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晨,从未有过的消瘦和颓靡,在那片黯淡中,堕入更为黑暗的深渊。出于什么,朋友,兄妹,恋人?不管哪一种,于之,我满满的心疼和悲伤。
“孩儿不孝,连累父帝母神担忧。”白晨有气无力,双手撑起半个身子,骨节微微泛白,面庞苍白得无一丝血色。
天帝哀叹一声,意味深长道:“为人父母者,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白晨虽说时运不济,然父母兄弟皆在身旁;次之如夙合,冥王作为兄长,对其亦宠爱有加。再说我与弋空,都算是孑然一身,无亲无靠。唯一差别便是,我曾感受过此等亲情,而他,混沌之初便是如此。
弋空眼角低垂,眉头微蹙,往我这方靠近。神色之中,显露出几分不解,甚至有点羡慕的痕迹。
“天帝陛下,白……”正欲唤白晨的名字,其后思量,尤觉不妥,遂改口道:“大殿下如今虚弱得很,若是痊愈,需得多少时日?”
我担忧白晨的伤势,同时亦心虑这无尽无解之事。
闻言,天帝先是答道:“这倒不必担心,若依计划行事,两三日便可。”随后起身,又道:“弋空君,劳烦你受苦了。”
这话,意思最为明显不过。
随后替白晨掖好被子,又轻拍他的手背,似在宽慰,又像传递着什么。许是因二者有隙,为的是避免横生枝节。嗯,情理之中,虽说这祸事非弋空本意,但也算脱不了干系。
我掩上房门,目光直直落在他们身上,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思绪涌上心头。愿这二人,相安无事才好。
彩云飘散,落尽秋空,猜想,那人间,怕是已落下三四夜雨。
天后出手变幻,但见一剔透白瓶,里面还装着几许积水,看上去,与普通水流无异。
“天后娘娘,这是?”
我不解道。
“繁声不可听,点滴似秋霖。莫看这神界云头高照,一片晴空。在人间,可正值梅雨之季。”
说完,便将白瓶递到了我手上,随后离去。
梅雨?天后这是何意,又一次,不明所以。
往日只知,这个季节的雨,并非润物细无声之类,而是猛烈、迅速、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这边,房门突响,连带这一阵清风,弋空额前的青丝顺势飘起,挡住了眸中的愁绪,上下两片唇,不带一丝湿润,干裂且毫无血色,大有一片苍茫之意。
“弋空,我……”话到嘴边却说不出,仍是那道不清说不明的思绪占据着所有。诚然,我不愿他受苦,不愿他再多耗费一滴心头血。可这般,于白晨,却是自私无比。
“他想见你。”弋空轻描淡写,却是藏不住情绪,隐约之中,似有几分担忧。
我点点头,在一片寂静中,推门而入。
烛花摇影,银灯飘落;纱窗闲琐,屏枕几叠。偌大的屋,如今只剩我与白晨二人,不经意间,充盈着丝丝寒气。他气色好了许多,一袭白衣净得扎眼,却极好衬托出了面上的红晕。
数日未见,我与他之间,竟有些许生疏,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似乎从未见过一般。但,本不该如此啊。
“莞儿,何故离得那么远。”白晨腾出一片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纠结上前,既然认定了弋空,就该与他人保持距离,一榻而坐倒也罢,切莫挨得近才好。依着白晨手指的位置,我又往后移了移。
白晨苦笑一声,“果真,莞儿心有所属,于我,亦是生分起来。”
他不再靠近,无力倚在冰枕上,发丝滑过肩头,遮住了半边脸。
“大殿下……”
“殿下?”他目光犀利,如阵阵寒冰,凝固了往日的所有,“尤记昔日,莞儿唤我白哥,不想,分离这些时日,竟淡泊到如此地步。”
我不敢看他,轻声答道:“此一时彼一时,神界自有规矩,我不敢造次,免得遭人非议。”自上天宫以来,背地多少仙姑议论,也算是听得一两成,大抵为两男一女之言。俗话说:人言可畏。这个道理,真真切切。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千年前如此,而今,亦是如此。莞儿,你为何,就不愿回头看看,看看我这个等候多时的人。”
白晨冰凉的指尖触上脸颊,我一个激灵,猛然后退,他见此番动作,神情呆滞,嘴唇微张,想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似的。
半响,才道:“无妨,总有一日,你会明白,谁才是真真切切爱着你的那个。”
真真切切,又有几人。我并非质疑他的情意,而是自身早就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人走茶凉,人去楼空,并非只是几个字那么简单,而且肉眼可见的。
我尹清莞活于世间二十载,便经历了这痛心疾首之事,是以,从不敢将真心轻易托付于他人。若说爱上一个人,我想,许是一辈子的事吧。
“可是,我不能喜欢你。”
“是不能,还是不愿。”白晨搭住我的肩头,眼中尽是柔情,“莞儿,我爱你,历经这场生死,我再也不想失去你。放弃弋空吧,他根本不懂得,也不会明白。”
“够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认定一人,便是生生世世的事。大殿下,你真正爱的,又何曾是我?是樾儿,她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才是你想共度一生的人。”
我挣脱开来,却反被更强大的力量拽了过去。白晨眼圈泛红,双臂用力,将我紧紧揽在怀中。
“不,并非如此。莞儿,我中意你,不管是樾儿还是其她人,不管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香火已消,锦被清冷,不知弋空此时是否在门外,或是早就离去。我放弃挣扎,两眼直愣愣看着白晨,“情爱之事,怎可强求,既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白晨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嘴唇下意识蠕动了两下,嘲笑道:“呵,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终究是我缘分浅薄,望得到,得不到。”
他闪着痛心而温柔的目光,不知何时竟悄悄圈住了我,“即便如此,我亦不愿放手。”
白晨渐渐靠近,而我,呼吸急促起来,墨眉浅唇,如春如柳,那张魅惑人心的俊脸,在我看来,却如猛兽一般。
“不要!”许是从未有过的力气,我推开了他,
随着动作床榻哄响一声。
白色衣袍下,一块绿晶晶的东西映入眼帘,一阵熟悉感划过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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