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从天而降的三团黑乎乎的东西,正是三只刚破壳不久的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实在太小,飞得不快,一开始师徒四人故意慢下脚步,它们倒还跟得上。待到后来,师徒四人急着救人,便把它们落在了后面,再加上它们现在分辨方向的能力还要差一些,不小心迷了路,因此直到这时方才赶上来。
三足金乌一落下,便护在了陈江流的面前,对着黑衣女人哇哇叫着,看上去十分惊住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着,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这……这黑衣女人,竟然是三只三足金乌的母亲?
那……那她岂不是也是一只三足金乌!
陈江流顿时明白了。难怪这黑衣女人会说卖鸟蛋的汉子抢了她的孩子呢,十个蛋都被他给摸走了,可不就是抢孩子吗!
如此说来,这卖鸟蛋的汉子,也是活该被追杀!
咳咳……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怎么能看着别人被追杀还觉得活该呢?
罪过罪过!
陈江流心中默默念叨着,却有一件事有些想不明白。之前在遇到妖类的时候,他都能够在他们的头顶上看到他们原形的幻影,为什么到了黑衣女人这里,他的这一特异功能就失效了呢?
奇怪!
三个女徒弟笑眯眯地看着团聚的一家四口,而那卖鸟蛋的汉子已然傻了眼。想必,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黑衣女人抱着她的孩子们哭了一阵,转而对着陈江流俯身一礼:“小女子乌潮,多谢圣僧救命之恩。”
陈江流忙道:“不用谢不用谢!说起来,这事儿贫僧还觉得十分惭愧。原本是十个蛋,最后只活了这三个,实在抱歉。”
黑衣女人乌潮摇了摇头,道:“圣僧不必惭愧。我三足金乌一族,便是需要经历一番生死挣扎,才能够存活于世。若是没有亲兄弟姐妹的血肉供奉,也无法成就一个完整的三足金乌。在我原本的预料中,这十个蛋也就只能有一个孩子存活下来,可没想到经过一番波折,竟留给我三个孩子,可以说是十分惊喜了!”
三只小三足金乌也十分懂事地站在乌潮的手臂上,笨拙地对着陈江流低头行礼致谢。
朱采苓笑道:“恭喜你们一家团聚啦!师父,这可是你的功德呢!”
陈江流咧着嘴嘿嘿傻笑着,突然意识到他上这浮屠山,为的就是要试试能不能遇到《西游记》中写到的乌巢禅师。而如今,他似乎已经找到了他想找的人了。
乌潮……乌巢……
向陈江流道过谢,乌潮转而看向瘫倒在地的卖鸟蛋的汉子,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乌潮恶狠狠道:“你抢走我的孩子,简直罪大恶极!今天,我是万万不能饶了你的!”手爪一抬,向着卖鸟蛋的汉子的头顶抓了过去。
陈江流连忙举杖拦住:“等等等等!上天有好生之德,他虽然做了孽,可你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他啊!”
这好歹是个大活人,怎么可以看着他死在面前却坐视不管!
乌潮皱眉道:“圣僧,你什么意思?”
陈江流道:“这好歹是一条人命。如今你的孩子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不如就把他放了吧,反正他已经没了一只手了,以后也不能再爬树偷蛋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乌潮看看陈江流,再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看瘫在地上已经吓呆了的卖鸟蛋的汉子,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选择了收手。
“你滚吧!”乌潮恨恨地转过身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浮屠山中,否则下次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卖鸟蛋的汉子早已经吓傻了,慌忙点头如捣蒜,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乌潮不再说话,忽地将身上的黑衣扯掉收入怀中,腾身化作一只金光闪耀的黑色金乌,带着她的三个孩子飞远了。
在这一刻,陈江流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没能在乌潮的头顶看到她原形的幻影了。这一切,全是因为她穿的那件黑衣。
想来,那件黑衣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能够帮着掩藏妖类的身份,不被人发现。
看着乌潮飞远,师徒四人带着卖鸟蛋的汉子下了山,开车带他回县里治疗。
一路上,卖鸟蛋的汉子无比沉默,身体不住的发抖,显然是被吓坏了。师徒四人问他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他只吐出“李狗蛋”三个字,便什么都不说了。
李狗蛋?这大概就是他的名字了吧。
真接地气!
一路折回浮屠县,将李狗蛋送进了医院。看着李狗蛋被推进了手术室,师徒四人便在手术室外等着,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需要。
李狗蛋断掉的右手手掌被留在了浮屠山里没有带回来,从此之后他便是个残疾人了。
唉!人啊,真是不能随便伤害野生动物啊!
几个小时之后,手术结束,李狗蛋被推了出来。与此同时,在走廊的另一头,一群捕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捕头看看陈江流,问道:“你就是带李狗蛋来医院的那个和尚。”
陈江流点点头:“对,是我。”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刚刚醒来的李狗蛋,立马指着陈江流大叫道:“就是他!就是他砍了我的手!就是他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