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主位靠卧着青越国的皇太后,没有想象的雍容华贵,反而像家居的老太太一般,身着简单的褐色百福锦袍,头上除了一条绣着红宝石的同色系抹额,再无他物
啧,第一次召见他国公主竟如此随意,自己该多不受待见啊。
转眼看见琴音捧着茶盘恭谨的跪在主位一侧,像极了传说中的婆媳相处,不禁又歪了唇角。
“你就是漓国的公主?”皇太后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先廉馨开了口,声音却是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廉馨暗中不屑,低头回道:“是。大漓国皓月公主廉馨见过青越太后,太后千岁万福。”
“长得倒是周正…..你头上的玉簪从何而来?”皇太后忽的惊叫起来。
廉馨吓了一跳,继而反应过来,心中又是一跳,难道她认识这支簪子?
心中思量,只听太后催问“廉馨,你头上的白玉簪从何而来?”
实话不能说,只有信口开河:“这支簪子是本公主从漓国带过来的....”
“漓国?谁给你的?”太后的声音有些刺耳。
“太后!皇姑祖母!”连薛妈妈和魏林都感到了太后的激动,同时沉声提醒。
太后不知收敛,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又重新望向廉馨。
廉馨半真半假的继续编:“在民间游玩时,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袍的老者...”
“是他,锦儿,是他。”太后似乎压抑不住情绪,脸色有些白。
事情诡异了。
听太后的语气,这白玉簪还有长袍老者似乎都与这里有联系,那自己的穿越之谜?
薛掌事忙走上前去,抚了抚太后的背,“太后莫要激动,有些事情还需细查。”
“把你的簪子给太后看看,再说一说见到那人是何时之事,那人又是什么模样,”薛掌事没能安慰住太后,反而把一场约见,变成了审问。
廉馨皱了皱眉,虽然她此刻的心情不比太后平和多少,不过当众去簪,是不是显得咱太卑微了,当下说道“青越太后,你真的要在这里问本宫吗?”
太后愣了愣,终于醒过神来,廉馨虽为质子,到底是大漓国公主,自己还需要从她那里问出那人的信息,况且自己和那人的事情毕竟拿不到桌面上,这伺候着一地的宫奴的大殿,显然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
想罢,威仪的范儿又来了,严肃的挥手,“都下去吧,薛掌事,请廉馨公主内殿一叙。”
魏林立刻表现出舍不得眼前的美人儿的样子,叫到:“皇姑祖母。”
“你也下去。”太后毫不留情。
魏林意味深长的朝廉馨看了一眼,低头出殿。
须臾,廉馨还没反应过来,众人已四散而去。
琴音屈着膝盖颤颤的走过来,“公主,”
“一直跪到现在?”
“琴音无碍,只是公主?”
“这里不方便说话,留下青儿紫儿,带着其余人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
“本宫自有计较,你下去吧”
琴音还要说些什么,薛掌事已经明显和悦的声音响起:“公主千岁,请移驾鸣凤阁。”
廉馨朝琴音点了点头,跟着薛掌事朝内殿走去。
鸣凤阁,太后恢复了先前普通贵妇的神态,盘腿坐在榻上,正满心投入地抚着燕贵妃生辰那天廉馨见过的焦尾琴。
薛掌事引着廉馨坐下,恭敬的递上茶水后,转身跪坐在太后身侧,低头不语。
侧耳听了几句,像是《渔舟唱晚》的旋律却又完全没有原曲悦耳,本来这琴曲就是由古曲《归去来辞》改编的,加上太后的琴技也不过尔尔,所以廉馨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她更在乎的是太后口中的那个“他”,不是廉馨八卦,如果太后说的与自己见到的真是一个人的话,就证明曾有一个人在这两个世界间穿行过,而她回到现代,就是非常有可能的事了,前缘未了,此世叵测,若能回去,必是大幸。
半晌,琴音终于停了下来,太后也平静了下来,又摆出了上位者的端庄“廉馨公主,能不能给哀家看看你的簪子。”
我说不给,能行吗?
“太后客气了。”廉馨直接拔下玉簪递了过去
太后颤抖着双手接过,轻抚簪子,声音又开始激动起来“廉馨公主,能不能给哀家讲讲那人的模样?”
廉馨组织了下措辞:“是十几岁的时候吧,距今久了些,本宫只记得与那人是路上偶然碰到的,根本不认识他,他身穿一件墨绿色的长袍,胡子头发都是白的,唯有一张脸看起来丰朗神俊,熠熠生辉,一丝老人的神态也没有,令人过目难忘。”
太后的眼神一闪“果真是他,只是当年明明亲眼看他逝去,你又怎会碰到他?”
“太后。”明显感到太后话中的疏漏,一直不语的薛掌事警惕的直起身提醒。
太后看了她一眼,继续对廉馨道“廉馨公主,可记得你们在何处相遇?”
何处?又不是一个世界,说了你也不知道在哪里呀,
廉馨沉吟一息还是实话相告:“当年我在云南春城郊外游玩,那老者迎上来就塞给我这支玉簪,口中不停的说着‘缘分缘分’,我还以为是道士化缘,便给了些财物.......具体什么地方真的不记得了。”
太后听着廉馨的话已经开始老泪纵横,“锦儿,一定是他,他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泰漓山了。”
廉馨讶然,真有云南春城?可怎不记得有泰漓山?
太后独自唏嘘了半晌,终于拭去脸上的泪痕,正色道:“廉馨公主莫要见笑,那人是哀家往日好友,哀家后来入了越宫便与其断了联系。没想到.......没想到廉馨公主与哀家还有这样的缘分,以前哀家没有照料好,让你受委屈了。你今后若是遇到什么事,派人只会哀家一声,哀家定会出手相助。”
廉馨还在一头雾水,太后竟已开始结语了,只是心急吃不来热豆腐,只得微微颔首“太后最是亲和,本宫多谢太后挂念。”
太后的声音慢慢恢复了平和“今日之事,吓到公主了吧?”
廉馨更加谦和:“没有没有。只是本公主很好奇那位高人,他怎看出我与太后会相见,莫非是神算子,那就太好了!”说着天真的拍手“本公主刚到越宫,就死了贴身侍奴,流年不利,正好找他算算,太后可否告诉我他的名姓,我好央陛下去寻。”
太后犹豫了片刻,正要开口,门外宫妇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回太后娘娘,皇上邀廉馨公主进午膳,顺奴公公已经在宫门外等着了。”
太后听了外面的禀报,神色一转,再不见刚才的欲言又止,像个富贵家的老太太一般没好气的说:“我老婆子好不容易找了个说话的可人儿,不孝子便跑来抢。让他等一会儿。”说着朝薛摆了掌事摆手
薛掌事欲言又止,终是起身到侧殿里端过一个盒子。
太后打开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摩挲了片刻,转递给廉馨“既然有缘,这白玉簪便送与你了。”
廉馨接过,脸色不禁变得肃然,盒子里铺着厚厚的黄缎,一支闪着荧光的白玉簪静静的躺在那里,那玉质,那做工,那暗纹,竟然跟随她一起穿越的白玉簪一模一样。
她屏息调整自己的不安,同样摩挲这簪子片刻,才抬起头来“这...未免有些厚重了。”
太后难得满脸慈爱的走到她身边,亲手将两支玉簪细细的插进她的发间,左右端详了一两眼,怜爱的说道:“你与哀家有缘,一支簪子罢了,哀家的宇儿也是质子,想来定也不愿因着质子身份被人菲薄,以后有事尽管来找哀家。”
又扬声对薛掌事吩咐:“给廉馨公主挑几件小玩意带回去把玩。”言语间再不提一丝曾让她激动失态的老者。
廉馨黯然,齐轩辕可真会挑时间派人,晚来半刻也好呀,如今是不好再问了,心中恨恼,面上却清和的笑道:“谢太后厚爱。廉馨却之不恭了。”
“锦儿,扶哀家去送送公主。”
“不敢不敢,请太后留步。”
见廉馨出去,薛掌事扶着太后没有真的送出去,而是站在原地
“太后….”薛掌事欲言又止
太后垂下眼帘,神情严肃冷漠,跟刚才的激动慈爱判若两人“那皇帝想干什么,哀家心里明镜一般,既然上天派来了这个小可人儿,想是城哥哥早有安排,派她来帮哀家实现夙愿。”
廉馨接收到从鸣凤阁中透射的冷漠气息,叹了口气,这位太后娘娘...唉,
暂时放下太后这头儿,看向殿外候着的一群宫侍,不禁又想起齐轩辕对她那过分的温和和宠溺,她真的不明白,一个刚刚十五岁的公主,有什么值得齐轩辕那样刻意表现的,即便是与原身的母亲有瓜葛,若是爱就不会把自己接到这里孤零零的活着,若是恨怎么不趁早弄死自己?
她隐隐觉得不安,岑妃花谚可能是幌子,可自己对他们来说,还有什么用处呢?
然而她只顾着揣测皇帝心思,却没有在意栖凤殿侧殿里,还有另外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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