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覆的规则通常是两人同时开始,谁中谁胜。
如果都中,就是谁先射中谁胜。
但是七星覆,共有七轮,为了增加趣味性,不过分计较单轮花费的时间,采用的是计算全部七轮总用时的模式。
并且会在单轮结束的时候直接公布结果,方便观众参与竞猜,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是以董老道让陈校长先请,其实并不算是托大。
本次七星覆所射之物为字谜,每盏琉璃碗底下都扣着一个字,每个字都对应着一首诗词联句。
当参与射覆者决定要猜哪个琉璃碗的时候,对应的诗词会先在显示屏上浮现出来,供射覆者去参悟玄机。
射覆开始,陈校长紧锁眉头拿出纸笔,沉思片刻指着北斗七星天枢星位置的琉璃碗说道:“天枢。”
语音刚落,大厅液晶显示屏上,缓缓浮现一首诗词。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白的静夜思共有二十个字,天枢位置的琉璃碗下面的字就藏在这二十个字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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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校长抬头看了董老道一眼,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推演。
北斗七星禁忌神煞用卦,同时也因为没有射覆的时刻用不了干支纳甲。
而没有神煞干支纳甲,等于是将传统术理模型直接废掉了一大半,只能用一切术理模型的源头易经八卦来推演。
陈校长是梅花派传人,梅花易数擅长外应,但十面埋伏琵琶曲轮番播放,又对他的心神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所谓外应,指的是在心念变动的那一刹那,凭借直觉给出的判断,心神不宁又如何捕捉那一刹那的兆机?
陈校长开始推演,楚家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楚馡摘下墨镜,上半身微微前倾,看着陈校长在纸上推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我从兜里摸出七枚铜钱,按照圆桌上七盏琉璃碗的位置摆在茶几上。
看见我的动作,吴老忍不住问道:“谢鸢,你这是做什么?”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你也要射?”
“技痒而已,要不吴老也一起试试?”我问道。
“不了,一座北斗七星阵就把我的本事给废了,我倒是好奇陈校长如何在无法使用外应的情况下射中结果。”
我低估了陈校长的本事,他只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就给出了结果,在纸上写出答案后交给礼仪小姐。
几乎在同一时间,董老道也给出了答案。
当双方都给出射覆结果后,游戏宣布暂停,随后由礼仪小姐出示双方所射的字。
吴老问我有没有猜到,我摇了摇头。
“很难的,别费精神了,这不是我们能玩的游戏。”
“嗯,的确很难。”
其实这七星覆对我来说并不难,我不是猜不到,而是压根就没有去猜。
陈校长和董老道射的都是一个霜字,随后有人走过来把天枢星位置的琉璃碗揭开,下面扣着的果然是个霜字。
这一轮双方都中,游戏继续进行下一轮。
天枢星位置的覆被破,但是琉璃碗依然还在,七星北斗阵依旧运转,维持原样。
第二轮开始,董老道依然让陈校长选择星位。
陈校长这次选的是天权星,随后出现半阙词。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元好问的千古名句出现,所射的字谜也藏在其中。
这一轮陈校长花费的时间与前一轮相当,射的是一个翅字,董老道射的也是同一个字。
双方都中,比赛继续进入下一轮。
第三轮,陈校长拱手让董老道选择先请。
董老道选了摇光星位,并当场开始运功施法。
陈校长不懂修行,能射中字谜靠的是梅花易数通神,但董老道用的可不是易数,而是真正的玄门神通。
从董老道不断颤动的神庭穴皮肤可以断出,他所用的是灵视术,也就是传说中的开天眼。
当修行者的灵感提升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可以将五感六识强化到匪夷所思的境界。
开天眼能让施法者获得透视能力,直接看到琉璃碗下面的字。
透视违背自然法则,所以施展这种神通的时候,对自身的损耗也是极大。
董老道开天眼我丝毫不觉得意外,我意外的是他哪来那么多的精神力,能撑得住多次透视的损耗。
转而想到闾山本就擅长左道邪法,命都能借,自然也能从别人那里借精气神。
坐在他身边位置上的人一直在轮换,显然就是给他暗中用秘法借了精气神。
施展透视神通之后,董老道在纸上写下答案。
陈校长同时开始推演,这一次他所花费的时间特别长,几乎到了七星覆所能容忍的时间极限。
最终的结果还是两人同时中,比赛继续进行。
至此七星覆已经被两人同时射中三次,分别是天枢,天权,摇光三星位置的覆。
现在圆桌上还剩下,天玑,天璇,玉衡,开阳四星未开。
在接下来的射覆游戏中,陈校长一次比一次艰难,如此高强度的推演令人心力憔悴。
频频擦汗,算到后来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楚馡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不过为了家族的名声也只能让游戏继续进行。
董老道这边,莫家连续换了好几拨人也是元气大伤,但凡被借了精气神的人,起码要用好几个月的时间来养神。
在紧张的氛围中,天玑、天璇、开阳三星所对应的覆相继被射中,且都是双方全中。
现在圆桌上只剩下玉衡星位置的最后一覆,胜负即将见分晓。
此时的陈校长全身被汗水湿透,眼珠子一片血红,整个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是重度透支,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
七星覆本来是射中四覆便可获胜,可是谁又能想到两人都是全射全中,谁都没有犯错僵持到了最后。
游戏进行到现在,结果其实已经出来了。
陈校长重度虚脱,很难再做出精准的推演,甚至根本无法再推演。
而董老道只要能再施展一次透视,就能获胜。
莫家的人几乎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其中笑的最开心的是中间的一位公子哥。
有人笑,就有人哭。
楚家人虽然还在坚持,却明显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时楚馡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不用再继续了,这次我们楚家认输。”
“馡儿,事关家族名誉,哪有不战而逃的道理。”楚家一位长辈厉声指责。
“三叔,陈校长的身体撑不住了。”
“来之前陈校长答应过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帮我们楚家获胜,我们要对他有信心。”
“三叔,我们楚家做的是医药生意,医者父母心,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害人。”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在场不少人对楚馡露出赞赏之情。
楚家打算认输,但很显然莫家没打算让楚家就这么从容离开。
“要赌就赌到底,中途退场算什么?”莫家中间那位公子哥站起来质问道。
“我们都已经认输了,你还要怎样?”楚馡怒视着他问道。
“如果楚家决心从此退出玄门,安心开药行当我没说,否则为了各自家族的名誉着想,还是赌到底吧。”
“莫子羽,你不要逼人太甚。”
“呵呵,楚家仗着家大业大,这些年没少挖人墙角,却不想是个输不起的主。”莫子羽冷笑着说道。
如果楚家就此认输走人,是输阵不输人。
就冲楚馡刚才那句话,就已经赢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为楚家挽回了不少声誉。
而莫家很显然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他们下足本钱就是要逼的楚家人阵双输。
万一陈校长因为心力枯竭出事,楚家声誉必然一落千丈,玄门中人谁还敢向楚家靠拢?
这才是莫家想要的结果。
楚馡犹豫了一会,依然选择认输,但陈校长不答应了。
“楚小姐,我答应过老夫人一定会尽心尽力,无论如何我都会比完这场。”
“陈校长,你还能继续吗?”楚馡问道。
“能,怎么不能。”陈校长咬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