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椒房宫里头铜炉燃得极旺。
萧凝挽觉着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沉香迷醉的味道,否则她怎会连神智都有一刻不甚清醒了。
她这两世,历经两次大婚,却都没有这般叫她心神飘荡过。
方才那一瞬间,她竟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真正十五岁之时一般,嫁得良人,洞房花烛夜温暖如斯。
现实虽与梦幻不一般,她却也不觉失望,心中到底还是欢喜的。
不知何时,楠若端着合卺酒上来了。
“陛下,娘娘,该喝交杯之酒了。”
萧凝挽举袖掩面间,耳边传来司仪的声声祝福吉庆之语。
“花开富贵并蒂莲,一凤一凰并双飞……”
夜露深重,万籁皆寂,椒房宫寝殿内红帐落下。唯余烛火轻晃,拨弄一室清影。
景和三年的暖意来得似乎格外早些,才是一月末,桃花梨花已然相继开放,处处可见群芳盛放之景,叫人瞧了心里便是心旷神怡的。
李充仪带着唐宴之来了椒房宫与萧凝挽说话。
才不满七月的唐宴之还是小小的一个粉团子,不吵也不闹,很是安静,瞧着惹人极了,便连唐煜之见了这样乖巧的弟弟也是心里好奇又高兴得紧。不时拿着自己的小玩具去逗他开心。
唐宴之也很是赏脸,“咯咯”地笑个不停,露出两瓣尖尖的小乳牙。
“母后,母后你看,四弟弟很是喜欢我。”唐煜之很是高兴,扭过脸来与萧凝挽说着,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经过许久的矫正,唐煜之已经知道要叫自己娘亲为母后,不能再叫母妃了。
“弟弟都是喜欢哥哥的呀,那你喜不喜欢四弟弟?”萧凝挽温温柔柔笑着问他。
“喜欢!”唐煜之大声回道,脸上是小孩子特有的治愈般的笑脸。
尚在襁褓的唐宴之似乎听懂了一般,又“咯咯”笑起来,唐煜之连忙又转过身去和他玩耍。
李充仪本就有让自家儿子和宁朔郡王打好关系的意思,培养兄弟感情,自然要从小抓起!
闻言,她不由脸上笑意颇深。
“说起来本来以为二皇子年岁长些,三皇子会更愿意与哥哥玩呢,没想到三皇子与弟弟更亲热些。”楠若笑意吟吟道。
鲁婕妤的二皇子唐庆之乃是嘉顺二十五年生的,如今已快满三岁了,亦是十分憨态可掬、招人喜欢的一个孩子,只是鲁婕妤因着自个儿的位份,平日里也不敢多来椒房宫走动,只在自个儿宫里兢兢业业带着孩子。倒惹得唐煜之对唐庆之少了些熟悉,也不大能亲近起来。
“煜儿带着弟弟玩,还能叫他有个做哥哥的担当,免得整日上蹿下跳,惹得本宫头疼。”萧凝挽说起这个就十分苦闷的。
一岁之前的孩子总是软软糯糯的一团,大多都乖巧安静,瞧着就叫人心软。可小孩子一旦能跑能跳了,那就是“混世魔王”了,遇到唐煜之这种胆子大的,天都能给你翻过来。
李充仪知晓萧凝挽的怨念,不由轻笑了一声,“男孩子总是要活泼爱动些,足见咱们三皇子身体极其康健。”
闻言,萧凝挽心里才算好受了些。
她之前身子不大好,虽是治愈了,却仍有些忧虑,还怕因着她之前的病让自己的孩子也落了不好呢。如今她倒是可以放心了。
“哦,对了,给李美人和卢才人宫里找的乳娘都备好了吗?”今岁元日以来,许多外命妇都进宫来拜见她,弄得她无暇分身。宫里的事情都是交给了姚昭仪和李充仪盯着。
“都已经备好了,如今正跟着沈宫正学规矩呢。”
沈亦临进了宫之后便做了正五品宫正,与六尚等级相当,掌宫中戒令、纠禁、谪罚之事。宫中人一听沈宫正的大名,那是个个都得吓得抖一抖身子,可见沈宫正的威名。
但在规矩极严的宫中,能得沈宫正一番教引,那也是福气。虽然累,却也能叫人学得不少规矩,不至于到时候犯了错还浑然不知。
萧凝挽颔首,“沈亦临瞧着我倒是放心。”
“既说起了李美人和卢才人,臣妾倒是想起一事来。”李充仪说着秀眉微皱。
萧凝挽看向她。
“前儿个臣妾去长庆宫与姚昭仪说话才晓得,卢才人正千方百计央着姚昭仪给她晋位份呢。”李充仪自个儿都觉得好笑。
卢才人以之前每位嫔妃有了身孕立=立马便都能晋封为由纠缠姚昭仪,却不知姚昭仪至今未有身孕,正是心里不高兴的时候,卢氏还在这时候凑上去,可不是自个儿找骂嘛。
再说了,昔日二皇子出生,正是先帝病情好转的时候,被视作吉兆这才晋封了鲁婕妤。她有了身孕,亦是皇后娘娘想法子与陛下求来的,皇后娘娘多得陛下重视,自然不必多说。
卢才人有什么?只凭一张嘴便想立即晋封,真是想得美。
若是真要求位份,怎么不直接去求陛下?可见也是知晓陛下如今不会搭理她,这才转而去求姚昭仪。
“我倒从未听说此事。”萧凝挽想了想,也没想起有这么一茬子事。
“姚昭仪不愿拿此事来烦扰娘娘,娘娘自然不知。”她也是瞧着萧凝挽这些日子没那么忙碌了才来告知。为的是叫她心里有个底。
萧凝挽知晓她的用意,微微颔了颔首,“这事不必管,随她闹去。”
她又不是闲得慌,卢慧颖这样膈应她,她才懒得抬举她。
闻言,李充仪脸上浮起了丝丝笑意。
“终究姚昭仪有的是法子叫她不敢再闹,她也硬气不起来。”
萧凝挽深以为然地点头。
宫里主位嫔妃中,还以姚昭仪最会管教侧位嫔妃。
自然了,她是不算在其中地,毕竟,她自打进王府开始,便是独自居住,很是自在了。
萧凝挽这样想着,不由感慨,还是自个儿住好。没有旁人打扰她,乐得自在。
“说起来,我已许久未见过伊充媛了。”萧凝挽之前在御花园或是渠湖游玩之时,倒是碰见过她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