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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那卷那章(1 / 1)

从校场回到营房里,哪吒脱下铠甲,换上便装,束起的长发披散下来,用发带在脑后简单地系了几下。

出到营房,往太子庙方向回去。

估摸着他就快回来了,昊倾城手持玉佩,满心欢喜地穿行过廊道,往大门口走去。

经过书房时,昊倾城停下脚步,她刚才似是看到一个红莲般的魅影在书房里一晃而过,留下一阵淡淡的荷香。

书房的门此刻开着,一般无人在里面时门是关着的。

哪吒已经回来了吗?昊倾城走进书房,但并未见有任何人。

桌上有本书摊开,似乎是刚有人来翻看过。

昊倾城有点疑惑地走到桌边,一阵风从窗外拂进,翻动着书页,哗啦啦一阵,最后停在一幅页面上。

昊倾城瞥到画上有个人背对着她,面向重浪,手中的剑刃被鲜血殷染。

书房里藏书不少,昊倾城逐一翻阅过,但这本似乎从未见过。

她拿起这本书,看封面上的书题,只见是《陈塘旧志》。

是先前就有但还没看过,还是哪吒最进找来的?

看书题的意思,是记载陈塘关历史的典籍吗?

昊倾城重新翻到第一页,只见上面绘着一个身着莲花衣的三首六臂美人,面如傅粉,唇似涂朱,总角才遮囟,披发未苫肩,神奇多敏悟,骨秀更清妍;红色镂金的衣裤,半边红幡裙垂于身后,腰际垂下几片绿色绣金荷叶甲,脖戴乾坤圈、身披混天绫、手提火尖枪、斜挂豹皮囊;诚为天上麒麟子,饶是貌美胜天仙。

这画的是哪吒吗?但又不完全像是他。

昊倾城全然没觉察周边的环境已然发生了变动,似是有两个时空碰撞交汇扭曲,物事飞速变动,待静止下来,一切看起来仍是那样,但又有所不同。

门外传来脚步声,昊倾城回过神来,目光从画上的美人身上收回,合上书放下,转身走出书房。

是哪吒回来了吧?昊倾城正要迎上前去,却见李靖步履匆匆走来,手执宝剑,直接无视她经过。

昊倾城微微惊讶,李大人这是要干嘛?

只见李靖一路行至香房,那是他与殷十娘的房间,推门即进。

昊倾城连忙跟过去,来到房门口,只见房里一团红气,满屋异香,那是她所熟悉的荷香。

探头进去一看,只见有一肉球,滴溜溜圆转如轮。

李靖大惊失色,往肉球上一剑砍去,划然有声。分开肉球,跳出一个小孩儿来,满地红光,面如傅粉,右手套一金镯,肚腹上围着一块红绫,金光射目。

李靖骇异,上前一把抱起小孩,打量了他一会儿,像是改了主意,放下剑,递与卧在床上看起来虚脱的殷十娘看,两个人看起来喜忧参半。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怎会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生产?那孩子是哪吒?看那红绫和金镯错不了!但是……

昊倾城看了看自己左手腕上的乾坤圈,与那孩子的金镯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昊倾城问一旁的侍女,“之前在府里好像也没见过你?”

但那侍女像是没听见,并没理睬她。

正当昊倾城困惑时,眼前场景忽然扭曲变化。

一阵色彩飞舞凌乱后,她又回到府里,只是这次在前厅。

前厅并无哪吒的灵位,而是换成了日常居家待客的布置。

李靖与一道人坐于厅中,正在攀谈。

“道长今处何名山?甚么洞府?今到此关,有何见谕?”李靖问。

“贫道乃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也。闻得将军生了公子,特来贺喜。借令公子一看,不知尊意如何?”道人说。

李靖唤侍女抱出来。

侍女将公子抱出来,道人接在手,看了一看,问道:“此子落在哪个时辰?”

“生在丑时。”李靖说。

“不好!”道人说。

“此子莫非养不得么?”李靖忙问道。

“非也!此子生于丑时,正犯了一千七百杀戒!”道人说,又问,“可曾起名?”

“不曾。”李靖说。

“待贫道给他起个名,就与贫道做个徒弟,如何?”道人问。

“愿拜道者为师。”李靖说。

“将军有几位公子?”道人问。

“不才有三子;长子金咤,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次子木咤,拜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为师。道长既要收此子为门徒,但凭起一名讳,便拜道长为师。”李靖说。

“此子第三,取名叫做‘哪咤’。”道人说。

“多承厚德命名,感谢不尽!”李靖拱手作揖道。

场景再次切换。

天气暑热,一大约七岁孩童,梳着总角,心下烦躁,来见殷十娘,参见毕,站立一旁,对殷十娘说道:“孩儿要出关外闲玩一会儿,禀过母亲,方敢前去。”

昊倾城认出是小孩模样的哪吒,面如傅粉,额上有道红纹,与初见时一样。

“我儿,你既要去关外闲玩,可带一名家将领你去,不可贪玩,快去快回,恐怕你爹爹操练回来问话。”殷十娘说。

“孩儿晓得。”哪咤应道。

哪咤同家将出到关来,正是五月天气,也就着实炎热。

约行一里之余,天热难行。哪咤走得汗流满面,于是叫家将:“看前面的树阴,可好纳凉?”

家将来到绿柳阴中,只见熏风阵阵,烦躁尽解,急忙走回来,对哪咤道:“禀公子,前面柳荫之内,甚是清凉,可以避暑。”

哪咤听他这样说,不禁大喜,便走进林内,解开衣带,舒放襟怀,甚是快乐。

忽听得那壁厢清波滚滚,绿水滔滔,真是两岸垂杨清风习习,崖傍乱石水潺潺。

哪咤站起身来,走到河边,叫家将:“我方才走出关来,热极了,一身是汗,如今且在石上洗一个澡。”

“公子小心,只怕老爷回来,得早点回去。”家将说。

“不妨。”哪吒说。

脱了衣裳,坐在石上,把七尺混天绫放在水里,蘸水洗澡,他不知这河是九湾河,是东海口上。

哪咤将混天绫放在水中,把水全映红了。摆一摆,江河晃动,摇一摇,乾坤动撼。哪咤洗澡,不觉那水晶宫已晃得剧烈。

水面分开,出来巡海夜叉李艮,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手持大斧。

“那边的小子,你将甚么作怪东西,把河水映红,宫殿摇动?”夜叉喊道。

“你那畜生,是个甚么东西,也说话?”哪吒问。

“我奉主公点差巡海夜叉,怎骂我是畜生?”夜叉大怒,分水一跃,跳上岸来,往哪咤顶上一斧劈来。

哪咤见夜叉来得凶猛,将身躲过,把右手套的乾坤圈往空中一举,打将下来,正落在夜叉头上,直打得脑浆迸流,即刻死于岸上。

昊倾城不禁倒吸一口气。

“把我的乾坤圈都污了。”哪吒撇嘴道,回到石上坐下,洗那圈子。

水势再次分开,浪如山倒,波涛横生,平地水涨数尺。

哪咤起身看着水,言道:“好大水!”

只见波浪中现出一逼水兽,兽上坐着一人,全装服色,持戟骁雄,大喊道:“是什么人打死我巡海夜叉李艮?”

“是我!”哪吒说。

那人一见,问道:“你是何人?”

“陈塘关李靖第三子哪咤是也!我在此避暑洗澡,本与他夜叉无干,他来骂我,我打死了他,也无妨!”哪吒说。

“泼贼!夜叉李艮乃天王殿差,你竟胆敢将他打死,还敢撒泼乱言!”那人举起昼戟便刺,直取哪咤。

哪咤手无寸铁,把手一低,攒将过去:“稍待动手,你是何人?通个姓名,我有道理!”

“吾乃东海龙君三太子敖丙是也!”那人说。

“你原来是敖光之子!你妄自尊大,若恼了我,连你那老泥鳅都拿出来,把皮也剥了他的!”哪吒说。

“泼贼,这等无礼!”敖丙大叫一声,又一戟刺来。

哪咤急了,把七尺混天绫往空中一展,似火块千团,往下一裹,将敖丙裹下逼水兽,哪咤抢一步赶上去,一脚踏住敖丙的颈项,提起乾坤圈,照顶门一下,把敖丙的元身打出,是一条龙,在地上挺直。

“打出这小龙的本像来了。也罢,把他的筋抽去,做一条龙筋绦给爹爹束甲。”哪咤把敖丙的筋抽了。

昊倾城在一边看得触目惊心。

进到关来,家将吓得浑身骨软筋酥,腿慢难行,挨到帅府门前。

哪咤来见殷十娘,殷十娘问道:“我儿,你往哪里耍了,去了这半日?”

“关外闲行,不觉来迟。”哪咤说罢,往后园去了。

场景又一换,只见李靖与殷十娘正指责哪吒,声泪俱下。

“我李靖求仙未成,谁知你生下这样好儿子,惹此灭门之祸!龙王乃施雨正神,他妄行杀害;明日玉帝准奏施行,我和你多则三日,少则两朝,俱为刀下之鬼!”李靖对着殷十娘恨道。

殷十娘泪如雨下,指着哪咤说道:“我怀你三年零六个月,方才生你,不知受了多少苦辛,谁知你是灭门绝户之祸根呐!”

哪咤见父母哭泣,立身不安,双膝跪下,说道:“爹、娘,孩儿今日说了吧。我不是凡夫俗子,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这些法器皆系师父所赐,料敖光怎的也不会放过我。我如今往乾元山上,问我师尊,必有主意。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敢连累父母?”

天庭宝德门,昊倾城看到哪吒提着乾坤圈暴打龙王敖光。

祸越闯越大,最后,四海龙君奏准玉帝,来拿哪吒父母。

“‘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敖丙、李艮,我当偿命,岂有子连累父母之理!”哪咤厉声道,又对敖光说道,“我一身非轻,乃是灵珠子,奉玉虚符命,应运下世。我今日剖腹、剜肠、剔骨肉,还于父母,不累双亲。你们意下如何?如若不肯,我同你齐到灵霄殿见天王,我自有话说!”

“也罢!你既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敖光说。

四海龙王便放了李靖夫妇。

昊倾城眼睁睁地看着哪咤右手提剑,先去一臂膊,后自剖其腹,剜肠剔骨,散了七魂三魄,一命归泉。

殷十娘敛起哪咤尸骸,用棺木盛了,葬于离关四十里的翠屏山上。

乾元山上,真人排出莲花三才、荷叶三百骨节,将一粒金丹放于居中,法用先天,气运九转,分离龙、坎虎,绰住哪咤魂魄,往荷、莲里一推,喝了声:“哪咤不成人形,更待何时!”

一个人形出现,面如傅粉,唇似涂朱,身长八尺,正是和那本书里的画中人一个样。

他睁开双眼,红棕色的双瞳里,映出昊倾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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