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军攻上城头,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整座城门楼。≧ 中文≯≥网 w≦w﹤w≤.≦8﹤1≤z﹤w.
城头寥寥可数的覆甲军被他们打的节节败退,不过片刻便只能将阵线维持在登城台阶一线死守,虽然很难对他们造成伤亡,但郭大贤已经看到一场大胜的曙光。
“开城门!”
伴着轰然的声音,吊桥被放了下来,紧接着城门缓缓地洞开。
可,可是黑山军还没下去开门呢!
这变故让郭大贤惊住了,回望关外,整座黑山连营都因吊桥放落而奋起,数不清的黑山汉子摩拳擦掌地提着兵器向缓缓开启的城门涌来。
“别过来……有埋伏!”郭大贤大声向城下喊着,他的声音穿过重重雨幕,抵达城下时只有分辨不清真实意味的吼叫,“退回去,退回去啊!”
城门洞开的刹那,他听到关下的呐喊声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一声声苍天已死,那是一声声黄天当立。
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改变他们一切的大贤良师,尽管张角已经死去很多年,但黄天的遗志仍旧还在被活跃在各地的黄巾余党所奉行着,只要这天下还有一个人的额头系着黄巾,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苍天已死……大贤良师就还在这个世上,尽管他的信徒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
他们知道,高于九天之上,大贤良师循循善诱的目光一定还在注视着他们。
他们知道,覆于九地之下,大贤良师温文尔雅的话语一定还在每一个梦中。
这是他们的路,从没有尽头,他们会带着黄天的遗志直到阴间。
城门,彻底开了。
雨水从遥远的天边的落下,滴落在黑红色的甲胄上,溅起点点水花。
铁骑奔腾,出鞘的短剑与战斧,狰狞的恶鬼面具似出笼猛虎,带着羌人特有的呼哨声疯狂的冲锋而出,正迎上向着城门冲锋的黑山军。
黑山军一望无际,目之所及尽是黑山军的身影,这些坚韧的冀州男人握着短刀长矛本以为开城门迎接他们的会是袍泽黑夜中扬起笑容的脸,却想不到,等待他们的是无穷无尽的凉州覆甲军。
“覆甲破阵!”甘宁一马当先,骏马似一道黑色流光冲出城门,身后跟随的是潮水般涌出的覆甲重骑。骏马嘶鸣,铁蹄轰踏,带着无匹的气势冲向黑山军。
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穷凶极恶,咆哮着杀出恶鬼般的凉州覆甲军,就是自负勇武的周仓都没有与之硬拼的胆气,何况普通黑山军士呢。
只有这个时候,大多数黄巾余党才会想起,驻守着这座关口的男人,同样在多年前阻止了大贤良师的脚步。
尽管在营地外冲向城门的黑山军足有数千之多,但面对兵甲武备皆过他们的覆甲重骑,很难提起战意……尤其在,这样分不清敌军数量的黑夜中。
黑山军前冲的阵线被覆甲铁骑所阻,巨大的战斧像切在玩具上一般崩飞黑山军士劈来的砍刀长矛,惨叫声、马鸣声、嘶吼声在这个夜晚的轘辕关下伴着雷声炸响。
一道闪电劈在山间,雷声阵阵中,雨下的更大了。
明亮的闪电在瞬间照亮马背上一个个覆着恶鬼面甲的骑士,他们的模样就像那面甲一般骇人。
马越登上城头,瓢泼大雨搭在他的甲胄上,眼前的视线也被大雨所阻,但他还是能清楚地着黑山军冲锋的部队被关内杀出的覆甲军从中切开,好似一柄锋利的刀子。
覆甲军不就是刀子吗?是马越手中最锋利的战刃。
他的目光望向十里外的连营,大雨中根本无法看清任何事物。这种感觉令他感到恼火。但同时,一样令他欣喜,马越转头吼道:“传令全军,带齐辎重,俘虏扔在关内,集结关南,我们要弃关突围啦!”
他看不见黑山军的大营,难道黑山军就能看清他的营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这场大雨简直是天赐良机,否则只怕要被黑山军两面夹击直至粮草殆尽。
黑山军阵线被覆甲军摧枯拉朽般地冲垮,覆甲军在甘宁的率领下一往无前,凡是阻路的黑山军不是被战马撞飞就是被战斧劈开,一匹匹覆甲战马似一架架战车般冲开击溃循环往复,黑山军出现溃逃。
兵败如山倒,前锋所阻,后军不知所往,前后交冲之下裴元绍急忙命令黑山军撤回营地死守。
在他的认知中,凉州覆甲军虽然冲击力强,虽然武备强力,但终究还是骑兵,只要撤入营地就不会再出现无谓的伤亡。
这着实是对上凉州覆甲铁骑最好的求生之法,现阶段的常备武器根本无法对覆盖重甲的铁骑造成致命威胁,即使在攻城战中,也需要五六个普通士卒才能打翻一个覆甲军,更何况如今他们都坐在自己全具装的坐骑上,简直如虎添翼,无人能挡。
周仓握着斩刀立于营寨,大雨令他看不清前方的战况,但他明显地感受到脚下大地的震颤,他知道自己中计了。
“看好营门听我指令!”周仓登高而望,先是看到自家军士一个个狼狈地溃退回来,出营五千余,回还稀稀拉拉不过两三千人,而且还不住地惊恐溃退,有些军士连兵器都丢了……就算是城中有埋伏也不至于如此吧?
猛然间,追随着呐喊声,他看到了那些凉州铁骑挥动着战斧砍杀自己的步卒,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周仓就已经可以想象这场战争是怎么败的了。
“狡猾的马越!”周仓狠狠地压着嗓音怒骂一声,连忙指挥步卒在营门外做好应急敌人的准备。“弯弓上箭,给我射他们!”
这个时候谁都顾不上弓箭在雨天准头的问题了,拉开了弓箭便向雨幕中奔驰而来的铁甲骑兵攒射过去。一排排箭雨抛射而去,哪怕箭矢在空中不过飞行数十步便坠入地下,哪怕箭矢打在铁骑身上连个火星儿都起不来,黑山军们仍旧操弓抛射,他们仅仅是为了让这些骑兵停下脚步。
裴元绍握紧了环刀死死地咬着牙,他始终背对营地缓慢后退,随时准备与突入营中的覆甲军决一死战。等他退入营中,亲眼看见坚实的木门关上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全身上下彻骨的寒冷。
大雨急下,浸湿了简陋的扎甲,内衬的衣物也因汗水而湿透,方才生死存亡之间浑然不觉,此时此刻侵入骨肉的寒冷直教他颤抖不已。
周仓瞪圆了眼,立在箭楼上看着远处的覆甲骑兵在距离营地数十步的地方统一驻马。
‘终于停了’,周仓心有余悸。
接着,他看到成群列队的凉州覆甲军中有个汉子揭开恶鬼面甲,扬着战斧凛冽的笑了一下。周仓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但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个面孔。战斧上的血迹混着雨水由斧锋坠下,甘宁驱马背向,数百在这个夜晚带给黑山军噩梦的凉州覆甲军缓缓退去,隐没在大雨倾盆的黑暗里。
甘宁没能回到关下,因为西凉军已经整备出关了。成群结队的凉州骑兵冒着大雨整备着他们的辎重,在这个雨夜中一路向北离开轘辕关。
既然烧不了黑山军的辎重,那便只能再度迂回至华阴一线前往渑池驻军,待到与董卓、马腾合兵一处,再求攻破黑山军的方法。
黑山军尽管仍旧围着轘辕关,但他们再也不敢做偷关之类的事情了。这场大雨直下了两日之久,两日里看不见对面关口的情形。偏偏又怕凉州覆甲军前来偷袭营地,不分昼夜的严加防守,被鬼天气与凉州军折磨地苦不堪言,终日在营中大骂马越,却始终不敢上那空无一人便插旌旗的城头一探。
第三日,周仓终于耐不住性子派斥候攀上城头一探究竟,这时才知凉州军早已撤出城关,只留下此前守军中的孙轻与那四百黑山俘虏。
只是为时已晚,孙轻因不堪受辱,在雨水倾盆的夜里害了风寒,终于还是没扛住病患与饥饿死在第二日的夜里。与他一同死去的还有二百多个黑山俘虏,剩下活下来的汉子们也都体弱染疾,时日无多。
黑山军派出探马追踪马越的下落,可连日的暴雨早将路途的脚印冲个干净,此时再探哪里还探得出来?马越早已消失在轘辕关口下的雨夜里了。
此次围城,黑山军未能占到一点儿便宜,更是损失了数千兵卒。
然而就在黑山军重新占据轘辕关的第三日,从西面跑回来的探马相报,6浑以西的熊耳山下,三方人马生争斗连战不休。而且俱不是黑山兵马,其中一支,似是凉州的覆甲重骑。
周仓闻言抚掌大笑,当即命人传告张燕继续向太谷、轘辕两座关口增兵,自己则点起二关兵马与携裴元绍、郭大贤、于氐根等人督着浩荡的三万黑山军向西追击而去。
他知道,那三支人马多半是前来勤王的军队,哪怕是以一敌三,周仓尚且不惧,何况是三方相互攻伐呢?
熊耳山下,可是一片坦途,最适合兵力众多的黑山军与汉军决一死战!
“马越,你可不要被别人击败,周爷爷来取你性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