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在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奈何堂几乎是从最红火的时期直接变成四面受敌,这中间仿佛连个过渡都没有。当年,我的师祖和奈何堂堂主是过命的交情,不忍看何氏被灭门,就命令我师父和师叔,把奈何堂堂主的独子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最终就落脚在黑河沟。”
说到这里,余在涯一阵惋惜,“一百年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谁知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之这世上一心钻营的人太多,就算我半经门已经把这桩历史保密到只有首领才能知道的程度,还是挡不住人们那颗贪婪的心啊……”
千师姐缓缓地点着头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连我都不知道。”
游大平好奇地问道:“师父,那《鬼道天机》呢,最后被谁夺去了?”
余在涯摇了摇头,“奈何堂覆灭之后,《鬼道天机》的消息也随之消失了。后来战火连连,内忧外患,那个旧江湖被打得支离破碎。好多跑江湖的也开始为民族而战,暂时放下了以往的恩怨。《鬼道天机》就成了一桩悬案。这一拖,就是一百年。”
我越听觉得越玄乎,“也就是说,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人见过那东西?”
提督师兄荒唐的一笑,“是啊,人们争得头破血流,却到现在都不知道争的是什么东西!”
听了提督师兄这话,我们也都陷入了思考。现在人们也会因为一个谣传而争论不休,到最后谣言破灭时,参与争论的人拍拍屁股走人了,受到伤害的人却留下了永远的伤口。
提督师兄说:“在黑河沟事件之后,何氏还有后人这件事,在我们这个隐秘的圈子里将不再是个秘密。与其将来让你们听他们的风言风语,还不如听我亲自说给你们听。我希望你们能够好自为之。一百年前,我们的前辈选择保护何氏;一百年后,我希望在场的大家,不要辜负了前辈们的那份坦荡之心!”
我一听,提督师兄这是在告诫半经门人,不要去想着什么不着边际的《鬼道天机》。于是点点头。其他的弟子也都了明白提督的意思。
大兵见状很是感激,“老板,虽然奈何堂、《鬼道天机》什么的我都是第一次听说,但是你们这份心意,大兵我都装在心里了。把女儿交给你们,我放心!”
说完,大兵看着女儿点了点头。
何如雪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这一番经历之后,再离奇故事她都能接受了。听完之后,她说道:“爸,大伯一家被绑走的事,你跟大家说了吗?”
大伯一家被人绑走,是如雪一直牵挂的事。当时她刚醒过来就把这事告诉了我们。现在终于再一次提了出来。
“还来得及说。”但是大兵这时已经能够猜出何庆一家为什么被绑架走了,“那帮家伙一定是以为,我何庆大哥知道那本书的下落。所以才没有直接杀他们!”
我怕提督师兄不知道“那帮家伙”指的是谁,就说:“那帮家伙受伤都纹着‘大蛇衔木’的图案,推测他们应该是束派的人。”
谁知提督师兄一摆手,“用不着推测了,他们就是束派的。这个我已经知道了。而且我们来这儿之前,一直在跟踪他们。”
“哦?你们一直在跟踪到束派?”我们都很意外。
这时,堂弟接过话茬,说道:“是的。那天,师父和四师兄去学校把我收了之后,我请了假,决定去完成入门仪式。在回沈城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纹着‘大蛇衔木’纹身的人。我当时就觉得图案眼熟,于是开始特别留意那个人。”
堂弟对我说:“哥,咱们小时候烧掉干娘老树之后,不是出现了一个‘大蛇缘木’图案吗?”
“对啊。”我说道。
因为“大蛇衔木”图案的事涉及到师父中毒,所以我从来没跟堂弟说过。但是“大蛇缘木”图出现的时候,堂弟就在现场,因此他是知道的。
堂弟说:“我就觉得那人身上的纹身,和干娘老树的那个图案特别相似,就问了师父一句。”
听到这儿,余在涯“嗯”了一声,“我跟嘉诚说,‘大蛇衔木’是道门束派的标志。但是那个‘大蛇缘木’图案代表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又听嘉诚说了你们当年烧毁干娘老树的事,才知道‘大蛇缘木’图很可能会追溯到清朝末年。连鸿儒师叔都没有头绪,我就更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两个图案虽然相似,但是应该没有太大关联。因为束派没有那么老,就是最近这几十年才起来的。”
“噢……”我心说,原来提督师兄也没见过“大蛇缘木”图。看来,干娘老树上老妖婆的来历之谜,暂时还解不开。
堂弟接着说道:“我这才知道,那个纹身男子是束派的人。后来,我们又陆续见到了两个束派弟子。这回师父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师父说,束派最近太活跃了,他们可能又有什么行动。于是我们师徒三人就开始跟踪束派的人。”
“跟踪了一天之后,我们终于发现了异常。原来这三个束派弟子是分批出去接应的。他们接应的对象,是另外四个束派弟子。而另外的那四个束派弟子,正押解着一家三口。”
大兵说道:“那一定是我大哥何庆一家!”
“没错。”余在涯说:“直到那时,我才知道黑河沟出事了。黑河沟何氏的秘密一直藏在我心里,我想不通束派是怎么知道的。通过偷听,我们才了解到束派在黑河沟犯下了滔天罪恶。我想要去营救那一家三口,可是没想到,盯着束派的人不止我一个!”
“什么?还有另外的人跟踪?”我问道。
“嗯,”余在涯说:“而且还是个很难缠的人。”
千师姐问道:“是谁?”
余在涯看着妻子,一字一顿的说:“疯花子!”
“疯花子?”千师姐好像对这个名字很头疼,“天呐,这事真是越闹越大了!”
余在涯说:“是啊,细想一下真的会毛骨悚然。好像就在一夜之间,所有人又都盯上了何氏一族,一百年前的那个夺宝大潮,马上又要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千师姐这么不淡定,就问:“千师姐,疯花子是谁?”
千师姐咬牙说道:“疯花子就是个狗皮膏药,跗骨之蛆。有时候他是个脏兮兮的要饭花子,洗干净了又会变成正常模样,他无门无派,孤身一人,谁也捉摸不透。那是当今天下最毒的疯老头儿——天呐,就应该是他……我之前早就应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我问道。
千师姐说:“活死人感染,应该就是疯花子干的!”
“啊……”我也突然间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疯花子就是除了束派之外,的另一个势力。
束派杀了何氏一族三十口,已经是令人发指的疯狂举动了。可是疯花子区区一个人,却杀了黑河沟四百余口!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个冷颤。
提督师兄叹了口气,“就在我试图营救之前,疯花子突然出现,从束派手中把何庆的儿子给抢走了。”
大兵急忙说:“那是我侄子何晓生!”
千师姐分析道:“从时间上来看,束派的动作一直在疯花子之前。看来疯花子一定是不甘心,这才追上去抢人的。”
大兵关切的问:“那个什么疯花子的老头儿,不会伤害我侄子吧?”
余在涯说:“你放心,无论是束派,还是疯花子,他们劫人的目的是为了找那本书。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
大兵一听有道理,就连连点头,“噢,那就好,那就好!”
余在涯继续讲述,“疯花子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贸然上去营救,不但帮不上忙,反而会引火烧身。于是我决定暂时放弃营救。跟踪的方向也改变了,由跟踪束派,转为跟踪疯花子。”
“疯花子带着何晓生一路往北,最后他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下来。我想继续观察,却接到了师妹的电话。师妹说鸿儒师叔出事了,我就带着嘉诚连夜赶了回来,留下贺宝章附近小心守着,以防疯花子有其他动向。”
听到这里,千师姐担忧地问:“只留下老四一个人,安全吗?”
老三贺金章也投来关切的目光,他想问却没敢问,还好师娘帮他问了。
提督师兄胸有成竹地说:“尽管放心,我已经给了老四最大的保障。”
千师姐说:“那就好!”老三贺金章也松了一口气。
提督师兄说:“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在这边不能耽搁太久。当我来到这里,看到小师弟已经救下两个何氏族人,我也算安心了。所以,我打算在祭拜了鸿儒师叔之后,立刻回去。不论如何,何晓生那孩子我得救下来!”
大兵听了这话,为之动容,“老板,什么时候动身,我也跟你去!”
提督师兄笑了笑,“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最好留在女儿身边。等祭拜完了,你们回‘前朝衙门’,我带着小师弟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