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只听说过安郡王妃挺喜欢晏莞的,但过去那些年头王妃喜欢过的女孩子太多了,前阵子还有五姑娘蓁姐儿呢,因此谁都怎么没当回事。
毕竟二房回京不过几个月,给她们再多的浮想也想不到王府会跟他们晏家结亲,突然间听说提亲,人人都震惊了。
老太太率先回神,先是教育道:“莞姐儿,你怎么能直呼奕世子名讳呢,这不合规矩。”
晏莞是因为顺口,毕竟赵静之还没到她心甘情愿唤哥哥的地步,虽然他曾强调,但终归不情愿,是以顺着顺着方才就顺出了口。
但面对长辈的说教,尤其是生疏不习惯撒娇的长辈,她不会顶撞违逆,便点了点头,“嗯,我记住了。”
老太太的声音越柔和,似是踹着小心,“你刚刚说,奕世子喜欢你,所以王妃才向你母亲提的亲?”
晏莞眨了眨眼,点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可是,赵静之喜欢她,就值得这样奇怪吗?
以前哥哥二舅舅舅母表姐豫表哥们都喜欢自己,被宠溺着长大的女孩还没有体会过被讨厌的感觉,是以根本不懂旁人为何这样大惊小怪。
得到肯定,老太太紧了紧掌中小手,低语又问:“莞姐儿跟我和你两位婶母说说,你是怎么遇到的奕世子。”
晏莞其实不太乐意,她想回阆仙苑吃凤梨,再且她只习惯把自己的事跟母亲讲,和其他长辈相处总觉得拘谨,闻言默了片刻才开口,“就是上回和四婶母到法源寺里遇见的。”
四太太就锁眉,那回奕世子气冲冲的跑进来直接推开了莞姐儿,哪里看得出是喜欢?不免在心中暗叹,如今的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真是越奇怪了。
但她也明白,总不至于见了那一回就想要聘娶。遂问道:“之后又是在哪里见过?”
“还有就是花朝节那日。”晏莞实诚道。
三太太就忍不住插嘴,“什么?花朝节那日你不是同十五公主在一块儿吗,居然去私会奕世子?莞姐儿,你还是个闺阁女儿家。怎么能够这样,简直是太没规矩了!”
“没有私会,他自己来找我的!”晏莞忍不住辩说。
后者语气怪调,“你如果恪守闺礼,人家男孩子能来找你?”
老太太听出周氏话里的酸味。咳了声提醒对方,又含笑着安抚面前女孩,“莞姐儿别恼,你三婶母不是在训你。不过儿女婚聘这种大事不容草率,等你爹爹回来我再同他商量。”
说完唤了旁边婢女,吩咐道:“你去前院里传话,让二老爷回了府就过来。”
侍者 “哎”了声躬身出去。
晏莞心情不好,怒形于色,花靥紧绷。老太太见后在心中责怪周氏,也不好再细问。就安抚了几句便让晏莞回去。
晏莞刚走,晏蔷就跟着告退,出了屋赶上前面堂姐,热情道:“三姐,二伯父和二伯母都不在家,四弟也上了学堂,我去阆仙苑陪你吧。”
晏莞聪慧,哪里不晓得她是在惦记自己屋里的凤梨,想起刚刚的事就摇头,故作倦怠的后倾了倾身子靠在降香身上。“我有点累,想回去睡觉,四妹改日再来找我吧。”说着由身边人扶着就走了。
晏蔷美事落空,很不甘的再折回去。
刚到屋外。就听到自己娘亲的声音:“老太太,这二房若和安郡王府结了亲,以后就了不得了。安王爷虽然只是圣上的侄儿,但身份地位不比皇子们差,您是不是该想想办法?”
屋里老太太听到这话就肃脸斥道:“你这是什么愚笨想法,外面多少显赫的人家。这种事能落到咱们晏家府上,是祖上积德,哪有人上赶着往外推的?
你终日待在宅子里,光顾着如何同自家人争来争去,嫁进府这么多年还没些眼界,我平日是都白教了你!”
四太太也嫌妯娌小家子气,跟着接话:“可不是,不管安郡王妃看中的是咱们家哪个姑娘,真要结了亲,以后奕世子就是府里的姑爷,有安王府那样一门亲家,你的蔷姐儿与我的蓁姐儿将来说亲也有益处。”
三太太就看不到那么长远,她只知道二房若成了王府亲家,就一辈子都压在自己头上了,面上气愤难平,心底里就更想抓着闺女再骂一顿,让她去年法源寺不陪着蓁姐儿过去,否则如今的一切不就是她们的吗?
她揪着帕子,因顾忌她二人的气场,违心说道:“我就是觉得没道理,明明蓁姐儿的学问教养都比莞姐儿好,四弟在朝堂上也受器重,安郡王妃又喜欢蓁姐儿,蓁姐儿还和喻阳县主有交情,王府想提亲怎么提的不是蓁姐儿呢?”
这话说得孟氏脸色也不好看了,做什么要这样拿她的蓁姐儿和莞姐儿去比,然后比得每项都是蓁姐儿好,最后别人看上的却是莞姐儿,周氏这到底什么意思?
老太太亦有些听不得,遂沉着脸说道:“你就是嫉妒心太强,莞姐儿如果嫁去王府有什么不好的?老二至今都没个一官半职,你该想想如何和你二嫂怎么亲近些。”
三太太不敢反驳,抿着嘴虽是意难平,可她有今日靠的都是这位姨母,只能低头聆听。
老太太亦懒得再说她,没说几句便打了离开。
周氏出了门,就看见晏蔷,拎着闺女的胳膊到了院外,气道:“刚急着出去干什么,找莞姐儿要吃的了?”
见其点头,立在原地捶胸顿足道:“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就不能给为娘争口气,哪日让别人来求我们看咱们的脸色?”
晏蔷知道母亲刚被老太太训斥了,倒没有回嘴,乖顺的听着亲娘的念叨回云昭院。
含饴堂内,四太太别有深意的说道:“长幼有序,蓉姐儿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倒是做妹妹的先有了好消息。”
提起长房,老太太就膈应,“蕙姐儿走得急,没给傅家留下一子半女,其实蓉姐儿若是嫁过去做填房,虽说委屈些,但大姑爷素来是知冷暖懂得疼人的,这以后若娶了别人,可就真和咱们家没关系了。”
“媳妇也觉着奇怪,大嫂就算不愿意,也用不着这么急的带蓉姐儿回来,蕙姐儿都还没出殡呢。”
“我给蓉姐儿说亲周家她们不乐意,蕙姐儿遗愿又不肯遵。这个沈氏,她的闺女我倒是丁点做不了主了!”老太太气愤,“你清早去寅春堂,她身子可好些了?”
四太太摇头,叹道:“蕙姐儿离世对大嫂打击太大了,我瞧着今日情况比昨儿个还不好,听底下丫头说,大嫂昨夜里迷糊着唤了蕙姐儿一夜,蓉姐儿守在旁边硬是被赶了出去。”
“长女都去了,还拿小女儿撒什么气?”老太太低斥,“这件事蓉姐儿也委屈,蕙姐儿去前留下这么道遗愿,平白连累了她的名声。
那日姑爷的态度也太差了些,当着蓉姐儿说出那样的话,你毕竟是掌家太太,回头去玉磬阁看看她。”
后者应下。
老太太思及早前挂心的事,沉声再道:“马上又要月底了,铺里庄子上的管事门要进府汇报收益得失,纪氏身边没有了沈氏提点,你让那些人机灵些。”
“媳妇明白。”孟氏恭顺道。
说者便满面欣慰,笑着感慨:“还是蓁姐儿最懂事,想法周全。老二一家回了京,你若总霸着中馈外人难免要多舌,纪氏是不懂这些门道的,应付不过来自然还得再找你,那以后你再主持起来就名正言顺了。”
四太太是个沉得住的,将中馈交出去这些时日亦没有焦躁,点头应道:“是,这趟事还真亏了蓁姐儿提醒,否则媳妇还想不到呢。”
“蓁姐儿最近和莞姐儿走得很近?”
“前阵子蓉姐儿总在将军府,蔷姐儿的性子又、”四太太话语即止并不点破,讪笑了笑继续:“莞姐儿性子活泼些,在外既是个讨人喜的,蓁姐儿多与她相处人也开朗许多。”
老太太对此认同,却又忍不住关照:“你是蓁姐儿母亲,还要多注意些,莞姐儿做事没有分寸,别学了她的那些恶习。”
“蓁姐儿心里有数,您放心。”孟氏轻笑,信心满满。
私底下,老太太难免觉着遗憾,叹道:“安郡王妃若求的是蓁姐儿,就真是咱们家的大喜了。”
四太太面色微滞,内心里亦有可惜,眸光黯淡,“奕世子年纪小,许就肤浅些,见着莞姐儿的样貌就被迷了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