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日向侯的轻责,若玉状似恍然,一个劲儿地向他请罪。
日向侯见她做作虚应,笑言道:“罢了罢了,本侯本不得久待,寻一安静处仅你我二人略叙即可。”
日向侯之言正合若玉之意,她一番嘱咐张罗,二人移驾安宅曲院落座。
曲院中花香鸟鸣、流水潺潺,确为一静谧雅致的所在。若玉默然置茶,一双如玉洁白的手执起白瓷茶碗,茶汤清淡中有三五散落的嫣红点点。
若玉静默不语,她似乎专于茶艺,实则在等日向侯先行道名来意。
日向侯无意与她玩小心思,开门见山道:“今日来此,有两事相询。”
若玉浅浅笑开:“侯爷请讲。”
日向侯目光炯炯,即便坐着也掩不住一身的伟岸之气:“王城一行,听闻两事甚觉有趣,若不得实又觉坐卧难安。”
若玉道:“不知何事竟让侯爷难安?”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
日向侯面色忽然阴沉下来:“天子因公义明谋逆一事,取消殿试,诸国以为天子必然会择日再试。然天子不到三日却钦点了十人官赐要位。”
日向侯深看若玉,若玉一脸静色,日向侯略为拉长声调道:“本侯听闻这十人中倒有六人得了姑娘保荐,不知是也不是?”
若玉坦然回道:“是。”日向侯哼道:“好,你倒坦诚。”
稍顿,他声音渐厉:“不过,姑娘你单单保这六人,却浑然忘了本侯早前相托之事?”
若玉听出日向侯言语中分明的怪责之意,哪敢怠慢,赶紧自座位而起,跪了下来:“侯爷明鉴,若玉哪敢忘记所托之事。您早前托付几人在殿试胜出、须应何职若玉皆笔笔记在心里,也已设法疏通了阁殿大臣,即便不得十分也有□□的把握。然,殿试生变,不了了之,也实非若玉所意所愿啊。”
日向侯冷哼一声:“依你之意,你对本侯所托如此尽心,还应得赏不成?”
若玉脸色微白:“若玉不敢讨赏。”日向侯加重语气:“本侯所托就不了了之,他人之托就顺利得很,你分明就是托词敷衍,当本侯不敢置你?”
若玉伏身辩解:“侯爷冤枉,正因殿试不成,所以若玉才另接了保荐六人的生意。”
日向侯听得怒气,大掌击桌,弯下身子,大手卡着若玉的腮将她的脸硬抬了起来:“好得很,不愧是商人啊,果然唯利是图。你这一张巧嘴,说得此事倒成本侯的不是了?”
日向侯手下渐渐加力,若玉白皙的脸上起了一道深深的红痕,她脸上吃痛,勉力开口:“侯爷,若玉之所以得各国给一个脸面,正因诸事不偏不倚,言商而不言政。无论是侯爷所托还是他人所托,若玉皆谨慎待之处之。若玉一不问各爷背后深意,二不涉各国谋划施计。皆因各位所托在若玉眼中实则不过单纯的交易。”
若玉灵动的眼中泛起了清透润泽的盈盈水波,日向侯与她眼眸相对,心下突然生出些莫名的怜惜,他猛然撒手,若玉被一股推力推倒在地。
日向侯闭目略思,沉声道:“罢了,此事搁下,但另有一事,需你一言。”
若玉再度跪伏静听,日向侯立身而起,高高在上地俯看着她:“那我且问你,托付你保荐六人的究竟是谁?”
若玉伏地的双臂抖动不停,微颤的声音显露了她此时的慌张:“侯爷,若玉请罪。”日向侯的忍耐到了极限,声音冷酷得没有一点温度:“你莫非又要违我?”
若玉黯然接道:“侯爷,若玉无能无识,得以依附的唯有一个信字。今日侯爷问我他人之事我若告之,那明日他人问我侯爷之事我又焉能守密?”
静谧的院子里,一声利刃出鞘的清脆之音,一柄轻薄的软剑抬起了若玉的下巴,日向侯虎目半眯,锋锐的剑尖缓缓滑过若玉的脸庞,滑过她的锁骨。
剑尖轻挑,掩住胸膛的素袍被撕开了一个裂口,日向侯的剑越滑越深,沿着胸部的起伏继续向下,女儿如脂玉白的肌肤渐渐袒露开来。
若玉显然未料日向侯会有如此轻佻的举动,即便她再自持冷静,也吓凉了手脚。
若玉不算美,但她却自有一股寻常女子少有的蕙质兰心的执着之气,日向侯心下一阵烦躁,长剑斜挑。原创中文网首发,谢谢支持。若玉衣袍内抹胸尽碎,若玉赶紧以手遮挡。
极快间,日向侯英眉紧拢,反手一剑,刷地割下若玉长袍一角,挑起来扔到若玉身上,恰好为她遮住了两团袒露的羞涩。
若玉脸上早已血色尽失,伏地颤声道:“谢侯爷不治恩典。”
日向侯冷然道:“不治你,是因你所言并非全然无理。你现下虽门路广博,到底无权无势,不过一商者罢了,却锋芒太露,必然遭致祸端。”
日向侯高高在上俯看着她:“若本侯想,就可随时治你。”
若玉颤声道:“是,若玉自知斤两。”
日向侯甚是不悦:“本侯最不喜的便是冠冕之话。本侯今儿奉劝于你,若想安然活下去,若想保住你辛苦积攒的财富,还是有所依附的好。本侯并不急着逼你表态,你如此聪慧,当好生思量。但,无论如何做选,但凡再涉权争之事,本侯必不饶你。”
日向侯说完,再不理她,扔下若玉,便径直而去。
待他的身影远去,遥听一众人等的恭送之声,若玉自地上站起坐到石凳上,半晌后,方才冷静下来。她静静整理好衣衫,端起白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过来与她对坐:“姑娘,保荐的事往年你皆是雨点均分,此次却偏倚太甚,着实冒险。”
若玉略微思吟,突又巧笑嫣然道:“三叔,你是关心则乱。一来,日向侯此次觊觎之位皆是要害关键,我怎能使他轻易而得;二来,日向侯寻我问话,并非真要从我口中得知什么,以他的能耐安能不晓我背后所托乃画眉院。他不过试探于我,看我有没有利用的价值。他要的是忠心可用的棋子,若刚才我被他恐吓就坦然告密,必然不可信赖,不可信者不能用者却拥有不小的力量,你说他会如何待我?”
三叔心下明白,又道:“但他就不怕你为其他侯爷所用?”
若玉轻叹:“他自恃甚高,普天之下除天子外唯他一人,加之日向国国力最盛,我既然是唯利是图的商人,要选依靠着必然是他无疑。他今日来给我下马威,隔日必定会再行利诱之举。他第一次开口我即便拒绝也不担心,但若他再度示好,才是我须得小心应对的事。”
三叔刚想接话,一名小厮自院外匆匆而来,呈上一封信函。若玉接过拆开,信里写着八字:朋来客栈,货物有失。
三叔见若玉脸色大变,着急问道:“出了何事?”若玉怔愣开口:“送至古虞的货出事了?”
三叔扬声道:“莫非被劫了?”若玉将信函递给他:“三叔,即刻嘱人为我准备马匹行囊,着沮枫相跟。”
三叔看过信函,犹豫着道:“姑娘,保荐的事正值风口浪尖,你此刻在外露面并不妥当。”
若玉心中烦乱,边走边说:“货物之失或致古虞大祸。如今,我已管不了那么多,必然尽快寻回货物要紧。”
三叔轻轻叹了口气,多么聪透的女子,唯对古虞侯之事却常失分寸。无限好文在。
他虽然也是术离的人,但跟了若玉多年,看着她的艰难与痴心,也不禁生了些爱护、惋惜的情意。
若玉的确很久未曾如此慌乱了。自她十三岁遇到术离,跟着他七年,琴棋书画、论辩谋略,她被他刻意培养成了一个才女、一个商人,他给了她两个身份,也给了她足够的展示自我的天地。
他以为她会满足,但他却忘了,无论若玉也好画眉也好,她不仅是一颗棋子,更是一个女人。
术离引她为红颜,她却当术离为爱人。
她早已过了婚配的年纪却仍是孑然一身,女子最美的岁月被她虚耗在了算计与无限的等待里。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她能有几个十年来虚耗?她看着术离如何在逆境中挣扎,她看着术离对那蛇蝎般的夫人情根深种,她怎能不心急?
她急着帮他解去身上的毒,急着回去他的身边,急着助辅他登上高位,与他慢慢地老去。
但术离不明白她的心,他事事权衡、尽敛光芒,走得沉稳却异常缓慢。
她只能瞒着他,私下扩充猎杀军,暗铸各式武器铠甲,储藏物资囤积粮草,为的就是待他举旗一应啊。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