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不断地在问自己，假如二十多年前没有冒这个风险，假如他什么都不说，选择了不告而别，没有和小梓继续这段不被祝福的感情，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贺泉梓依旧是贺家备受宠爱的女儿，享受着荣华富贵，不用跟着他一起吃苦。
她会在贺家的扶持下，成为圈内顶尖的画家，施展着自己的才华，成为众人仰慕的对象。
这个问题，裴正国曾经也问过小梓，那是他们两个人最痛苦的一段时光，当时的小梓躺在他的怀里，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却是神色严肃且认真地看着他，告诉他，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后悔，而是很感谢裴正国当初做了那个勇敢的选择。
“那个时候贺国维已经是名家，所以有很多的学生前去拜访。我苦苦的哀求了无数次，才找到一个当初和小梓关系不错的人，让他作为内应，趁着贺国维和学生们一起探讨的时候，悄悄地打开了小梓的门。
小梓得知我在外面等着的时候，连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连任何东西都没有拿。她在贺家和我之前选择了我，在荣华富贵和贫穷之间因为我而选择了后者。”
裴正国低声说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详细的把他和小梓之间的事情说给裴清乐听。
“后来的那些事情...小梓陪着我创业，她看我太辛苦，所以写信联系了贺国维，却被冷冷的拒绝，并且贺国维宣称要断绝关系，以后再也没必要联系。
小梓很伤心，我能感觉到，虽然她不说，但我不是傻子，晚上经常听到她偷偷哭泣的声音。我能做的只有拼了命的赚钱，让她的这个选择没有错。”
裴正国脸上突然涌出一阵恨意：“可是事与愿违，贺泉山过来破坏了我刚刚起步的生意，这些我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当初的贺泉山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贺国维所安排的，他到现在还对自己女儿的背叛怀恨在心！
事实证明，他也的确是如此。我拿到你母亲的病危通知书，本想瞒着她，但是她太了解我，也太了解自己的身体。所以她告诉我，她最想的便是在临死之前在见贺国维一眼，见见自己的父亲。”
“见到了吗？”裴清乐突然问。
裴正国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扯出来一抹苦笑：“我派人去联系贺国维，但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对方拒绝了。他连话都不屑于跟我们说，而是让贺泉山代为转达，死了就死了，他和小梓早就断绝了父女关系，小梓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
我知道这些话的时候很愤怒，但是又不敢告诉你的母亲，只能找理由说联系不上，但是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从我的神情中已经看到了一切。你看他多狠心，连你母亲死之前最后的遗愿都不肯帮她完成，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还希望你认回贺家！”
裴正国的声音里面充斥着怒火和怨恨。
他对贺家的恨这些年从来没有断过！
他明明已经证明了，他对小梓的爱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利！贺家的名声地位财富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但是在他的眼里，根本没有小梓的一个笑容重要。
可是，贺家却还是不肯放过他们，还要把他们逼到绝境处！
最可笑的是，贺国维大概从来没有认识到这是一件错事！所以裴正国才会如此的恨，看到自己女儿对这个人有崇拜之情的时候更加的怨恨！
但是为了小梓临死前所说出来的那番话，贺国维还是把一切都忍了下来。
此时此刻，这一切终于在裴清乐的面前崩盘，那些被掩盖着的事情还是暴露在阳光之下。
“我心里也有恨意，比你还要深。但是你母亲临终之前告诉过我，要放下仇恨，这些年我自认为是做到了。所以清乐，我现在只想让你忙完这边的事情，尽快的回到新海。这些过去的往事，上辈子的恩怨都是我们这些人的事情，不要影响到你。”
裴正国轻声说着。
有任何的枷锁，他自己来背。
有任何的遗憾，他自己来抗。
他和小梓的心愿都一样，只求裴清乐能够开心快乐，简单自然，永远活在爱中。
裴清乐紧紧地皱着眉，如果不是顾霖寒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现在可能已经全身都在颤抖，正因为对方这种无声的安慰，她才得以冷静下来，强迫自己理智的想着这件事。
但是很遗憾，她做不到岁月静好。
所以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她的父亲，低声说：“现在不是我们想要退就退了，贺泉山已经找了上来，我不想就此放过他，我要让他知道，做过的事情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我也要让他知道，得罪我母亲的下场，那些痛苦，我会让他百倍千倍的承受！”
“可是...”裴正国根本不放心，还想要继续劝阻。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霖寒却主动地开了口：“伯父，清乐有她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这些事情早晚要解决。如果您担心她受伤的话，可以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只要有我在，清乐不会受任何的伤。”
顾霖寒的眼神坚定，继续说：“一直以来，我和您的目的一样，只要让清乐开心的活着。但她是一个人，有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作为她的爱人，作为她爱着的人，只想无条件的站在她身后，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会让她达到目的。”
这是他给裴清乐的爱。
不是控制，也不是要求。
而是让裴清乐随心所欲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任何事，而那些阻碍，那些磨难，顾霖寒都会替她排掉，也会替她承受。
裴正国的嘴巴张了张，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似乎自己的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如果小梓看到的话呢？会不会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复杂，会不会也像他这样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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