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战以前,那名南吴甲士就站在南吴军队统帅的背后,要知道,能够距离整支军队统帅这么近距离的,不是统帅的亲信,就是身份足够高。
以卫佰的眼力来看,很显然这二者全部都不是。
所以综合来看,那一名南吴甲士所带来的奇特感达到了某一层高度。
于是卫佰很想擒住对方,脱下对方的面具,看看那其中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庞,再逼问一下对方身上的那么多古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子开始越来越密,呐喊声都在远方,各支部队的旗帜也早已经看不见。
周围的四方,只剩下树木、野草、卫佰以及他的北疆铁骑们,还有那一名迅速撤退,或者说逃命的古怪南吴甲士。
天色越来越暗,夕阳还没能够沉入地平线以下,但是林子里面的光线带着轻微的红色,越来越阴沉。
卫佰又射出了五支箭,那名南吴甲士依旧毫发无损。
他的内心深处有了隐约的、很清淡的不安心,只是可能那种不安心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不管怎么说,南吴军队的败退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在北疆军那么多年,驰骋沙场,是一名结结实实的老兵,更是骑郎将,他对南吴军队的败退毫无任何的怀疑,或者说找不出丝毫的破绽,如同那些时候一次又一次击退突兀人一样。
很熟悉的胜利感觉。
所以那种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不安感觉,隐蔽到就连他自己都难以察觉。
他作出了一个手势。
他身后的披甲铁骑在不知不觉中分为了三道,最中间的一道依旧跟着他,而旁边的那两道,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两边散开,随后便在一段时间之内消失在了林子里面。
看起来,穷追不舍对于那名南吴甲士并没有特别大的用处,而骑兵最惯用的迂回包抄的伎俩,用在一个人身上,也是用。
在卫佰这里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况且他相信,擒住了这么一个神秘的人物,功劳不会比杀死许多南吴士兵要少。
那名南吴甲士的速度开始越来越快。
他几乎像是在林间飞跃,几个闪灭,便能够出去数丈远。
卫佰的眸子眨也不眨,紧紧地盯着那个人,他很在乎那名南吴甲士会不会消失,从自己的手里溜走。
那种像是要得到,又像是要把握不住的感觉,能够给予很多人一种很迫切的焦急。
那名南吴甲士蓦地朝着一侧拔出刀来,寒光闪烁,刀势迅猛,挥舞出一大片的银色圆弧。
卫佰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后嘴角微微露出丝许笑意。
马蹄声阵阵,从那一侧闪出一匹披甲战马出来。
他的部队,他有着绝对的信心,而很显然,他派出去的那些骑兵并没有辜负他的信心。
北疆铁骑的气势恢宏,在冲击之下,很少有人能够直接面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避其锋芒,以那名南吴甲士之前的行为来看,卫佰觉得他会放慢速度躲避,而这也正会给予自己接近对方的机会。
只不过,他居然是猜错了。
那名南吴甲士选择了直接对抗。
刀光乍现。
卫佰心目中的那名南吴甲士退却几步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因为那匹披甲战马覆盖着的铁甲开始迅速开裂。
随后便是深深血痕,以及喷涌的血水。
战马发出一声哀鸣,撞倒在地,冲出去老远,马上的铁甲骑兵发出一声难以自抑的惊呼,在战马坠地的前一瞬间,堪堪跳落下来。
但是他的惊魂未定还没有来得及恢复,胸口便猛然一痛。
他低下头来,看到一把吴钩刀透过铁甲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里,鲜血汩汩直流。
他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些情景全部都落在卫佰的眼中,他的瞳孔一阵紧缩,心中的感受难以自明。
惊讶、愤怒,也许都有。
在交手的一刹那,一向成为北疆军骄傲的披甲铁骑便死了一位,而没能够造成丝毫的伤害,极大的落差让他很难受。
“杀死你,那就太简单了。”他的眼眸深处出现了几丝狠意,催促战马向前扑去。
在他的身后,还有那边闪出第一匹披甲战马的那一侧,都是杀气腾腾的铁骑。
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下,就算是再强的人,也很难会有生存的机会。
但是那名南吴甲士却是不再逃亡,而是站立在了原地。
卫佰皱起眉头,看向另一侧,他当时将自己的骑兵部队分成了三道,一道跟着自己,另一道现在已经出现,唯有最后一道,一直到现在都不见踪迹。
他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造成了延误,但是以他对自己部队的了解,这一次那支骑兵的效率实在是令他挺失望的。
就当他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边斜刺里闪出来的那一支部队在牺牲了最前头的那名骑兵之后,和古怪南吴甲士爆发了大战。
那名南吴甲士除了戴着铁面具以及诸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外,他的装备也是很奇怪。
大多数南吴人,都是一杆长枪,或者戈、戟,唯有这一位,背着大弓以及背篓里面的箭矢,除此以外,只有一把吴钩刀。
这样的装备,很显然并不适合战场,而适合做一名侠客。
吴钩刀的轨迹很飘忽。
血在飞舞。
惨叫声以及闷哼声充斥着卫佰的耳膜,让他的眼睛开始发红,同时嘴角的戏谑神情越来越深。
那些都是他很熟悉的手下,但是现在却是一个又一个不停地倒下。
那名南吴甲士铁面具之中的眼眸像是渐渐有了几分笑意,那种笑意里面隐藏着的不羁和轻佻,比起卫佰来只多不少。
他提着吴钩刀大杀四方的景象,和之前的急急如丧家之犬,一点都不符合。
现在,仿佛他是猎人,而北唐骑郎将所率领的整整一支骑兵部队都是猎物。
卫佰距离他只有五丈。
消失的那一支骑兵还是没有出现。
而地面上倒下来的人马尸体,依旧只是他们北唐人的,尤其是他手下的北疆铁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