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赵国人没能跟李城串口供，但招出来的话也和李城说的八九不离十。
问及尚严华，他也只说不知道，不清楚。
耿信鸿还派人将李府搜了个底朝天，除卖官的往来通信外，还连带着搜出了不少他放纵手下贪污受贿、欺辱百姓、强抢民女的证据，种种罪行，罄竹难书，喊他一句“京城恶霸”也不为过。
——但也没有搜出与皇后尚严华有关的任何证据。
如果不是知道这两人是舅侄亲戚关系，光是查李城，完全想不到这些罪行可能和尚严华有一丝丝联系。
星澜一阵冷笑，尚严华啊尚严华，还真是够谨慎小心，怕是早就料想到可能有这么一天，提前就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陛下，微臣无能，只查到这么多。”耿信鸿拱手道。他虽为人古板，但也有自己的分析能力。昨夜里尚严华一心护舅，还有不配合调查的种种行为都明显能看出来他也脱不开干系，只是现在手头没有证据，无法定罪。
“已经比朕料想中多了，辛苦耿将军了。”星澜道，“是否已交给刑部定罪了？”
“今晨已经交了。”耿信鸿点头。
“好，后面还需要耿将军多盯下，小心驶得万年船。”星澜道，尚严华在朝中人脉关系复杂，大理寺和刑部都有不少他的党羽，若是查到这一步被他钻了空子可就功亏一篑了。
“请陛下放心。”耿信鸿顿了顿又道，“陛下……此案是否就查到这里？”
“他招供出的官员自然也一并收拾了。”星澜道。
“再往上呢？”耿信鸿低声道，“此案依旧有一些谜团未解，比如李城区区一个侍郎，为何拥有如此复杂的关系网，又如何对接上赵国皇家……”
星澜知道，他在问，是否要查尚严华。
她抬眼，对上耿信鸿认真的视线，才缓缓道：“就到这里，一步步来吧。”
说实在的，这件事能一口气铲除李城这个毒瘤——相当于断尚严华一臂——已经超出星澜的预料，算是小惊喜了。
若不是戟家有底气直接带兵闯入捉人，很难抓住有力的证据定罪。
这也是星澜此前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
但想借此事一步扳倒在朝中根深蒂固的尚严华，几乎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拿不出证据，即便接着查，查出证据，尚严华也一定早做好了准备，指不定还有狗急跳墙。倒不如以退为进，见好就收。
剩下的，再慢慢收拾。
尚严华也果然没让星澜“失望”。
次日的早朝上，他身着一身粗糙布衣，主动跪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叩拜前女帝，声泪俱下的自责没有发现舅舅李城的所作所为，愧对前女帝、朝臣和百姓的信任，并且承诺说一定会亲手严惩李城，给天下一个交代。
如此惺惺作态，倒还起了一些作用，让几位准备联合起来要求他还政女帝的臣子难以启齿，好不容易提了，又被尚严华的党羽们一顿指责。
他都认错了，你们还要他怎么样！
他执政也不过两三年，已经很辛苦了，犯点小错不应该被原谅吗！
……
很快，下午刑部传出消息，李城因卖国罪被判斩首，其府内家眷流放，相关官员根据罪行轻重情况被判斩首、流放或监禁，民间奔走相告，一片叫好。
前夜李府中女帝和皇后当面对质、据理力争的火热场面也不知被哪位“热心群众”抖出去，被民间有才的说书人编成了故事，绘声绘色的在茶馆里讲，还为了吸引听众夸大了不少。
甚至加了些神话色彩，例如女帝出现时天上出现了五彩的祥云之类。
倒也没人问晚上怎么看得清五彩祥云，百姓们都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了，这些细节，作为当事人的星澜都不知道。别人在那听说书，她却还在凤鸾殿里写作业。
她翻出了那份写有卖官对接官员名单的纸，提笔将这些被查处的名字一个个圈出。
还有不少，毕竟他们当中的大部分都不是京城的官，是边境上的。
剩下的人，她也一个不会放过。
妙妙端了杯清茶进来。
“怎么样？戟辉回宫了么？”星澜问。
“启禀陛下，已经差人去瑶华宫问过了，说戟才人还没回来，应是还在李府清查。”妙妙答。
“这样么？”星澜看了眼手里的名单，“那我也去一趟吧。”
……
星澜又一次到了李府，这次是一个人来的。
李府府邸的大门似乎还是她上次来的样子没变，除了正中间多了两道长长的“抄”字条。
门前停放着几辆货运马车，官府打扮的人正络绎不绝的从里搬宝贝物件出来，光是半人高的珊瑚盆栽都搬出来好几盆，比凤鸾殿里摆的那盆的还高，可知此人在尚严华的纵容下过着怎么样奢靡腐败的生活。
星澜徐徐走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毕竟上次来是半夜，黑漆漆的什么也没看清。
沿路有几个队长打扮的人认出了她，连忙跪拜行礼。
她在李府里绕了大半圈，才在主卧房里找到了正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戟辉。
每每见到他，总是这么有活力的样子，像是有用不完的劲。
“还找什么呢，不是搜过了吗？”她问。
“嗯……没准没搜干净呢？”戟辉头也没抬的嘟囔着，“我听说很多达官的府里会设密道、暗格那些，宫里据说也有……哎？”
他这才站起身，眼睛亮亮的看向星澜：“你来了？”
“现在见到我这么高兴啦？”星澜笑眯眯的说。
戟辉也笑了笑，抬手随意擦了擦鼻梁上的汗。
“你辛苦啦，不过这里暂时不必搜了。”星澜带他到一旁坐下，“尚严华知道我们能搜出来哪些，肯定已经提前做准备了。”
“那不是被他逃过一劫？”戟辉皱眉。
“要扳倒他没那么快。”星澜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缓缓递到他面前，“我……想让你为我另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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