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见了娘娘是喜事,您可不要伤心了。”跟在萧老夫人身边的姑姑方曦憋着眼泪,劝慰她
祖孙相逢,萧老夫人忍了好一会子才缓过神来,没再流眼泪,可那眼眶却仍是红红的,叫萧凝挽瞧着心疼得紧。
“外边风大,”眼眶鼻尖微红,笑意却很深,她亲自搀了萧老夫人,“祖母请先进东暖阁。”
“好。”萧老夫人露出笑意轻拍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过正殿前头的院子。
“祖母小心脚下。”萧凝挽柔声。
泽兰宫是正二品淑妃的居所,门槛也加高了许多。萧老夫人年老,腿脚也不如从前利索,萧凝挽小心翼翼搀着她跨了门槛。
进了宽阔精致的正殿,铜炉里的碳火散发的热气便源源不断地挨上来,直叫人暖到了心里。萧凝挽等人又扶着她绕过纱帘落地罩到了东暖阁,暖阁里头处处布满细绒,踩在上边轻飘飘的,好似飘在云端。萧老夫人心里却安定了一些。
年绣忙领着一堆侍女出了正殿,只留莲禾槿禾楠若等萧家出来的人在。
萧老夫人上坐了,萧凝挽缓缓跪下去,哽咽道:“孙女儿不孝,身在深宫身不由己,不能回家去探望祖母,还要叫祖母舟车劳顿来宫里。”
萧老夫人连忙起身扶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牵着她坐在了软榻上,萧老夫人半是欣慰半是苦涩笑道:“即便你不嫁进宫来,去了旁的人家,祖母心疼你,亦是要来看你的,不哭,啊。”她伸手去抚她的脑袋。
“祖母。”萧凝挽也不顾及什么后妃的礼仪了,半是哭半是笑地歪了脑袋在萧老夫人的怀里。
“都是做娘亲的人了,还是宫里的淑妃娘娘呢,这般爱撒娇。”萧老夫人笑意深了许多,眼睛里都更添光亮神采了。
“不管淑妃还是良娣,我都是祖母的孙女儿。”她如儿时一样在祖母的腿弯里蹭了蹭,像只猫儿一般,乖巧又骄矜得很。
萧老夫人杏眼弯弯,布满皱纹的手在她发间轻抚。
“行了,别叫楠若她们笑话,快端坐好,仔细扭着你的身子,。”萧老夫人轻笑。
萧凝挽抬起头,看了楠若等人一眼,眼里还含着些泪光,嘟囔道:“楠若姑姑她们才不会说我呢。”
闻言,萧老夫人笑意更深了,“也就是她们受得住,还惯着你。若换了旁人,看谁还忍你。”
萧凝挽微微嘟嘴,表达不满。更惹得萧老夫人笑得前仰后合。
见萧老夫人放下愁绪,萧凝挽心中这才放心了下来。
“宫里太后娘娘对我很是照顾,祖母可安心些。”
说起太后娘娘,萧老夫人也不由有些敬意,“太后慈悲,祖母放心的。”
“对了,”她看向萧凝挽的肚子,很是忧虑,“如今你已有五月的身孕,近来可还孕吐吗?平日里头都能吃下多少饭食?可不能伤着身子了。”
“孩子乖巧,去月开始便没有那些不适的了,如今孙女儿每日吃的都不少呢,又换着花样的吃,可叫厨司们累坏了。”她抚着肚子,丹凤眼轻轻垂着,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这样才好。”听闻孙女没有不适了,萧老夫人心中一大重担才放了下来。十月怀胎,何其辛苦,她是过来人,自然更希望孙女儿少些难受。
“虽说每每信中你都说了无碍,可我没见着,终究心有不安。”萧老夫人轻叹。
“孙女儿常常给祖母寄信,便是希望祖母能心安。”萧凝挽眼里尽是孺慕之情。
“我知晓,”萧老夫人轻笑,“只是这年纪一大了,总爱多操些心。如今好了,嵘哥儿做了都督,便也不必常常出去抗敌,你又有了身孕,祖母便更安心些。”
宫里是吃人的地方,她虽知晓孙女儿得宠,却也怕她遭了害,受了委屈,日后无依无靠。如今好了,有了孩子,日后便能好过不少。
“陛下说了,等过两年便将哥哥调回京城,不再叫咱们家人分离。”她笑说着。
“是吗?”萧老夫人好一番惊讶,“向来武将都得守好些年的边关才能回京,你哥哥这才去了四载呢。”
“陛下总不会骗我。”她轻笑。景和帝重视承诺,怎会在这事上骗她。再说,兄长文武皆精,边关已平,朝堂却很缺精通的文臣,景和帝又怎么会舍掉这样一个能臣。
“也是,君子一言九鼎。”萧老夫人颔首,面带微笑,“这样说来,再不要多久,便能见着嵘哥儿了。”她不禁高兴坏了。
“是呢,等到哥哥回来了,祖母再为哥哥物色一门亲事,咱们二房便也是立起来了。”
前世哥哥在外四处征战,直到景和五年祖母病逝才回京,一直未能娶亲。
今生,她不像前世一般过得凄惨,祖母因此也一直心绪好好的,必不会如前世一般早早便病逝,哥哥也该圆圆满满娶妻生子,过些好日子。
“好好好。”谈到此,萧老夫人也很是有兴致。
如今,二房媳妇不在了,她这个做祖母的,自然要为长孙娶个贤良的妻子,叫二房人丁兴旺,延绵下去。
祖孙俩许久未见,话语也是极多,没多久,便说到了范阳卢氏上来。
“自打陛下亲到河南平灾,天下百姓众望归于一心,士族更是衰颓。前年范阳卢氏的嫡支进了京城,虽未考取进士,却也不差很多,那卢家嫡次子也被你大伯父安排进了朝堂,做了个弘文馆的令史,如今一岁过去,进了从九品上弘文馆的校书,卢家也算是立住了脚跟,等年节一过,萧凝玥一行也要回京了。”
回京?正怕她不回来呢。
萧凝挽心中冷笑。
萧凝玥的人生轨迹同前世一般无二,前生,便是她回了京城,又百般去叨扰祖母,将她的遭遇夸大了说与祖母听,才叫祖母整日恐慌,早早落下一身的毛病,在景和五年便病逝了。否则,凭借祖母的身子骨,何至于如此早便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