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可真是活菩萨,说是惩戒,却还是帮人一把。”路上青柠对着方明镜笑道,其虽然不会功夫,但是眼力不差,不然也不会被菩提寺的那个老住持说一声玲珑之心,望气之眼。
“出家人不好打打杀杀,你爹要真对那小辈动手,面子还往哪搁,去找你袁叔叔算账便可,再说那小子有句话说得对,爹是真的许久没走过这天下了。”方明镜叹了口气,距离其上一次走天下还是青柠未出生前的事,那时的江湖有一句流传极广的话,遇僧行善,必有大福!
“那师父,那小子的剑术果真高明?若不高明,袁叔叔为何教他,我都求了袁叔叔许久,他都不肯教我。”青柠嘟着嘴,看到边上的一心眼观鼻鼻观心,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都怪你这个傻一心,袁叔叔都说你若愿学剑,他可教你,你偏不学,你若是学了,再来教我,我不也就会了吗?念佛念佛,你若念出了,能像剑仙那般伸手摘星辰吗?”
被拍了脑袋的一心也不气恼,笑嘻嘻对着天空伸出了右手道,“师父念佛,我自然便要念佛,但若是青柠要那星辰,我摘下来又何妨?没人说,这天上星星只有剑仙取得了,而僧人取不了!”
“笨一心,就知道吹牛皮。”青柠哼了一声,见到离袁叔叔的房子没多少距离,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了上去,推开房门喊道,“袁叔叔!快点舞剑!”
还在山道的方明镜咧嘴一笑,向着落后身后半步的一心道,“一心,真要摘星星?”
“大概吧,青柠若要,总不能不摘吧!”
“青柠,先下来,都这么大姑娘了,还挂在袁叔叔身上像什么样,袁叔叔也没比你高多少。”屋内袁清风苦笑着走了出来,见到眉毛耸起的方明镜有点心虚的收了收脑袋看向青柠道,“青柠啊,你爹看样子要打袁叔叔,袁叔叔没多大能耐,被你爹打到了可就拿不了剑了,也不能给小青柠舞剑看了。”
青柠闻言,瞪了方明镜一眼,后者苦笑着摇摇头,对着袁清风道,“我只问你一事,那孩子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袁清风会出剑教人,一心这孩子,菩提之心,也只是让你稍稍有点兴趣,却不强求,那孩子也不是什么先天剑胚,或是什么剑骨丹心,怎么就入了你袁清风的眼呢?”
“没你想的这般复杂,只是我有件事要他帮忙做,给他点报酬罢了,你也知道,我的剑术也就这样,传不下来的。”袁清风将青柠从身上摘了下来看了眼方明镜身后的一心道,“这孩子果然还是念佛好,菩提子一结接一结,千年不断,果然如此,少林那边就大不如了。”
“都是念佛的,又哪有多大区别。”方明镜摇摇头,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丢给袁清风道,“给青柠看一剑,我便回去了,这孩子既然看到就这样了,日后有缘再见,回去之后我也要准备下下山的事了。”
袁清风接过树枝诧异道,“你还真被那小子说动了?你这一下山,这江湖又得犯愁了。”见方明镜只是盯着自己,袁清风将手中树枝一丢道,“现在我可没本事挥剑了,你若是要让青柠看,再等一日,明日便能看到了,虽不是我,但是给青柠看看也够了,也让一心这孩子看看当初没练剑吃了多大的亏。”
方明镜没有多问为什么,当下便带着两人下了山,至于住所,自然有人招待。
“来犯奀,这鸡屁股给你吃,吃了有力气!”陈向北将碗中的鸡屁股往芈犯奀碗中一扔,不及这鸡屁股落下,就被芈犯奀一筷子甩到了陈向北嘴中,“要吃你吃,正好你也背不动剑,吃了长长力气。”
陈向北呸呸两下将鸡屁股吐到地上,没好气道,“好歹是我做的,你就这样对你的衣食父母吗?”见芈犯奀嘴中动作加快,陈向北暗道不好,一筷子就朝着碗中最后一块鸡腿夹去,却是有一只手的速度比自己还快,见芈犯奀已将东西放到嘴中,陈向北只好一脸幽怨的拿起一头鸡抹上香料,包上荷叶,裹上泥土放进去烤。
“明天比完我们就走吧!”陈向北看着芈犯奀,见到其眼中的询问之色道,“去西北旧汉国,那里走走之后便到最北的燕山看看,旧燕有这天下第一马场,暴殄天物,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路子好带点回来。”
“认路吗?”
“不认,走着呗,长两条腿不走还放在那供着啊!走着走着总能走到。”陈向北伸了个懒腰,撇头看向边上的小径道,“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陈向北话罢,边上的小径缓缓走出一道人影,带着铁面,正是宋倾国,不等其说话,陈向北就示意其坐下道,“若是不介意,一起来喝杯,我若是没猜错,阁下应该是我当年在陈府见到的那个孩子吧?令尊呢?怎将这面具给你了?”
宋倾国一开始的些许的诧异,但很快恢复过来摇摇头叹道,“家父先走一步,这面具自然便传给我了,铁面郎君,又不是个坏名声,为何不要?可惜的是,家父没有撑到看到大秦打败大衍的那一场,若是见了,定要高兴的连喝几日酒,不醉不歇。”
“令尊大义,对我大秦有莫大帮助,不负大汉男儿名声!”陈向北对宋倾国拱拱手,其对于当年那行贾商人的确有不小的敬意,开助大秦之风,散尽家财,方才让大秦多了几分赢下那一仗的可能。
“这都是家父自己想法,并没要这大好名声的意思。”宋倾国不见外的喝了杯酒看向陈向北道,“向北若是愿意,可否让我做这个旧汉国的向导?好歹是土生土长的旧汉子弟,国土之内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或是厉害的总归是知道的清楚。”
“如此甚好,有宋兄带路,想必这北上一路不会无趣,宋兄是要在这五台山呆几日还是明日大比之后整顿一番便走?”陈向北给宋倾国身前已经空了的酒杯续了一杯酒,后者低头看着酒杯道,“既是个向导,自然是由向北说了算,想看大汉风景,从这五台山出去可得要走上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出发了,大魏风情大抵已经知道了,也该看看汉国的铁血风气了!”陈向北轻轻一笑,颇为期待,宋倾国在这又喝了几杯酒方才起身告辞离去,而等其走了片刻之后,芈犯奀看向陈向北惑然问道,“这般可信?”
“或许吧,大抵没看错。”陈向北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后,便拿起酱肘子啃了起来,芈犯奀不再吭声,与陈向北待在一起这么多年,陈向北什么东西不清楚,就是放个屁多大动静也一清二楚,陈向北的看人本事是他芈犯奀这辈子见到的最厉害的,与其双眼对视,心里什么个魍魉诡计都被他知道个一清二楚,偏生对方还感受不到,这份本事,怕是找遍天下恐怕也没人再会了,他说大抵可信,那便可信!
“犯奀,明日打那个忘川,要几招?”
“若是就那般,没再隐藏,大抵三招够了。”芈犯奀耸耸肩,一脸平常的回答,陈向北一愣,旋即瞪大眼睛盯着芈犯奀道,“三招的货色,那你还这般谨慎,非要休息一天才去找麻烦?”
“这三招本就是休息好后的三招,况且也难保其没有隐藏实力,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东西你不懂的。”芈犯奀无不鄙夷道,陈向北闻言出奇的没有回怼,而是释然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便放心了,要是因为我这一句话,你芈犯奀上去出了丑可就不好了,你芈犯奀练武不比其他人,输不了也输不得。”
芈犯奀闻言点点头,举杯将酒喝下,心中想着,真的输不得吗?
五台山侧缝,一心和尚坐在一树墩上,双手合十看着天上的星辰,今日万里无云,又值十五,这浩渺天空当得上一个皎月当空,繁星如雨。
“一心啊,不去睡觉,在这里坐着,莫非真想着摘星星吗?”方明镜一脸笑意,对于自家徒儿被自家女儿一句话搞得心神不宁,只是满心的温馨,此般二人,一如当年二人。
“师父,真要下山吗?”一心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师父,正色道,“师娘说了,师父一下山就会做那些个英雄救美的好事,勾住一个个女子的心思,这样成不了佛,才有师娘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说法,师父,师娘这般说了,你又为何还要下山,陈向北施主说的有没有道理师父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心啊,你也莫要搬出你师娘来,此次下山,师父也不是去找那些个牛鼻子老道士打架,再说打架,除了袁清风,还有哪个道士能够一看?师父下山,是为了看看你师娘当日那个说法究竟对不对,顺便,再为你谋一段福缘回来,当年一事,终归是让你亏了太多气运,这本该是师父亏得气运,让你背负,没这个道理。”
一心闻言,咧嘴一笑,笑得如同一个傻子,“师父错了,这是一心在自己选的,又关师父何事?”
方明镜看着自己这据说是笑狮罗汉转世的徒弟,想起其为了护住自己不在身边的青柠一举踏入先天之境,也是一笑问道,“真不讲究?你若是没有踏入先天,而是继续念着佛经,有朝一日说不定便立地顿悟,找到了前世那般个因果,成就活佛未必没有可能。”
一心摇摇头,想到了一个女子,神色柔和道:
“没了她,成佛何用?有了她,要佛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