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也对他们道上的事情一知半解,但也听得出来,申老板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十天半个月就能抓到。
又觉得尉迟好像一直没有用尽全力——他不敢离她太远,一旦出事,第一反应都是回到她身边,而不是乘胜追击,如果他能心无旁骛,一定不会这样被申老板这样牵着鼻子走。
“在想什么?”尉迟将切好的西瓜放在她面前。
盛夏吃西瓜最为解渴,鸢也这个不爱吃甜的人都无法抵抗诱-惑,拿了一小块,从三角形的尖端开始啃,像仓鼠一样,尉迟看着都是一笑。
“我在,是不是成了你的累赘?”鸢也忽的道。
尉迟笑意微收:“又胡思乱想什么?”
她没有胡思乱想,她是仔细思考的:“要不,我先躲起来,你就不用因为我绊手绊脚,可以专心做你的事,这样是不是能更快解决申老板?”
“这个时候你越躲,越显得你对我重要,他们会更加不遗余力地挖掘你,岂不是更加危险?”尉迟伸手擦去她嘴角一滴西瓜汁。
鸢也沉默地低头,继续啃西瓜,确实……
她刚才想的是躲回晋城,或者躲在陈家,但现在这个情况,如若被申老板发现她和陈家的关系,等于加大了自己的价值——“陈时见”只能威胁尉迟,“姜鸢也”非但能威胁尉迟,还能威胁她大表哥,她一本万利,申老板和他背后的人会愈加想要抓住她,她确实会更加危险。
如果只是她也就罢了,偏偏她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鸢也叹了口气,反倒是有些庆幸,一开始就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啃完了西瓜,想再吃一块,不过已经被尉迟拿走了。
西瓜性寒,多糖,孕早期不能多吃。
瓷盘和桌面相碰,清脆的一声,像敲开了思路,尉迟抬起眸道:“除非你对我不再重要,然后再把你送走,你才是安全,才真正不会成为我的后顾之忧。”
鸢也一怔,明白过来的意思:“你是说,我们假装分手?”
尉迟嘴角一弯:“嗯。”
“这样怎么演?”鸢也眨眨眼,“你在外面移情别恋了?”
“好主意。”
“……”
馊主意还差不多。
鸢也撇嘴:“这种时候,你突然从外面找来一个女人,说你移情别恋,他们也不会信吧?太刻意了。”
尉迟端起茶杯,腾起的热气带着馥郁的茶香,他在烟雾后说:“倒也不算是突然。”
鸢也一下挺起腰,睁着眼睛看着他:“你原来就有女人?”
尉迟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想哪去了:“我指的是白清卿。”
“那个被误伤的女大学生?”鸢也记得她。
孙家宴会爆炸事件,尉迟护住了孙老爷子和小孙子,当时还扑上来一个女人,就是叫白清卿。
她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恰逢周末,孙家需要几个形象好的服务生招待宾客,她便去兼职了,爆炸发生时,原本是想保护她的雇主,阴差阳错替尉迟挡了爆炸的碎片,被刮伤了后背,在医院住了几天才好。
“嗯。”尉迟眼睛里全是漂亮的笑意,“救命之恩,暗生情愫,喜新厌旧。你觉得怎么样?”
剧本是好个剧本,问题是演员,鸢也不确定:“那她肯配合我们吗?”
毕竟这个计划会原本在她身上的危险,就会转移到白清卿的身上,她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未必愿意吧?
但是尉迟说:“她家里出了一些事,急需一趣÷阁钱,我已经和她说好,我给她这趣÷阁钱,她会配合我演这出戏。”
鸢也还在考虑,尉迟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手很宽厚,也很温暖,恰好能将她完全包裹,轻声说:“我不敢拿你和孩子,冒一点险。”
鸢也终将自己的手,也放在了他的手背上,答应了:“那你也要尽可能照顾好她,不要让人家受伤,毕竟她是被我们牵连的。”
尉迟一笑:“我会的。”
……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鸢也都在回想今天的事情,反思自己当时做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不该说这句“照顾好她”的话?
不说,也许尉迟就不会真的那么“照顾”。
不说,也许她和尉迟就至于收尾得那么潦草。
……
鸢也怀孕满两个月的时候,白清卿被尉迟带了回来。
手下们开始扩散闲言碎语,有人说是因为陈时见怀孕了不能满足尉少的需求,所以才要在外面找一个来当“工具”的;也有人说听到了尉少和陈时见的争吵,尉少翻起了陈时见以前当小姐的旧账,嫌弃她不干不净,所以才找了个清纯的女大学生来弥补。
无论是什么版本,总之白清卿就住在了半山别墅,和鸢也平起平坐。
鸢也这一胎怀得还算轻松,没有孕吐、厌食或者脾气暴躁的状况,只是有些嗜睡。
她以前的生物钟和尉迟差不多,都是七点半醒,所以总是一起吃早餐,吃完他去书房工作,她便在旁边看书,但现在睡醒已经是九点多,那会儿尉迟已经用完了早餐。
她趿着拖鞋走出房间,途径书房,看到尉迟戴着金丝框眼镜,敲打着键盘,偶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像极了一个斯文的大学教授,忍不住进去索-要了一个早安吻。
双唇分开后,尉迟柔声问:“要在这里吃早餐,还是我陪你下楼吃?”
倒也不至于吃个早餐也要人陪。鸢也准备自己下楼,走到门口回头才发现,白清卿也在。
她在书架后,视线死角,鸢也才没看到,她手里拿着抹布,在擦柜子,对她青涩地一笑。
鸢也回了一笑,说:“这种事情不用你做。”
“没关系,让我干巴巴坐着,我也坐不住。”白清卿轻声细语。
鸢也就随她的便了。
早餐一般是米粥,存在保温桶里,只是那盖子拧得太紧,她费了半天都打不开,正想去外面喊个保镖帮她,凌璋恰好要上楼找尉迟,看到了她,就顺手帮她开了。
今天不是白粥,而是蛋花粥,盖子一打开,香味扑鼻,鸢也笑说:“凌璋,你会的是不是太多了啊?”
凌璋可不敢居功:“这几天的早餐都是白小姐做的。”
笑意收敛三分,鸢也搅拌了一下:“是吗。”
晚上睡觉时,鸢也翻身进了尉迟的怀抱:“我决定明天要早起陪你吃早餐。”
尉迟回抱了她,道:“想跟我一起吃早餐,我晚点吃等你一起就是,怎么还要你早起?”
鸢也想了想:“也行。”
不过她还是定了几个闹钟,想在七点半起来。
然而等她再睁开眼,又是九点半,她一看手机,闹钟都被关了,也不知道是她睡得迷糊无意识关的,还是尉迟顺手关了,她懊恼地揉着头发走出房门,听到了一阵舒缓的钢琴声。
一楼的楼梯下有一架钢琴,是这栋别墅原来的主人的,因为不占地方,尉迟就没有清理掉,平时只当是个摆设,鸢也走下楼梯,原来是白清卿在弹。
哦,想起来了,白清卿是学音乐的。
一曲结束,白清卿没有发现站在楼梯转角处的鸢也,转去看坐在落地窗边看文件的尉迟。
这个时间的阳光还不是很烈,透过玻璃折落在尉迟的指尖,描摹出的轮廓何其精致,比钻石还要耀眼。
比起她,尉迟的手,更像一个钢琴家的手。
白清卿看了很久,才轻声问:“尉先生,好听吗?”
尉迟的目光还落在文件上,语调温淡:“《伊斯拉美》,学了多久?这首曲子很难弹,刚才漏了几个节拍,不过你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能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
尉迟这样的出身,从小就接受最高雅的艺术熏陶,什么曲子都是他听过的,不会弹奏,但品鉴绝对是一等一,只是连漏了街拍都能发现,可见他也是有在听的。
白清卿似是也没想到他会点出来,脸颊微红,看起来羞涩大于尴尬:“学了半年。”
“很有天赋。”尉迟随意地抬起头,看到了鸢也走下楼梯,唇边才泛开了笑,“醒了。”
鸢也问:“你关了我的闹钟吗?”
尉迟道:“没有必要那么早起。”
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向餐桌,白清卿自觉去端来早餐,今天是皮蛋粥,又是她的手趣÷阁。
鸢也搭了把手,洗了碗筷:“每天都让白小姐做早餐,真是过意不去。”
白清卿温存一笑:“我自己本也要吃的,多加一把米的功夫而已,尉先生和陈小姐不嫌弃就好。”
好会说话的人啊。鸢也笑看了她一眼,接了她盛来的粥,道了声谢。
“坐下一起吃吧。”尉迟温声,“中午有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既然你会弹钢琴,到时候可以表演。”
白清卿顺从地答应:“好。”
找来白清卿,就是转移申老板他们在鸢也身上的注意力,尉迟自然要经常带她出去走动,越招摇越好。
吃完早餐,时间差不多,他们将要出门。
鸢也忽然喊道:“尉迟。”
“嗯?”尉迟回头。
鸢也走上前去帮他整理领带,又沿着他的肩膀抚平他的领子,低声说:“路上小心。”
尉迟在她眉心一吻:“在家里等我。”
鸢也点头:“好。”
一出门,白清卿便挽上了尉迟的手臂,亲密犹如情人,两人相伴着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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