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蕊大学毕业没多久便住进了医院,很是暴躁,经常在护士和家人面前摔东西,但见到作为她主治医师的时川之后,她便乖巧了很多,不再闹腾,看得出她很喜欢时川。
时川对待病人们都很温柔,陈蕊对他一见倾心,深陷在他的关心与爱护下难以自拔,经常有意无意地与他有一些眼神和肢体接触。
半年前,陈蕊知道自己病情恶化,于是脑海中萌生了和自己喜欢的男生约会的念头。
她瞒着家人偷偷跑出医院,约时川出来玩,告诉他自己有很多未完成的心愿。
时川问她都有什么心愿,陈蕊的脸红得像苹果一样,轻轻地抱住他说:“时川哥哥,我大学都没谈过恋爱,感觉太遗憾了。可是现在我不遗憾了,因为我喜欢你,我的心愿就是和你那个……你懂得。”
时川的内心动摇了,他从来拒绝不了如此温柔听话的年轻女子。那天,他带着陈蕊来到宾馆,陈蕊也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第一次。
没想到后来,陈蕊的病情愈发严重,时川已经预判她的去世日期在明年一月,可没想到她在今年的最后一天就走了。
他承认,他曾对很多女生都有好感,但在他心里最稳固的位置上,始终只有陆浠一个人。
他也了解陆浠的为人和性格,这种不算光彩的事情,自己无论如何都没胆量向她和盘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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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川带着陆浠来到了滨江大道附近的餐厅,点了一些菜,然后一边吃一边聊几句天。
时川心情压抑得很,于是点了两瓶烈酒。陆浠看着瓶身上的英文字母,认出了这是伏特加和威士忌。
“学长,我不喝酒……”陆浠误以为这些酒是给他们两个人喝的,于是连忙摆手解释。
时川微微地笑了笑,随即换上一副苦楚的表情,“你当然不能喝这种酒,小浠。只是我心情太差了……”
他开启酒瓶,倒满酒杯,一阵浓烈的酒精气味逸散出来,强烈地触动着陆浠的嗅觉。
“你还要开车呢……”
“开车就麻烦你了。”
他看着高脚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仰起头一饮而尽。
“咳咳——”
时川咳嗽着,威士忌辛辣的焦木味道刺痛了他的喉咙,流入胃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食道和胃一同燃烧起来。
“学长,”陆浠担心地看着他,想要夺走桌子上的酒瓶,“不要喝了。”
时川却抢先一步拿走酒瓶,接着又旁若无人地倒酒,喝酒。
被晾空的手停滞在了半空中,陆浠不再劝阻,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心也在跟着隐隐作痛。
“没关系,我酒量……还是不错的呢,”他冲陆浠笑笑,眼神中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情感,“今天本该是很开心的日子,要喝酒庆祝一下。”
陆浠看着对面的时川,虽然他也开始吃饭了,但会时不时地喝一口酒。他的嘴角有一抹淤青,看来那个陈蕊的爸爸下手太重,直接把他打伤了。
和自己感情好的病人离世,还不被她的家属理解,这种痛苦,非常难承受吧……
陆浠垂眸,一口一口地吃着菜。
一瓶威士忌喝下去,时川眼前有点恍惚了,他紧闭眼睛后重新挣开,在一片朦胧中辨认出了陆浠的轮廓。
“小浠……”
时川一喊她的名字,眼神就充满了淡淡的柔情,随后开启了另一个饱含深情的话题。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最怀念我们上学的时候……一个人呆着,我就会时不时地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诊所,那家伙把你的手烫得那么严重,我给你又是挑破水泡,又是擦酒精碘伏,你甚至都不喊疼……”
陆浠没想到时川突然会这么动情,于是说了一句,“学长,你喝醉了。”
至于他对盛忱的称呼——“那家伙”,她知道,他们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每次在学校不小心遇见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彼此没什么好脸色。
“最后他还伤害了你呢,你喜欢他什么呀?”
“……”
听到时川毫不理会她的提醒,还问了这样子的问题,陆浠觉得这已经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于是没有回答他,垂下眼帘吃着盘子里的牛排。
见陆浠不理自己,时川还不放弃,追问道,“现在他又回来玩弄你的感情了,你恨他吗?”
陆浠凝眉,终于放下了刀叉,深吸了几口气,毫无闪避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不恨。”
“为什么……”
“他没有欺骗我的感情,他对我的好和带给我的快乐,不是把我甩了就能全盘否定的。”
“我知道了,”时川看着陆浠如此认真的眼神,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嘴里轻声嘀咕着,“你可真傻呀……”
陆浠没有听清最后一句话,但她也不在乎,于是草草结束了这个令人难堪的话题。
时川喝了一瓶半酒,确实有些醉了,走路都站不稳,陆浠只好搀扶着他上车,然后勉为其难地担负起了司机的重任。
一路上,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说话,时川也没有问陆浠什么古怪的问题,他现在神志也不太清醒,害怕出言不逊。
时川家位于新町市北五环,距离还是有些远的,陆浠开了大概一个小时车才到达他家。
一路上她都战战兢兢的,害怕走错车道、撞到别的车、没按时下高架路,但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来到时川家的小区,她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陆浠停好车,扶着意识有点恍惚的时川慢慢走,然后来到了他所在的楼层,上了电梯。
电梯到达了21层,两个人走出楼道。陆浠隐约感觉前方有一个人影,定睛一看,顿时心中一惊。
只见许菲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地站在时川家的门外。
“是你?!”
许菲见状,眉心拧成了一团。陆浠和时川一起回家,他还醉醺醺的,使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精味,她看到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陆浠没有回答她,脑海中空荡一片,扶着时川胳膊的手不禁有些颤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