公主客气了,不过,本郡记得你刚才说大病初愈,如此不好饮酒,还是饮点甘露好了。”
廉馨不解的眨了眨眼:这不对啊,看这人温文尔雅,有礼谦和,性子绝对跟前两日见的不一样,难道双生?不对,齐长皓、白润翎、魏林都说过他是谁的独子来着?
正迟疑间,一个宫奴端上来两盏浅粉色的茶饮,跪着向给她俩呈上
慕亦然举起盏,郑重道“此后本郡要在越宫常住,还请廉馨公主多多照拂,请!”
廉馨呆了下,又看了看四周,无奈举起盏“慕郡王客气了,请!”
这甘露清爽滑腻,味道很不错,廉馨贪饮了两口,觉得心旷神怡,连身周气氛都觉得融洽了很多。
可能大家都感受到了融洽,纷纷站起来,相互敬酒,齐长晧玉丹玉茜身为皇家成员,肯定是必经之地,东主慕郡王自也逃不了,众人纷纷在几人身边聚起。
最冷清的必是身份尴尬的她。
廉馨挪了挪身子,给围着慕亦然的人群让位。
突然心口像针尖扎过的疼了一下,冷汗应感而生,有些喘不上气来。
廉馨想找齐长晧求助,可他那边也围着一圈的人,根本接触不到他的眼睛,只好自己慢慢走出敞厅,准备找花草虫鱼和青儿紫儿。
行到一群假山下时,喉头一甜,吐出了口黑血,猜到自己可能中毒,行动受制,廉馨顿时慌乱起来,越是慌乱越不知如何应对,蹉跎间一股脂粉的浓香侵来,身后同时响起凌厉的风声,随着一声闷响,廉馨一头栽倒。
慕亦然见廉馨终于没再对她横眉冷对,心情稍稍好了一点,耐着性子,一一回应敬酒攀谈之人,不料再回头时,廉馨已经不知去向。
旁边空空的座位让他莫名的烦躁,朝慕风慕雨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退了出来。
行到廉馨吐血的地方,见齐长皓脸色不好的蹲在那里
“皓皇兄,你怎么在这里。”齐长皓仿若没听到般向假山一旁奔去,脚步竟有些踉跄。
慕亦然顺着齐长皓的视线看到地上的血心中升起不安,
又见齐长皓转过假山,和廉馨带来的宫女说了几句,几个人面色变得紧张,匆匆四散而去。
他飞身上前拦住齐长皓“皓皇兄,发生什么事情了?”
齐长皓面色铁青答非所问“我要去找父皇。”不由分说竟然用起轻功。
慕亦然咬着唇回到那片血旁,盯着看了片刻,飞身而起朝摘星楼掠去。
昏暗的房间潮湿阴冷,廉馨幽幽醒来,脖颈上的剧痛便铺天盖地的袭来,被人下了狠手,如今没死,真是谢天谢地了。
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抽出捆在大腿一侧的匕首,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处废弃的宫殿,虽然对青越宫不是很熟,但根据被挟持的时间来算,应该还是在宫里。
大殿一片破败,窗户和门却是钉死的,看着样子倒像是最近新弄的。
廉馨转了一圈找不到出路,心被针扎的感觉再一次袭来,她无助的靠着墙角坐下:什么虚情假意虚与委蛇,今天才算见了真章,在这深宫大院,若有人惦记,任你再小心再聪明也难逃算计。
关键是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手是谁?
唉,真是够背的。
为今之计,还是赶紧逃出去为妙。
思量间,耳边若隐若现的传来潺潺水声,廉馨为之一振,再细细听去,发现大殿一角的墙外竟通着活水。
她想着行动受限,从陆上出逃不如从水中隐去,便决定用匕首将墙凿穿,好逃出去。
可是建造宫殿用的是青砖,条条缝隙粘合的一丝不苟,她用匕首一通猛扎,除了留下深深浅浅的凹痕,墙壁依然坚固。
廉馨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手被匕首的把柄磨得疼的要命,思量再三,只好放弃宫墙,转而进攻墙壁上齐肩高的窗户,虽然脖颈受伤疼痛难忍,但木头到底好弄一些,大概用了一刻钟,窗户上的一根钉死的木条被撬开,再努力撬开另外一根,自己就可以逃出去了
廉馨松了口气,靠着墙小憩,身体似乎透支了似得提不上一点劲儿,心绞痛的难受,腥甜的味道在胸中翻滚,压都压不下去。
这时殿外飘来一阵松油的气味,不待她反应过来,噼啪声起殿外已然火光四射,连大殿的窗户也开始冒起青烟。
廉馨叫苦,那个漓国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竟被人用这样的方式结束性命,她拼命支起身子,用尽全力的凿最后的一块木板,身后的窗户着了起来,殿里破败的帘幔和器具着了起来,连殿里的大梁都着了起来,可能这是唯一邻水的地方,面前的窗户倒是没有起火的迹象,只是被干燥火热烤得更坚硬了,她拼命的凿,不顾一切的凿,耳边响起殿梁就要折断的劈啪声,她依然抱着最后的希望。
就在殿梁倾倒的刹那,她终于翻出了大殿就势滚进轻暖的水中,背后的大殿轰然倒塌,一整面墙随她而倒压到了水中。
乾德宫,齐轩辕刚应付完王洋,今日廉馨没来,这厮果真难缠许多,连宰相那个老狐狸都有些想拿刀子捅人。唉,还是美人好用啊!
正感叹间,齐长皓急急奔了进来,扑地就喊“父皇,廉馨失踪了。儿臣要去找她!”
齐轩辕大惊“廉馨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刚刚,锦绣宫宴上。她不见了...”齐长皓声嘶力竭的叫道。
“顺奴,吩咐下去,阖宫侍卫出动,挖地三尺,找!”
齐长皓听着齐轩辕急切的声音稍微心安了些“父皇,廉馨失踪事关漓越邦交,让儿臣带着御林军找吧。”
“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齐轩辕从善如流,
齐长皓刚下去,顺奴又急匆匆的跑回来“陛下,冷宫失火,火势太大,不到一刻已经毁掉了一间宫殿。”
齐轩辕大怒“赤龙,冷宫是怎么回事?负责廉馨的龙卫在哪里?”
赤龙的身影凭空闪出“回禀陛下,失火的地方是早已废弃的宫所,平常只有内卫巡防看护,没有龙卫驻防。负责廉馨公主的龙卫景轩刚刚传来消息,他中了调虎离山,此时正在全力寻找公主,以求戴罪立功。属下已派人循着他的暗号过去了。”
齐轩辕恨恨的直拍龙案“调虎离山?谁能调龙卫的虎?还不是她!你亲自派人给朕盯紧了,出来一个杀一个,决不能给她再动廉馨的机会。”
“属下领命”
“顺奴!追上二皇子,让他多带些人马。彻查冷宫失火之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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