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是唐菁请的。
黄焖鸡米饭。
她是个很细心的人，办公室外面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之前吃过的好几份黄焖鸡米饭的包装袋，于是直接在外卖软件里搜索到，点了三份过来。
连备注都清清楚楚。
不辣。
这个小细节，甚至连陆振华都没有注意到。
在办公室里的桌子前，狼吞虎咽的吃着饭，偶尔噎着了，就灌一大口枸杞水。
“陆厂长，能占用你二十分钟时间聊聊吗？就二十分。”
等陆振华吃得差不多了，唐菁笑眯眯问道，软言侬语的，带着三分撒娇意味。
“行，吧。”
陆振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这点时间自己还是有的，正好让充血的大脑缓一缓。
劳逸结合嘛。
“我刚看了一下网页，现在预售已经卖出去了六千五百份，这些都是真实订单吗？”
唐菁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个很核心的问题，她也有点担心触怒陆振华。
“都是真的。”
陆振华看了她一眼，淡淡点头。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在短时间内，引来这么多的流量。”
唐菁好奇问道。
又看了她一眼，陆振华隐隐琢磨出点什么，摇头笑笑，随口道：“同学，自己的毕业论文，自己完成。”
视频营销，加上粉丝经济，这并不是什么新奇事。
那段视频之所以能产生如此好的效果，主要原因是陆小爱的颜值，以及无暇膏的奇效。
不过涉及到陆小爱的问题，陆振华不准备和她细说。
唐菁撇了撇嘴，有些无语的样子。
什么毕业论文啦？
当然，她也能理解，这样的秘诀，一顿黄焖鸡米饭显然是买不来的。
果断过滤掉这个问题，她再次提问。
“那我还想问一下，为什么不是宝猫和天东，而是自己的官网？”
唐菁之前就查过了，美神厂有自己的宝猫店和天东店。
虽然以前销量不太好，却也积累了一些粉丝，但这款新品，却根本没有发布在这两家店。
陆振华默然片刻。
“屠龙的少年杀死了恶龙，然后披上龙皮，成为了新的恶龙。”
嗯？
唐菁眼睛悄然间亮了。
这句话说得很漂亮，正中靶心。
电商平台，的确是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商业的流通，但做大以后，凭借流量垄断优势，大肆薅卖家羊毛，让无数中小卖家怨声载道。
最近又开始流行起的“新零售”趋势，正是这个原因。
线上流量越来越贵，甚至比线下还要贵了，自然倒逼商业重新回归线下。
陆振华是个明白人。
看着对方说这句话时那种自信而笃定的语气，唐菁忽然觉得，这张普通平凡的脸，有那么一点小帅气。
“那……你觉得以后的趋势会是什么样？”
“不瞒你说，我自己也开了家淘宝店。”
“想听听你的意见。”
嗯？
陆振华好奇抬头，下意识开口问道：“卖什么？”
没想到这位也是老板！
唐老板！
“卖U盘，移动硬盘，和别的卖家不同，我会赠送资源和种子作为福利。”
唐菁若无其事的说道。
本来她不准备说这个，这件事在这之前，她也几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但此刻，想了想，还是说出来了。
虽然只是初初接触，但她心里有种很清晰的感觉，陆振华是个聪明人，否则也说不出上面那句话。
听到她的话，陆振华也是懵了。
这么的社会儿，如此的大佬吗？
打死都没有想到，这个姑娘，还在上大学的女生，平时很优雅的一个妹纸，竟然会做这种生意！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唐菁有些娇嗔的说了一句，脸色微微一红，却很快恢复过来。
顿了顿，她继续开口。
“我特别喜欢美国一个脱口秀的主持人，乔治卡林，他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很深刻。”
“他说，商业是中性的，啪啪啪是美好愉快的，那为什么卖和嫖是违法的？”
“我自己也认为，商业没有高尚与下贱，没有善良与邪恶，没有好与坏或者对与错，只有成功或失败。你觉得呢？”
唐菁很坦诚。
她觉得该伪装的时候，可以伪装的很好。
该坦诚的时候，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这个话题，就涉及到三观了。
准确来说，是商业观。
其实陆振华自己在这方面的观念也没有彻底成型。
从小父亲耳濡目染，读了这么多年书，再加上自己的独立思考，陆振华的商业理念，也只是刚有了个雏形而已。
“我不知道。”
“我只是本能觉得，成功，不是唯一的价值，赚钱，也不是唯一的正确。”
沉默了至少三分钟，陆振华缓缓说道。
说完，他站起身来，端起水杯朝着办公桌走去。
“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现在这个阶段，谈价值观没有任何用处。
况且，虽然早就认识，还是同学，但今天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和聊天，陆振华不喜欢交浅言深。
唐菁今天第二次看着陆振华的背影主动离去，眼睛有些亮，心中也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刚聊到精彩部分，咔一下没了。
就像前戏刚完，男人撤了，让人不上不下的，心里有点痒。
她现在基本完全确定，这个男生，陆振华，是个心中自有丘壑的人。
而且很正。
心术正。
眼神也正，目不斜视的那种。
当然，可能每个刚踏入生意场的年轻人，都有过这样的阶段——手持大宝剑，满心待屠龙的阶段。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开始向往恶龙的权势和地位，感到嫉妒和愤怒，屠龙的目的不再是为了改变世界，而是为了取而代之。
陆振华会改变吗？
什么时候会变呢？
自己呢？
脑海中想着这些念头，唐菁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站起身来，收拾了饭盒，提着垃圾袋朝门外走去。
“陆厂长，我明天还会来哦。”
临走前，她脆生生喊了一句。
……
……
陆振华只是嗯了一声，旋即继续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
包装设计……
包装设计……
包装设计……
陆振华抓着头发，脑海中在刮着十七级风暴。
人生这么多年的所学，所知，所感，所想，零零碎碎的念头，无数细小的灵感，都在肆无忌惮的奔涌。
本来，自己完全可以作为甲方爸爸，花点钱，去找广告公司来做这种事情。
只是现在还没有那个条件。
时间也不允许。
从下午到深夜，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脑壳都疼了，身体感到阵阵空虚，烟也不知道抽了多少。
广告人真特么苦逼！
还是当甲方爸爸爽！
咸鱼似的瘫在沙发上，陆振华看着天花板，心中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