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姐姐,请允许我们把那两具棺木运回琉球,我们来帮庞巡抚和胡总兵解围,如何?”郭奕问道。
“如此说来,那真是太好了!不过,二位妹妹,我还想知道棺木中的二人是谁?”冯安也问道。
郭奕和灵儿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朝冯安示意。
冯安明白了,派士兵们抬走了马克,又屏退了门外放哨的士兵,回到座位上,等着她们的答案。
“是徐海和王翠翘夫妇……”
没等郭奕说完,冯安惊呼道:“此二人当挫骨扬灰!怎么还能将其棺木运去琉球?何况琉球乃我大明属国,即便到了琉球,琉球王也不敢接受。”
“姐姐,实不相瞒,这是琉球国新王的正妃娘娘的意思,其中的故事就不便再多讲了。”灵儿答道。
冯安沉默了起来,这还真是一件大事,万一出了纰漏或走漏了风声,没人能担待得起……
“姐姐有所不知,日本国对我大明属国琉球已垂涎三尺,早就动了吞并琉球的野心,倘若得罪了尚永王的这位正妃娘娘,后果不堪设想……”灵儿劝道。
看冯安还是犹豫不定,郭奕又说道:“冯将军,您看这样行吗,请释放了那两位琉球的船主,让他们认棺木里的是其先人,给他们办个移棺仪式,让他们快点把棺木运走吧,我们二人陪将军您到福州去一趟,给胡总兵解围。”
“那二位船主肯认棺木中人做自己的先人吗?”冯安问道。
“此事由我们来说服船主,保万无一失。”郭奕答道。
“好吧,就听二位贤妹的安排,今日不早了,也请二位贤妹安歇吧。”
次日一早,郭奕和灵儿便去找马蹬和马鞍二位船主,等郭奕给他们提出来,要他们认棺材中人是其先人,二人非常为难,有些宁死也不肯屈从的态度。
郭奕笑了,说道:“只要将棺木运回琉球,你二人可请王公公从宫中寻一位风水师,请他来选择墓地,你二人必然能得到重金的回报;再择良辰吉日隆重下葬,可保你们子孙后代出仕为官,信与不信,你们自己选择,但求你们办完这些事情之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要再多做声张。”
马鞍船主有些不敢相信,问道:“若是我们不愿意呢?”
“那你们就在台湾住着吧,今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们!”郭奕冷冷地答道。
“哥哥,试试吧,不管怎么样,就当我们做善事了。”马蹬船主劝道。
哥俩又用琉球方言商量了一会,最终答应了郭奕。
郭奕又笑了,满意地对二人说了声“谢谢”。
灵儿对郭奕点点头,又对那哥俩道了声“拜托啦”,二人便赶紧去找冯安。
冯安以帮助属国琉球国民祭祖移棺为由,委托一位百户长帮忙,准备给马蹬、马鞍兄弟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仪式。
郭奕和灵儿对马氏兄弟暗中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好好的写好祭奠的悼词,把这个仪式办得不能出一点纰漏;二人又问黄炳文作何打算,黄炳文愿意回琉球跟随王公公,便将黄炳文交给了马氏兄弟,请他们帮忙把黄炳文带回去琉球。
一切安排就绪,二人在去找冯安的路上,郭奕对灵儿说道:“妹妹,到了福州就看你的了。”
灵儿对庞尚鹏和胡守仁之间交恶的原因并不摸底,显得犹犹豫豫。
郭奕突然想起了王冲,眼前一黑,赶紧拉住了灵儿的手,问道:“记得当年冲儿曾说过,这世上的事情永远也办不完,妹妹千万不要为了办差,误了自己终身大事啊,何况你现在也不再是锦衣卫了……”
知道郭奕接下来就要提起马克,灵儿赶紧问道:“姐姐还记得吗,我当年是如何答复冲哥的?”
郭奕紧紧地抓住灵儿的手,动情地说道:“我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比亲人还亲,妹妹,你瞒不了我的,如松在你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后来,遇到了文涛,可惜文涛出家了,至于你回答冲哥的,那位朝鲜新科武状元李舜臣,恐怕只是口是心非的应付的托辞。”
灵儿没有料到郭奕把自己的闲愁看得那么仔细,对李舜臣两次搭救自己,当然怀着一份感恩之情,但这份感情,是无法和当年对如松的感情相提并论的,更何况李舜臣在朝鲜国出仕为官,而自己即将准备随父亲返回江西老家,再也不准备浪迹天涯了。
想到这儿,灵儿羞涩地答道:“即便如此,也不能答应那个传教士……”
“妹妹,还记得月空长老出海远航,开辟新大陆,想做什么吗?”郭奕问道。
灵儿一愣,不知道郭奕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猜测是不是想邀请马克来参加月空长老的远航计划,根据自己的直觉,马克是一位善良而又单纯的人,又有丰富的航海经验,那么邀请他同行,未尝不可,但不至于为了这事,让自己答应了马克吧?
郭奕停住了脚步,看着灵儿低下了头,涨红了脸,也怕她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又赶紧讲道:“月空长老出海远航,是为了传播中华数千年儒释道之文明,宣化四海,和那些西洋传教士一比高低,到大洋彼岸的新大陆,建立一个理想国,请问妹妹,是不是这样?”
灵儿依然羞涩的点了点头。
“那么,请问妹妹,我们可不可以做个实验?把马克先生带去秋目浦,如果马克先生能放弃了对基督教的信仰,接受了我们的华夏的儒释道文明,那么,月空长老此番远航定能大获成功,若是连一个马克都‘宣化’不了,我看,那也就别再那个费神啦。”郭靖说道。
灵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郭奕,没有料到她会提出这么一套理论,本想和她争辩几句,却又张口结舌……
“妹妹,我们此番到福州,凭你我二人之力,试图调停两位封疆大吏之间的纠葛,也真是勉为其难,但以我判断,庞尚鹏和胡守仁之间交恶的原因,必然和林风有关,眼下,能做我们和林风之间联络人的,也许只有马克……”郭奕认真地分析道。
“为什么?难道马五、张狗儿不行吗?”灵儿问道。
郭奕摇了摇头,答道:“妹妹,是不是刚才我说到福州就看你的啦,你的负担太重,请妹妹放心,等我们到福州见了庞尚鹏和胡守仁之后,摸清情况,再做决断,如何?”
灵儿一直都十分钦佩郭奕的精明强干,做事风风火火,也不再羞涩了,拉起郭奕前往冯安的大营,埋怨道:“姐姐,你什么都好,可就是心中放不下复仇,我真的替你很担忧啊,将来,你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回乡下吧。”
郭奕咬咬牙关没有言语。
“姐姐,织田信长与佛祖为敌,必会得到报应的……”
“妹妹,你不要再说了,我早已意识到了……”郭奕说到这儿,也不想做太多的解释,也学着灵儿的口吻,埋怨道:“妹妹,你知道吗?其实,你那儿都好,就是不知道为自己盘算,妹妹,试问闲愁知几许,莫让光阴成蹉跎啊。”
“姐姐,请不要再说啦……”
二人到了冯安的大营,冯安已经做好了横渡海峡的准备,三人一起吃完饭,便登船出发,前往福州去找胡守仁和庞尚鹏。
三人到了福州,住进了巡抚衙门的驿馆,到了晚上,悄悄的先去拜见了胡守仁。
胡守仁一看冯安又把许灵儿带来了,十分吃惊,第一句话就问道:“你这丫头,又回来干什么?让老夫如何给李总兵大人和如松将军交待!”
三人忙着给胡守仁行礼,胡守仁急忙摆手,叹道:“如今,我这个总兵已经被巡抚大人降薪罚俸,坐在火炉上,快被烤得皮焦肉烂啦!”
“胡大人,末将此番带着二位前来,正是给您解围来了。”冯安说道。
“林风海盗集团一日不除,满朝文武就一日寝食难安,现在庞巡抚步步紧逼,我这如坐针毡,正不知如何是好,准备辞官回乡啦。”胡守仁哀怨道。
当介绍到郭奕是王冲将军的夫人的时候,胡守仁十分感激,热情地问候了一番……
若不是王冲追击林风团伙到了福建,当时,福建、广东两地的总兵和提督,还都摸不清南澳岛突然出现的这伙海盗的来历,更别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把他们赶到了吕宋,要不然,朝廷早就怪罪下来了……
怀着对王冲的感激之情,胡守仁又问起了王冲的近况,这时,郭奕已经涕不成声了……
“难道王将军在日本国出了差错?”胡守仁惊讶地问道。
灵儿和冯安对胡守仁示意,不要再提那伤心事了,胡守仁也揉了揉眼角的泪花,低下了头。
郭奕擦干了眼泪,问道:“林风团伙还在骚扰南海吗?”
“都是一些小股的海盗,让我们疲于奔命,林风是在向我们施加压力啊,他还在梦想着朝廷能封他做吕宋总督。”胡守仁叹道。
“西班牙人的态度如何?”灵儿问道。
“西班牙人也在以帮我们镇压林风海盗集团为诱饵,妄图派耶稣会登陆大明腹地去传教,现在庞巡抚也是左右为难,把全部的压力都推给了老夫。”胡守仁答道。
“我们来想办法,最好能让林风海盗集团散伙,他们就不会再有非分之想,这样的话,也堵住那些西班牙人的口,胡大人您觉得如何呢?是不是就能化解大人您和庞巡抚的纠葛了?”灵儿问道。
“如此甚好!最近马尼拉的拉维扎列斯总督,还在派使者来见庞巡抚,说是再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就要派人到京师面见皇帝陛下了。”胡守仁答道。
“林风有没有派人来过?”灵儿又问道。
胡守仁点点头,露出满脸的愁容,答道:“林风肯定派人来过,只不过,他们不来找我,据说他们团伙里的人,好像有人和庞大人还是故交,也许正因为这样,庞大人才没有立刻弹劾我,要不然的话,现在老夫已经下大狱了。”
灵儿和郭奕全明白了,肯定是罗阿敏在操纵和庞尚鹏谈判的事,如此看来,要化解这场危机,还得从罗阿敏身上下功夫,先约束林风手下的那些海盗们,不再给西班牙人提供施压的口实。
冯安听到这儿,有些不明白,惊讶地问道:“总兵大人,消息可靠吗?庞巡抚居然和海盗中人有交情?”
“没有证据不能在外面乱说啊!”胡守仁对冯安严肃地说道。
林风和庞尚鹏之间没有关联,如果是他和庞尚鹏之间有联系的话,必然只有威胁,可能早把庞尚鹏逼急了,而目前似乎处于僵持状态,灵儿也知道林风和罗阿敏之间存在裂痕,那么,能和庞尚鹏之间建立联系的,必然是听从罗阿敏吩咐的马五了。
据文涛所说,其兄林风和日本国的猴子秀吉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约定,林风两次逃脱之后,依然野心勃勃,即便答应林风的要求,就算朝廷帮他打败西班牙人,让他做了吕宋总督,反而更是心腹大患!
如果由阿萍、马五和张狗儿等人帮忙,劝降了罗阿敏等人,按林风的性格,他必然不会甘心,也许会孤注一掷建立与猴子秀吉的联系,继续骚扰南部沿海,图谋琉球,那就更没人能约束他了……
灵儿当然知道,其团伙目前暂居吕宋的彭加丝兰湾玳瑁港的仁牙因河口岸,是马克给他们找的地方,现在灵儿终于明白了郭奕的意思,也许马克能治服林风……
想到这儿,灵儿问道:“总兵大人,请问庞巡抚最近是什么态度?有没有再逼你出兵镇压?”
“最近倒是没再紧逼,庞大人只要求,他今后不想再听到林风这个名字,我们便可以相安无事了。”胡守仁答道。
灵儿看着郭奕说道:“姐姐,明日见过庞大人,看来我们就得赶紧回琉球找商量去了。”
“切记,你们见庞大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提见过老夫了。”胡守仁提醒道。
灵儿点点头,答道:“当然,既要让海盗内部彻底分裂,又要考虑给他们出路,那伙人都是交过投名状的,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如果不给他们出路,变成散兵游勇,反而更难控制,也还会有下一个林风的产生。”
“决不能把林风引入琉球,那更是心腹大患!”郭奕讲道。
“如果我们要是能劝说罗阿敏跟从月空长老到大洋彼岸开辟新大陆,姐姐,你觉得有可能吗?”灵儿问道。
“他们这些人,只有能有钱,让他们干什么都行!”郭奕说着,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胡守仁笑着问道:“你们手中有钱吗?”
郭奕和灵儿都腼腆地摇了摇头。
“呵呵,灵儿啊,反正你也不是什么锦衣卫了,老夫帮你出一个主意,你们见到庞大人的时候,如果庞大人同意你们的计划,你们也可以向庞大人提出一个要求,让泉州市舶司对你们开发,专做和西洋的丝绸贸易,用不了多久,你们就是天下最有钱的人了。”胡守仁笑道。
这可是灵儿想也没敢想过的事情,倘若能通过马克,让吕宋的彭加丝兰湾玳瑁港的仁牙因河口岸原住民赶走林风,再劝说罗阿敏收罗一些可靠之人,跟随月空长老出海远洋,请罗阿敏招募一些类似张狗儿那样的忠勇之士,和马五、林邵琦联手,组成一支护卫贸易商船武装力量,镇压一些死不改悔的亡命之徒,那林风就成“孤家寡人”,至于林风的出路,还真没有想好……
主意已定,灵儿便将心中盘算的计划讲给大家……
冯安和郭奕虽然都点头称好,但不知道罗阿敏能不能放得下林风。
灵儿便又讲起了在马五和阿萍婚礼的当天,罗阿敏要撞死的经过,听得大家不禁一阵唏嘘,胡守仁也不免替罗文龙惋惜了起来……
抛开这些沉重的话题,四人又聊了会家常。
胡守仁忍不住对灵儿埋怨了一番,郭奕和冯安都很明白灵儿苦衷,聊到此处,三人便辞别胡总兵,回了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